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按照之前的安排，是該進含青林的。畢竟他們的靈丹有限，宜快不宜拖。

    自然，沈冰瞳是還有自己的後手，她的神識裏還有最後一顆龍族的靈丹，把它化開在寒冰烈火爐裏，還可煉出十顆高階的靈丹來，隻不過那對於他們來說，已經是最後關頭了。

    真希望，他們不要走到那一步。

    曹曦夢見她和宋彩彩臉色都不好，關切道：“你們沒關係麽？若是不舒服，就再等一日，我們今日還是去找找別的線索。”

    “不了，”沈冰瞳吃下一顆靈丹，“時間緊迫，我們還需快一些才好。”

    宋彩彩也道：“我隻是沒睡好，靈力還是充沛的。”

    楚狂抱著刀冷冷道：“到時候若是不濟了，就趁早說，別連累的我們給你倆陪葬。”

    “你放心！”沈冰瞳哼道，“我可不像某人那樣喜歡急吼吼地送死。”

    正午的含青林，遠遠看著像是一片毛茸茸、灰突突的墳包一般，寬闊的林間路上雜草齊膝，前行很是不便。

    這裏的霧和那罩在青石城外濃稠的霧不同，像是一層灰色的紗蓋了下來，寥寥的歌聲融在一片混沌中，聽不出來自何方，聽不出是男是女。

    它咿呀歎息，它輕飄婉轉。一絲絲順著滾動的水汽，順著他們冰涼的發絲，唱著似乎是離愁，似乎是閨怨。“月升月歎，前緣舊怨，雲來雲散，人亡不見。”

    “咚……”聽上去像是一滴水落入深潭，然而那聲音大得出奇，悅耳得出奇。水滴落下，歌聲便驟然停止，眼前隻剩薄霧，仿佛那歌聲從未響起過，仿佛那嫋嫋餘音不過是山鳥的呼號。

    沈冰瞳一行人緩緩走在林間路上，他們灰衣布袍，是融在山水畫中的一些淺淺墨點。除此之外，他們每人臉上都帶著一個青麵獠牙的麵具，將麵容遮得一絲不剩。

    又複行了幾裏路，幾人腳下一滯，隻見遠處霧中一株紅花灰葉的樹，正開得如焰火朱砂一般。至此，鬼氣大盛，楚狂和於歸均已從神識裏幻化出了兵刃來。

    “咿呀……”那飄渺如絲的聲音發出一聲悲戚的長息，卻已是近在耳畔。尋常人聽聞，一定是要落淚心痛的。

    五人繼續前行，扯出的身影如同一條條灰魚，漸成陣法。走近了，才見得那並不是一株紅色花樹，而是一女子半臥在樹頂，一身紅衣飄帶錯落罩住了樹冠，遠遠望去便是一樹紅花了。那女子神態慵懶，一頭黑發逶迤而下，眼外是紅色的花鈿，在上挑的眼角勾出萬種風情來。她飽滿朱唇輕啟，半唱半說道：“不歸不去……”

    她唱完這兩句，五人已將她團團圍住。

    五虎伏鬼陣，雖然十分耗損靈力，但是伏鬼陣法中最厲害的一種。

    “呀，嚇壞奴家了，既然來了，怎不肯好好說話。”她的聲音忽遠忽近，一句追趕一句，果然是魔聲如幻，蟻噬心肝。

    沈冰瞳上前一步道：“姑娘如何稱呼？”

    遠遠近近的笑聲帶出四句小詩，“曾在青城住，魂斷月殘時，問奴誰家女，於荒本姓林。”

    果然是林於荒。

    沈冰瞳攥緊了手中用靈力幻化出來的鎖魂釘，恭敬道：“原來是林姑娘。可否請姑娘收了毒瘴，還周遭一片清明！”

    林於荒支起身子，淺淺笑了：“哪有什麽毒瘴，你這不是好好的麽？”

    沈冰瞳還未出聲，隻見眼前紅光一閃，耳邊已緊貼著傳來一聲歎息：

    “唉……”

    她驚得心肺欲裂，轉身看去，卻並無一人，不光她如此，其餘人也皆是嚇得魂飛魄散。林於荒火紅的身形飄忽，明明在一片灰意中格外顯眼，他們卻碰不到她的一絲衣角，更不要妄想捕捉她。

    “你們倒是聰明，戴了麵具，”她的話中帶笑，笑中帶媚，字字如勾，聲聲如絲，“可惜，你們以為我和其他山鬼一樣，隻有這點本事麽！”

    “那麽，就叫我們領教一下吧！”楚狂說著，已經揮刀攻了過去。

    五人齊攻而上，陣法在他們彼此之間連起了一條瑩瑩的細線，隨著他們的位置變化，像一張金色的網在鋪開又收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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