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高高在上的人睥睨著，猶如被神掌控著一舉一動，所有表現都展示在他眼皮底下，韓風繃緊了神經，他僵硬回頭望去。

    高窗上趴著的女孩滿臉驚愕，驚慌失措爬滿她普通的麵龐，隨即雙手再次伸進兜裏，掏出一把又一把大粒剝好的大蒜，用力撒在吸血鬼群裏，發了瘋似的在證明什麽。

    她妄想砸中那群速度極快的吸血鬼。

    “我就在這裏！你們有本事過來啊！”她嬌弱的氣息微喘。才這一小會，她便體力不支，精神不濟。

    吸血鬼們與其說早有防備，不如說根本沒放在眼裏，不過隨意側身，便能分毫不中。

    低調而冷漠的嘲笑聲四起，無孔不入。

    韓風眼底劃過一絲陰霾。

    一無所知，和當初的他一樣蠢。

    “快看呐，韓先生的眼裏充滿憐憫。”四麵八方的譏諷再次席卷而來。

    “說不定他又動心了。”

    “低等的男爵總是那樣容易動情，他們忍耐不了寂寞。”

    “可惜親王今晚並沒有到場，否則他定要抄著沙啞低沉的嗓音說：這個人類的意圖居心叵測，她身上有食物腐爛的味道。”打扮一絲不苟的先生假裝嚴肅，有鼻子有眼地學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說的太對了。”

    “我忍受不了了，快把這人類弄走，她簡直比我家裏的獵犬還聒噪。”

    “伯爵夫人快要抵擋不住這人類的騷擾。”

    語畢，眾吸血鬼都感同身受，那氣味絕對是對他們的折磨，可偏偏，低等血仆與他們的子嗣假意未聞，並沒有任何行動。

    優雅搖晃高腳杯裏的紅色液體，眾吸血鬼目光再次好整以暇回到韓風身上。

    韓風捏緊拳頭，骨節泛白，他早料到這種情景的發生，被孤立，被譏諷，可這都是本不該在他身上發生的。

    極大的不甘與憤懣在他心中生成，醞釀。

    他猶豫的不是那個即將手刃那個渺小脆弱的人類，他猶豫的是。

    倘若他出麵解決，這無疑又會成為他的一個笑柄。

    而這笑柄，將永遠伴隨他。

    等了許久的吸血鬼們有些百無聊賴：“他像人類那般做事優柔寡斷，拖泥帶水。”

    “很不討喜，不是嗎。”

    韓風狠狠皺眉，還未過腦子身體便有了動作，他擇過身，向女孩的方向前行了兩步，指甲不知何時轉變成幽幽黑色，愈發尖利。

    正在這時，一隻烏鴉掠過圖繪著壯麗古典壁畫的天花板，繁複古老的青銅吊燈忽明忽暗，越過眾多頭頂。

    直直飛到還未反應過來的少女麵前，她滿眼驚懼睖睜著，僵硬著不敢動一絲一毫。

    韓風頓住，吸血鬼們皆看好戲似的。

    “啊！走開！救我！啊！”倏然，女孩尖銳的慘叫聲響徹回蕩，她瘦弱的雙臂在劇烈揮舞閃躲，身軀猛然後墜，隨之從高窗上落下，壓垮一片枯枝。

    這一幕來得快，去的也快。

    韓風怔然，定眼一看，羽色黑亮的烏鴉嘴裏，竟是銜著一顆布滿血絲的人眼珠子。

    韓風望向居高位者。

    仿若無骨的男人終於直起身，腰板看著筆直，實際依舊靠在背椅上，烏鴉爪子落在他肩頭，他的手臂修長削瘦，幾乎沒有一絲肌肉，他手指輕輕摩挲它的頭頂，誇獎它的模樣。

    烏鴉的眼裏閃爍著與他如出一撤的冰冷寒光。

    他似笑非笑道：“既然韓先生嫌棄，那便便宜你了。”

    烏鴉似能聽懂他的話，銜著眼珠子飛到地麵，專心硺食起來。

    空氣寂靜無聲。

    “領主可不會好心到給他台階下。”女士撩動華麗的裙擺，對這一幕深表懷疑。

    “他一定在策劃一場大陰謀，在這方麵，他從不會讓我們失望。”

    “噓，閉嘴，我可能聞到了…”

    “天呐！麥芽糖的香味！這簡直是世界上最甜美的味道！”

    一時全場麵容妍麗精致的吸血鬼們，臉上皆露瘋狂的，陶醉的，沉迷的神色。

    而陰森詭異的城堡外，半人高的雜草堆裏，秋月聞聲神色慌張趕到，扶起痛苦幾欲昏厥的徐麗。

    “好多血，好多血，你怎麽了，讓我看看，你的眼睛…”聲音戛然而止，秋月顫抖著手，捧住她的臉，被挖空的眼眶的鮮血淋漓，驚悚至極。

    秋月臉色煞白難看，險些被這一幕衝擊昏了頭腦。

    “對不起，對不起，都怪我都怪我！疼不疼？我們回家，回家。”她用力將徐麗抱緊，聲音哽咽，眼淚大滴大滴落在徐麗臉上，這樣似乎就能緩解她的內疚。

    她咬牙用力將人環住自身脖子，甚至還未直起腰，就被烏壓壓黑影擋了去路。

    秋月一顫，退後兩步，隨即緊緊護住捂著眼強撐的徐麗。

    “你們要做什麽？不要過來。”

    來人聞言嗤嗤笑出聲，為她脫口而出的話。

    “不知道人類是不是都這般不愛動腦子，總是愛說一些可笑的話。”

    “你覺得我要做什麽呢？麥芽糖。”麵色蒼白的吸血鬼們居高臨下望著她，哪怕他們長相足夠出眾，這感覺也不太妙。

    “伯爵，對待客人，我們應該紳士一點不是嗎。”男吸血鬼陶醉地湊到秋月耳邊，深深吸了一口氣。

    秋月努力保持著鎮定，咬住顫抖不停的雙唇，眼裏的驚恐跑出來，未幹涸的淚痕還掛在秀白稚嫩的臉龐上，模樣惹人憐惜。

    “說的沒錯，我們應該好好招待她，或許領主會…很喜歡。”男吸血鬼惡意舔舔牙齒，說得意味深長。

    “你們不要過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秋月大聲警告，更像是給自己壯膽。

    可惜她的話並沒有人聽，吸血鬼輕而易舉提起她的後領，麵對麵，忽略她驚恐的表情細細嗅探。

    無比滿意的同時，也對徐麗棄若敝屣。

    徐麗趴在草垛裏，望著眾人背影，哪怕痛苦不堪，視覺模糊，也依稀能看到她眼底含著擔憂，她用盡全力手撕下衣角，緊緊纏繞住腦袋。

    死死咬牙，一厘一毫往前挪爬。

    回到奢華低調的大廳，眾吸血鬼無意都被這與眾不同的味道所吸引。

    “天呐，多麽好聞的味道。”有徐麗糟糕的對比，才襯托得她多麽稀奇珍貴。

    “我想，她會是宴會的壓軸，並為今晚畫上一個完美句號。”伯爵夫人輕笑，眉梢勾勒妖嬈的痕跡。

    “領主。”

    最好的東西，理所應當讓地位最高的吸血鬼先享用。

    “領主？你就是領主？快把我弟弟還給我！”哪知，主位上的人還未開口，秋月看這架勢猜到他的身份，竟是上趕著先發製人。

    可是。

    這一區的長老們傳承的六道誡律明確表明過，吸血鬼不得入世，違此誡律者當驅離血族，斷其血緣。

    所以，她弟弟？又怎麽可能在他們手裏。

    眾吸血鬼憑這隻言片語也猜到她們闖來這人類禁地的緣由。

    但沒有人會像一個卑微的人類解釋。

    “氣味雖好，可她的腦子讓我感到害怕…”男吸血鬼有些遺憾。

    居高位者麵不改色，慵懶倚著扶手，平靜問道：“我發現，你們都愛大呼小叫，至於你弟弟，為何要還給你，憑什麽呢。”

    這話的意思就像在表達，我憑本事抓來的人，憑什麽要還給你。

    秋月聞言，色厲內荏，握緊小拳手憤憤道：“你們隨隨便便抓走我弟弟，還有理了，我們本井水不犯河水，你們為什麽非要先傷害我們！”

    “嘖嘖嘖…”治夜沒忍住，打斷她的話。

    “何不這樣，在座美麗的女士與紳士們正巧遇到一點小麻煩，如果你願意伸出援助之手，我便放過你說的那個人。”

    眾吸血鬼一愣，不知這領主怎麽忽然來了興致耍逗一個人類。

    秋月看到希望，低沉的雙眸驀地亮起，倘若漫天星河流逝：“什麽忙，隻要我能做的！”

    在場的都豎起耳朵。

    治夜漫不經心摩挲烏鴉的羽毛，能勾心動魄的桃花眼斜昵她，似笑非笑道：

    “便是城堡外的人類，她的聒噪與無趣毀掉一個各位美好的盛宴。”

    秋月輕鬆不到半分鍾的表情逐漸僵硬，似乎已經猜到他指的人是誰。

    “是……”

    他下一句摧毀了她所以的暗自祈禱：“正是她，二選一，很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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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碼字比較慢，望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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