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6:冷婉,一個無關緊要的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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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聽程湛這樣發狠的說話,被廖秋語抱住的蕭墨蘊突然不掙紮了,她淚流滿麵的看著自己的丈夫,丈夫的這翻話,猶如寒冰中一縷暖陽。
溫暖的照射在了她的內心之中。
她老實了,乖了。
知道在蕭家和冷家的這場對峙之中,程湛是完全站在她的這一邊的,是能夠為她撐起所有的。
一時間,蕭墨蘊窩在廖秋語的懷中,由憤怒轉為的委屈,更加的卻上心頭。
而與之相反的是冷家人,程湛的這番話真可謂冷血到底,他的話能有多暖蕭墨蘊的心,就能多冷冷家人的心,他的狠絕也徹底將冷禦軍的幾個兒女給完全鎮住了。
就連立在一旁一直都一語未發的程輔庭都為之震撼的猛然從思慮中回過神來。
剛才幾個還在這兒鬧騰的時候,程輔庭一直都沒有參與。
不偏向蕭墨蘊,也不偏向冷家子女。
因為他在思慮其他事情。
冷禦軍的死以及這混亂的場麵讓他突然發現一個不爭的事實,那就是,冷禦軍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經安排了自己兒女出國。
家裏僅僅留下冷鋒一個孩子。
倒不是他想留下冷鋒。
而是二十年前,那場和蕭遠清的戰役之後冷鋒才十來歲,送他出國根本不太現實。
而其他的孩子。
就連隻比冷鋒大四歲的冷嫻都被冷禦軍送去國外讀書。以至於,冷家另外五個孩子,冷震,冷恬,冷棟,冷靜,冷嫻。沒有一個人是留在國內的發展的。
當年送他們出去的時候,程輔庭就覺得有所不妥,也曾問過冷禦軍:“老冷,你這麽著都把孩子送出國門,不太妥當吧?”
當然,他這番話是私底下問的,是把冷禦軍當成兄弟一般的語氣的問的,當時冷禦軍回答他的語氣也很私底下,也很兄弟:“輔庭弟,你還沒看透嗎?我們是軍人不是政客,我們能在沙場點兵,卻無法跟那些政客們鬥智,我的孩子們有幾斤幾兩我全看在眼裏,他們姐弟幾個以後沒有一個人能超越的了我的能力,我把他們留在國內又能有什麽作為?不如送去國外讓他們自己打拚。也免得那些政客們抓住我的尾巴。”
當時冷禦軍說出這番話的時候,程輔庭還覺得冷禦軍的思慮太遠,而時至今日他才突然想明白一件事。
那是因為他當時就知道自己做了虧心事!
虧心啊!
生怕有一天,蕭遠清卷土重來報複他,以至於把自己骨肉之前全部調離自己身邊,那是在給兒女們找安全的後手。
盡管還有冷鋒在國內,可,若有一日,蕭遠清真的卷土重來,他要是敢動一動冷鋒,顧馨茹會答應嗎?
不會!
一步步,冷禦軍都是考量好了的。
想到這裏的時候,程輔庭忍不住心生佩服,怪不得蘊蘊一直都不待見冷禦軍,僅有的一兩次對他和顏悅色,也是實在是因為母親在場,她不想傷了母親的心。
而在蕭墨蘊的心裏,她許是從一開就已經把這個人看的通透?
一個人,無關乎好壞。
比如冷禦軍,他一生都治軍嚴謹,嚴以律己,頗受帝國尊崇,或許他也的確沒有做什麽大惡之事,可誰又能猜得到他的內心深處那微妙的變化?
那不動聲色間對兄弟的掠奪?
那隱藏在內心深處的嫉妒和不甘?
可,你又能說他是壞人嗎?
好像又不是。
他和韓啟山不一樣,韓啟山無惡不作,草菅人命,明目張膽的壞,明目張膽的竊國。
而冷禦軍不,他對程家一直非常好,程輔庭在想假如蕭遠清當年不是那麽優秀,不是娶了顧馨茹這般優秀的女子,假如這些都是他冷禦軍所有。
那麽,冷禦軍一定會是一個非常大公無私的照顧兩位異性兄弟的好兄長吧?
好人和好人,定義卻有著千差之別。
好人和壞人,卻在一念之差便可以產生的。
正因為如此,十分德高望重甚至舉國上下都對其尊重的老者,偏偏動了一下歪念,沒有秉著自己的良心辦事,而導致了蕭遠清一家人的妻離子散,半生不得歸國。
在得之蕭遠清的孩子卷土重來,橫空出世,才幹卓絕,縱然不逼他,哪怕是一步步的抽絲剝繭也最終能把他給查出來的時候,他,畏罪自殺了。
仿若,蕭墨蘊逼死他似的,至少在他幾個子女的心中是這樣想的。
這樣蕭墨蘊如何不恨!
更何況蕭墨蘊已經做得非常顧及別人了,她並沒有讓他去自殺,她甚至於因為不想查到冷禦軍的頭上而舉步不前,還想讓她怎麽做?
程輔庭雖然不知道冷禦軍的遺書裏具體寫什麽,但,大致的情況他在昨天下午已經了解了到了。
試想一下,蕭墨蘊看完了遺書,看到了自己的父母親當年曾遭受那樣的屈辱,恥辱,遭受完非人恥辱之後,還要對人感恩戴德一輩子。
誰!
又能夠忍受得了這樣的屈辱?
蕭遠清的脾氣暴怒,乃至蕭墨蘊此時衝著冷禦軍的屍身發瘋怒吼,瘋狂的歇斯底裏,都忽然讓程輔庭想通了。
並且,心疼男人。
可憐的三弟,可憐的孩子。
此時此刻,他心疼蘊蘊和蕭遠清的同時,深深的喟歎人性,人心,真的深不可測,一個能夠在二十年前就已經謀劃好將自己的兒女全部送出國門,那說明早在二十年前,他的心中就已經明了他做了對不起人的事!
這就是程輔庭站在冷禦軍——這個他認為的一輩子的生死兄弟麵前靜默沉思而不聞不問冷家子女和蘊蘊和阿湛對峙的緣由。
一切的思慮,皆被阿湛這一句:“要把冷家踏平!”的話語給拉回來。
程輔庭愣愣的看著自己兒子。
“阿湛,怎麽能這麽對阿震和恬恬他們說話,他們剛剛失去父親,你要理解一下。”程輔庭站在兩邊人馬的中間。
“程叔。”
“程叔叔。”
冷家的兒女們對程輔庭當然是有一定的尊重,冷家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冷家孩子第一要尊從的當然是程輔庭的意見和主持。
“程叔,您一定要替我們主持這個公道,阿湛和冷鋒他們倆肯定是被蕭墨蘊他們母女給迷惑了,對了程叔,阿湛和蕭墨蘊結婚了是真的嗎?您一定是被瞞在鼓裏的吧?不然您怎麽可能會讓阿湛娶一個仇人的女兒呢?”冷震不置可否的問程輔庭。
現在由程輔庭出來橫在他們兩個中間,冷震不怎麽怕程湛了。
聽到冷震這麽說,程湛一擼胳膊。上去就要揍人,卻被程輔庭橫在了中間:“湛兒!”
程輔庭一聲怒喝!
但,他將更為嚴厲的目光看向冷震:“阿震!先別說我們程家人兩條性命不一定是蕭遠清害死的,縱然是蕭遠清所為,這跟蕭墨蘊有什麽關係?她才二十一歲!她是我名正言順的兒媳婦!”
“程叔?”冷震愣了。
“還有!你一口一個把你茹姨扔出去喂狗,如果沒有你們的茹姨,你們最小的弟弟冷鋒誰來照顧?你!恬恬你?還是你靜靜?”程輔庭一板一眼的看著程家兒女。
絲毫沒有替他們說話的意思。
冷恬愣了。
冷靜也不敢說什麽了。
而被廖秋語摟在懷中的蕭墨蘊,心境越發酸楚。
無人替她說話的時候,她有一腔子的怒火,哪怕賠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現在她知道,丈夫和公公都肯替她說話,她心中的委屈便變得軟弱不堪。
她哭的像個孩子。
“請你們不要犯你們父親同樣的錯誤,得了便宜還賣乖!”程輔庭也不想對一個死去的兄弟說這樣大不敬的話語,可麵臨這樣的場景,他也不得不做出這樣的決定。
“可程叔!”他的話依然傷到了冷震:“我父親自殺了,是什麽樣的逼迫,能讓他在晚年生活中有比他年輕的老婆無微不至的照顧他的舒服日子的情況下,還去自殺!”
冷震其實想要闡述的是,父親的晚年生活很適宜,很順暢,很享受,這樣的生活要不是被人逼迫的走投無路,誰會自殺?
他一心想著父親是被逼迫的嚴重性,卻忘了另外一點。
“你還知道你父親是在你茹姨悉心照料下日子過得適宜,舒坦,享受!”程輔庭猛然一聲高亢的怒火。
“……”冷震。
“明知道你茹姨對你父親是多麽用心的照顧!卻還能一口一個賤貨的罵長輩,還要把你們茹姨扔出去喂狗!你們冷家人的良心都被狗吃了!湛兒,蘊蘊!帶上你媽媽,我們走!”程輔庭的陡然轉變和發火,再一次鎮住冷家的子女。
若說剛才程湛說那樣狠毒的話,他們不是不怕,可再怕,還有程輔庭這樣一道巨大的屏障給他們做保護傘。
而此時,聽程輔庭的意思,他也要和冷家反目?
如此以來,父親已經死了,人常說人走茶涼,他們兄弟姐妹常年在國外,國內又沒有人脈,那麽冷家靠誰?
“程叔,我們就不能坐下來好商量?”冷震軟下來語氣和程輔庭說話。
程輔庭冷笑。
“阿湛,對不起,我剛才太衝動。”冷震明知道是蕭墨蘊先動手打的冷靜,可此時此刻,也不得不對程湛出頭。
在雲江,未來的天下將會程湛的,這是毋庸置疑,縱然冷震在國外家資龐大,他也不敢公然和程湛對抗。
“知道你的錯就好!”程湛的語氣依然冷凜又居高臨下:“冷家的情況,最近一段事情發生了什麽事,你們的親兄弟冷鋒都會跟們解釋清楚!在事情沒有弄明白之前就公然的汙蔑我妻子和我嶽母,這事情我絕不再容忍第二次!”
“……”冷震。
被噎的真想狂揍程湛一頓。
“馬上跟茹姨道歉。”程湛再一次冷聲說道,簡直就是命令,他一邊說著,一邊來到廖秋語的麵前,將蕭墨蘊從廖秋語的懷中接過來,摟在自己懷中。
然後看著冷家的兄弟姐妹。
他的舉止他的動作,都充分的在向所有人宣誓,他要保護這個女孩,哪怕與交往了幾十年的世家關係為敵,也在所不惜!
“大哥,去跟茹姨道歉。”冷鋒也在一邊推波助瀾。自他十歲起,他的哥哥姐姐們便都在國外了,這二十年來,冷家隻是個三口之家,他,父親,茹姨。
以至於,冷鋒對自己的兄長和姐姐們的感情並沒有和茹姨那麽深。
而且,冷家的事情也隻有他最清楚。
兄長和姐姐們這般仗勢欺人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行為,冷鋒著實看不慣。
可麵對他們和蕭墨蘊的爭執,他又插不上手,因為兩邊都異常憤怒。
此時此刻,這樣的場麵被程叔和阿湛壓下去,也算是一種平息。
冷鋒率先來到虛脫的顧馨茹麵前,攙扶著她道:“茹姨,對不起,是我沒有照顧好您。”
“鋒兒。”顧馨茹流下了兩行清淚。
“哥!姐!你們動作能不能快點!”冷鋒看著冷震冷恬冷靜。
三個人均有些不情願,但,礙於程輔庭程鎮以及冷鋒的壓力,三人紛紛來到顧馨茹的麵前。
“茹姨對不起,剛才是我們太衝動了,父親驟然死去,我們姐弟幾個尤為難過,所以說出過激的話語來,請您看在父親的麵子上,不要跟我們一般見識。”冷震代表三姐弟,對顧馨茹的道歉還算誠心。
“不用了。”顧馨茹平淡的說道:“既然是前來奔喪,就盡量的不要打擾你父親的亡靈,死者為大,你們做兒女的,最應該心疼你們的父親。”
她雖然虛弱,但目光卻淡定而淩厲。
這讓站在顧馨茹麵前的冷震冷恬冷靜三兄妹的心中為之一振,顧馨茹嫁到這個家裏的時候他們姐弟幾個都已經大了,沒和顧馨茹打幾天交道,冷禦軍便把他們送出了國門。
以至於其實他們並不了解顧馨茹。
隻以為這是個靠著溫婉狐媚子勾引男人的弱作女。
卻是在這個時候他們發現,顧馨茹很冷靜,她並不會因為先前他們對她的輕賤而自輕,反而依然是不容撼動的當家主母的語氣:“無論再大的事情,等你們父親後事過去了再論,當務之急,是讓你們的父親走的體麵一點,他戎馬一生,難道要讓讓他走的如此不堪!”
一番話,聲音很柔,沒有力度。
語氣卻是震懾不容反駁。
三兄妹驟然感到,這是個不一樣的奇女子,最小的弟弟冷鋒敬重她不是沒有原因。
與此同時,他們也陡然覺得,這個女人更加不好對付。
“我不是你們要對付的對象。把心思用在正事上,才是你們該做的!”顧馨茹仿若能洞穿他們的心境一般。
說的三兄妹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呃,茹姨。”不由自主的,冷恬叫了一聲。
“冷棟和冷嫻多久能到?”顧馨茹又問道。
“應該也快到了吧。”冷恬老實的回答著顧馨茹的問話。
“管家。”顧馨茹叫了一聲。
“是,夫人。”管家畢恭畢敬的跟在顧馨茹的身後。
“等他們兄弟姐們都到期了,把將軍留給他們的信給他們看。”
“知道了夫人。夫人,我扶您休息吧,您的身體經不起折騰。”管家非常敬重顧馨茹。
顧馨茹正要再說什麽,冷震的手機響了。
他點開看了一下,立即接通:“二叔,您也來了?我們剛到家還沒弄清楚什麽情況,所以也就沒來得及通知您呢,您怎麽知道家裏除了事?”
“……”
“呃,冷嫻告訴你們的是吧?什麽?馬上就到宅子內了?好的,我知道了二叔。”收了電話線,冷震看了顧馨茹一眼:“茹姨,我二叔來了。”
然後又將目光看向程湛:“阿湛,我二叔來了,和他一起來的,還有我的堂妹。”
“冷婉?”程湛脫口而出的問道,隨之,臉色變得前所未有的陰冷,他的手臂也將蕭墨蘊摟的更緊了。
蕭墨蘊有所察覺:“怎麽了?”
“一個無關緊要的故人。”程湛淡淡的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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