沈冰瞳與流紋走後，神翠宮裏被宮娥們不遺餘力地將裏裏外外都打掃了一番。看她們那皺著眉頭認真賣力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裏曾經被一頭泥豬狠狠糟蹋過。

    浴室裏偌大的浴池更是被力士們用仙術撬走了所有的星光石，全部換成了藍寶石。所有的毛巾、洗浴用品、甚至洗浴用品的盛裝物都全部被丟掉換上了新的。

    雖然殷玄並不會在神翠宮住，但是長老既然吩咐了，他們還是很快將這裏收拾得宛如仙界的樣板間一樣嶄新，如果不是工程量太大，他們大約恨不得給屋子的金子也都銼掉再重新漆一遍。

    於是，除了沈冰瞳小屋門前的那棵樹，龍域裏再無她的半點痕跡，仿佛龍域從來也沒出現過這麽一個人物，她的喜怒哀樂，她的嬉笑怒罵，都隨風而逝。

    天地廬內，崇寧望著寧國方向的天空，怔怔地出神。

    他問過靈鶴沈冰瞳回沈家後有無受到刁難，可是沒想到那小子竟然連邁出陣法都不肯，所以也沒能提供什麽有用的信息。

    這時，弟子們之間隱隱有些騷亂，他垂眸看去，是臨沅被一眾弟子簇擁著走了進來。

    她的氣色很不錯，胳膊已經長好了，但是看那僵硬垂在身側的樣子，仿佛還是不太靈敏。崇寧自高壇上飛下，正聽到殷勤的師兄弟們誇讚道：“臨沅師妹越發麵若桃花了。”

    “你不來修煉，我們都很想你。”

    “那個丹爐被龍神攆走了，你是大功臣，傷沒白受。”

    臨沅笑得驕矜，自然是想著，龍神雖然明著懲罰了她，但那是為了公平，轉臉還不是尋了個由頭將那個丹爐攆走了？

    她看到崇寧迎麵走過來，含笑道：“大師兄。”

    “臨沅，胳膊恢複得差不多了吧？”

    “沒事了，”她像個女英雄一般揮了揮，“半條胳膊換那個丹爐滾得遠遠的，還蠻值得的。”

    崇寧自然想不明白這其中有什麽必然聯係，隻是覺得那“丹爐”二字頗為刺耳，於是勉強笑笑，轉身欲走。

    “師兄，”臨沅追上來，“我之前聽到宮裏有風言風語說，龍神要冊封那個女人做夫人，是真的麽？那時長老們都不在，是你跟在龍王身邊，你最有發言權了。”

    崇寧想了想對她道：“不是真的。”龍神要冊封的，是僅次於王後的天妃。

    “我就知道。”臨沅拍手笑道，“都是他們訛傳。”她興高采烈地走了。

    舊事重提，崇寧沒來由想到那日樹下她對自己的告白。

    她是因為心中有著自己，所以才拒絕了龍王的冊封，即便那可以一夕改變她的處境，即便那意味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縱然他是長老的大弟子又如何？即便他是龍神的親弟又如何？他做的事情，令他在麵對眾人口中那個卑微的丹爐時，簡直抬不起頭來。

    他甚至都沒有勇氣告訴她，他也喜歡著她……

    *

    “陛下，您之前要香房製的香已經做好了，奴婢已試過，與之前您記錄的香味沒有什麽區別。”曼蘭恭敬地將香塊奉到了殷玄麵前。

    “點上吧。”殷玄隨口道。

    “是。”曼蘭打開殿中央的香爐，將兩塊香放了進去，指尖幽藍的冷火點燃，很快，溫柔的絲絲香氣如密網籠罩了整個大殿。

    熟悉的香味讓殷玄一愣，這才想起來，這是按照他此前保留的沈冰瞳的一縷香氣做的。

    可是，還是有什麽東西不一樣……

    他又將那香味的靈氣縈在指尖，湊到鼻前聞了聞。香味是一致，可是沈冰瞳身上的香氣，還有她溫暖的體溫，還有屬於她自己的味道，這是香房做不出來的。

    他在這香味的網罩下，沒來由地想到與沈冰瞳抵額入睡的夜晚。

    心又異樣地跳動了起來，他莫名焦躁，微微蹙眉，對曼蘭道：“我要休息了，你們都退下吧。”

    宮人們乖乖退出了寢殿，關上了殿門。

    他想要再見她一麵，這樣想著，殷玄已經化作了一縷青煙。

    她的氣息如此特別，想找到她並不難。

    殷玄還是第一次來到地支境，卻對這裏的靈氣感到頗為熟悉，他很快便判斷出這裏是天地廬的副境，相似的靈氣，相似的十二分支，隻是對比起來靈力少了一半不止。

    他順著沈冰瞳的氣息，找到了她居住的洞窟，本以為深夜她應當是入睡了，自己隻偷偷看一眼便離開，可誰知道她獨自站在洞前的一方空地裏，手裏握著一本修行的書，正對著它念念有詞，手也在跟著比劃，看那畫出來的符號，仿佛是幻術中的形態幻術。

    殷玄微微搖頭，心裏忍不住嘲笑道：如此資質，如此修為，比龍族的小孩還不如。

    可是月光下的沈冰瞳，當真當得起豔若桃李，冷若冰霜八個字，何況她的表情那麽認真，認真到，他的嘲笑竟然無法堅持下去，仿佛那是一種褻瀆。

    他想到此前去看她，她也是挑燈苦讀到深夜的。

    －－－－－－題外話－－－－－－

    狐狸：我的香氣裏大約還有一道狐騷味兒！一般人仿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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