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主的惡趣味還是與多年前一般，我差點忘了，他討厭看動物溫情，反而最愛看他們自相殘殺。”

    “現實總是殘酷的，不是嗎？”幾人追憶起近幾百年發生過的事，深有體會。

    “至少，他做了許多同伴不敢做的事，別忘了長老們定下的六道誡律，大家可都畏縮極了。”

    話音剛落，一道略低沉磁性的聲音壓過來，語氣促狹：“嗬，不過是幼稚的遊戲罷，瞧你們這追捧的，這一點，他倒是比不過那位扶養他的…”

    “尊貴的侯爵，原諒我打斷你的話，謹言慎行。”女吸血鬼麵帶得體的微笑，低聲警告。

    不同尋常的嚴肅口吻，讓他意識到不留神觸碰區內禁忌，盡管不痛快，也下意識閉了嘴轉移話題。

    那位傳說中吸血鬼大人，不是他們能隨隨便便議論的。

    大廳內抱怨聲太多，沒有人注意到幾人突然的怪異。

    也沒有誰注意到治夜眼底閃過的幽暗光澤，和嘴角瞬間塌下的弧度。

    高懸的明月漸朦朧，黑夜褪去最純粹的墨，換上淺淺的灰黯，那是即將天亮的征兆。

    先生女士們或多或少猜到接下來要上演的一幕。

    盡管他們早已看膩這種場景，也不會表現出厭倦的神色，掃了領主的興。

    細碎的亂發沾了汗液，貼在額頭，看著並不粘膩，秋月低頭斂眉，站在原地，不再走前，距徐麗三步遠。

    後者狼狽趴在由繁複圖案拚接組成的地板上，一塵不染的地麵被她擦出一道泥濘的痕跡。

    “秋月，快過來，你沒事吧…”她虛虛伸手，悲戚叫喚。

    黢黑的烏鴉在兩人頭頂盤旋，發出尖銳刺耳的叫聲。

    秋月傾身，下意識要握住她的手頓住，隨即慢慢收回，又挺直身板，盯著徐麗枯槁蒼白的臉，不置一詞。

    大夥注意到這邊，都插著雙臂，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看熱鬧的永遠不嫌事大。

    “怎麽了？是不是…對不起，我沒有幫你救出小宇…”徐麗視線模糊，朦朧一片，大腦疲憊，見秋月不同平常，隻知道出最直觀的想法。

    剩下的話不說秋月也明白。

    徐麗怎麽也想不通那大蒜會失去作用，她不希望因為她的失誤，讓秋月心裏愧疚不安。

    “你別怕，我會陪著你，我們一定能出去，你待會聽我的，我包裏還有一枚銀…”她氣若遊絲。

    秋月莫名氣憤，咬牙撇開眼，語速急促打斷她粗沉的一字一句：“別說了，你別再說了。”

    徐麗知她心情低落，拉住她垂落的手，認真叮囑：“秋月，沒時間了，你一定要仔細聽。”

    正將手中之物偷偷遞給她，便被她狠狠拂開。

    “我讓你別說了！你聾了嗎！有沒有用你心裏不清楚嗎？”秋月言辭忽然變得異常激烈，像忍耐到極限的爆發。

    徐麗動作一滯，心猛地一墜。

    她這是在怪自己？

    秋月上前，蹲在她跟前，指尖卻直直指著高位上徐徐立著的治夜。

    “你知道嗎？他給了我一個選擇。”秋月深吸一口氣，想讓她麵對現實，什麽大蒜，什麽世世代代都是獵人，那一點作用也派不上！

    “什麽…”徐麗心裏忽然騰升奇怪的感覺。

    很快，答案就擺在她眼前。

    秋月的雙手不留情掐住她的脖子，那雙皎若明月的眸子染上從地獄鑽出的火花，燃燒出能灼傷人的光彩，絢爛而罪惡。

    “你和小宇，他隻放一個。”她喃喃自語，手背上爆綻的青筋與她的語氣截然相反。

    “隻放一個…徐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厭惡對你的信任！小宇是你帶丟的，你就當彌補好不好。怎麽辦，我該怎麽辦啊！讓我怎麽選！你知道的呀，小宇是我的命，他是我的全部啊！”

    秋月語無倫次，脈搏的靜止令她小心翼翼鬆了一口氣。

    “對不起，對不起…”

    她深深閉上眼，不敢去看徐麗臨死前的神情，但她能猜到。

    那眼底含著憎恨，難以置信，痛苦，絕望。

    任何一種，她都無法接受，無法釋懷。

    剔透的淚珠滴落，濺落聲清晰可聞。仿佛過了很久，也許隻過了十秒。

    “這場鬧劇終於結束了，可以開餐了嗎？”

    “哈哈哈哈哈，你能否委婉些，麥芽糖的淚水還正溫熱，天知道她醞釀了多久，可別被你打斷了。”

    “她該感謝我，為這個台階。”

    “瞧瞧，她正怒瞪你呢，這強烈的恨意，就好像掐死大便的凶手是你。”

    “嘖，不過是想找個寄托，減輕負罪感，何必在意。”

    沒有誰因為徐麗的死亡而注目。

    他們都忙於表達自己的情感。

    治夜的身影倏然出現在大廳中央，突然，卻不突兀，以高高在上的姿態，恣意睥睨她。

    一襲暗紅華貴長袍垂落，微風佛不動它的厚重，死氣沉沉，看著與本人無異，穿著是眾華麗吸血鬼裏內最低調的，相貌卻是最妍麗的張揚。

    他膚色蒼白，眼皮輕薄，微微掀眸，桃花眼疊層勾起，略顯深邃立體，看起來很暴露本來的年紀。

    秋月下意識咬住煞白的下唇，移開目光，壓住來得突如其然的悸動，這一會倒像是變了一個人：“你說的我都做到了，把小宇還給我！”

    他目光盯著她不動，話卻是對其他人說：“尊貴的先生女士們，看來你們要白忙活一場。”

    眾吸血鬼下意識麵麵相覷，皆意味不明地掩唇而笑。

    果真，見他“深情凝望”，不疾不徐挑逗道：

    “甜美的麥芽糖，我忽然不舍拱手讓人呢。”

    遺憾感慨，曖昧起哄爆發的同時，誰也沒有注意到已死去半響的徐麗輕輕顫動手指，慘白蠟黃的臉龐寒冬回暖般，回光返照。

    他們沒注意到，早被忽略的韓風卻看得一清二楚。

    正凝眉思緒這古怪的變化，下一秒猝不及防撞入她的眼裏。

    韓風心髒驟然一滯。

    那裏麵仿佛淬了千年寒霜，若說之前感情複雜多變，如今便是冷漠堅深，沒有人會懷疑她不是換了一個魂魄。

    越過觥籌交錯，他無比清晰聽見她在輕聲低喃：

    “舍不得，那便跟她一起死吧。”

    －－－－－－題外話－－－－－－

    困到昏厥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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