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開眼的，就是千媱了。

    玉蟬的話，靈珀器的沒有半點起色與原主的灼人怨氣讓千媱火氣加深，煩躁的情緒簡直讓她恨不得速戰速決直奔下一個世界。

    哪怕他的湮滅與她無幹，她依舊為此自責著。

    這是從未有過的心情。

    千媱麵對眾人後背，輕緩起身，麵無表情盯著身著暗紅長袍的男人，眼神深沉晦暗。

    甜美的麥芽糖不舍拱手讓人啊。

    千媱微微牽動嘴角，露出極為譏諷且冷漠的表情。

    “舍不得，那便跟她一起死吧。”

    平淡如水的話，仿佛一粒小石子墜入本就洶湧澎湃的大海，掀不起大波大浪。

    偏偏，它濺起的水花夠耀眼，夠荒誕，總有幾個耳尖的能無比清晰聽進耳朵裏。

    “哈……瞧我發現了什麽。”金發碧眼的伯爵夫人摸了摸下顎，掩飾自己猝不及防張大的嘴巴，以及眯起瞪大的雙眼，若說不驚奇那是不可能的，人死的那瞬間他們總能清楚預知。

    “我的感知力從未欺騙過我。”眼前這一幕令侯爵停下優雅搖晃的高腳杯，並嫌髒似的快速轉移視線。

    “但願不是我的錯覺，我感受到那熏臭的人類冰冷的屍體正在回溫。”

    “哦~正如你所說。”

    “我險些忘了，脆弱的人類隻有一次活的機會，當然，更讓我覺得有趣的是她剛才那番話。”

    誠然，千媱那句話，若換了另一種語氣或語調說都會令人發笑，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他們總是沒有足夠底氣麵對比自己強大得多的事物。

    就算有，也多半是對力量一無所知罷。

    吸血鬼嘲弄的笑意收攏了些，方才那冰冷清晰的嗓音，不是強撐的勇氣也不是無知的囂張，仿佛真的與之實力相當，你別笑太早哦的一種…赤裸裸的挑釁。

    或許有那麽一秒將他們唬住，並讓他們遲疑。

    但高貴的吸血鬼不會承認這種丟人的事：“我想你沒錯，這醜陋而熏臭的人類確實死而複生了，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這簡直不能令我再糟心。”

    “然而死亡並沒有讓她學機靈些，她的愚昧讓我不忍直視。”

    “好一出大戲，估計麥芽糖的心要跌入低穀，所以誰能告訴我，大便究竟是怎麽醒過來的。”

    喧鬧的議論聲早已從大廳這一頭蓋過另一頭，猶如炸開了鍋，今晚的主角――麥芽糖，似乎失去了討論價值。

    “你的朋友，哦不，你的仇人似乎要找你的麻煩，她很凶。”治夜耳鬢磨斯似附身低頭，大提琴末的嗓音拉過秋月的耳際。

    如果他語氣中的幸災樂禍不那麽明顯，單看他染上歲月痕跡的臉上的擔憂，幾乎讓人以為他對秋月傾慕已久。

    紅了眼並紅了臉的少女，怔忡站在原地，瞪大眼睛，一副難以置信，天崩地裂的模樣。

    最清楚徐麗有沒有死的人非她莫屬，以至於她一度懷疑自己瞎了。

    她試圖在徐麗臉上尋找到諒解的神情。

    千媱緩慢起身，她的身軀單薄，孱弱到一陣風就能吹跑，此時站得穩當筆直。

    竟讓人產生她泰山崩頂而不亂，所有人都壓不住她氣勢的感覺。

    平淡無奇的臉沒變化，氣質卻是煥然一新，寵辱不驚，傲然卓絕。當是她輕輕淺淺瞥著人的某個瞬間，被望著的人會產生時間靜止的錯覺。

    “她走過來了，我必須離遠點，可千萬別弄髒我的裙擺。”

    “退開，在她周圍五米內便讓我窒息。”

    某種想法迅速傳播，千媱每往前走一步，麇集的群體紛紛退離到一定位置，這架勢，說她是病原體也不為過。

    但她不以為然。

    不多時便走到秋月跟前，兩人身高差不多，千媱睥睨的眼神偏偏讓秋月覺得自己矮了對方一個頭。

    千媱漫不經心抬手，秋月下意識避開，甚至害怕到驚呼出聲。

    疼痛感沒有降臨，再抬頭才發現是蒙著半隻眼的破布歪了，徐麗悠悠擺弄正而已，一時倒顯得她心胸狹隘，秋月覺得有些難堪咬唇：“我…”

    千媱看到這一幕，不帶掩飾地笑了笑，張口便道：“我猜你正在想，為什麽你沒死，沒死該怎麽辦，我要怎麽動手，掐不死那便用指甲戳進她眼珠裏，血流幹就好了吧。”

    嗓音清亮冰涼響徹大廳，輕飄飄的話像一塊巨石壓在秋月心頭，令她後脊發涼，僵在原地，險些不敢抬頭看她說出這話盯著自己的眼神。

    “我沒有這麽想！徐麗！我怎麽可能會有這麽惡毒的想法！”秋月雙眼蓄淚，搖搖欲墜。

    千媱卻無動於衷，靜靜看著她。

    “我知道我很對不起你，可這是我能決定的嗎？我沒有辦法解釋，你能諒解我的做法，對嗎？徐麗，我求你原諒我，那是小宇啊，你最喜歡他了，你還記得嗎？”秋月的聲音是綿綿的奶音，此時話到一半便忍不住小聲抽泣，淚水直淌。

    “我不想死，我想活著！錯的又不是我，錯的是殘忍讓我做選擇的人，徐麗。”

    千媱點頭，接著她的話道：“別再玷汙熱愛生命，堅定意誌這些高尚的字了。貪生怕死，自私自利才是你的代名詞。”

    秋月渾身一震，顯然被千媱的話刺激到。

    沾著清露的微風拂過，涼絲絲的，千媱平淡的想，如果站在這裏的是徐麗，心髒都要凍成冰雕了吧。

    “你說完了吧？”

    千媱冷靜的發問，好像她說的隻是無關緊要的小事。

    秋月喏喏，觀察她神色小心翼翼點頭：“你，你還能原諒我嗎？”

    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千媱更是隨意而直接：“不能，永遠。”

    說完，她往前走兩步，看向插著雙臂倚著，懶散到腰背都不願挺直的男人，稀疏平常道：“戲好看嗎？”

    治夜微微一愣，眼神怪異盯著她，隨即似笑非笑評價：“一般，差點火候。”

    廳內有失笑的聲音，誰聽不出來治夜話裏的意思，要是能打起來就更好看了。

    千媱點頭，煞有其事朝他勾勾手指：“那好，過來吧，單挑。”

    徐麗是隻抬手便能捏死的螞蟻，換了靈魂的千媱可不是。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