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欲求神醫覓靈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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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接上回,且說陳玄生正要一刀結果了那矮胖之人,不料忽地房裏黑影一閃,刀身竟被一人穩穩地夾住。隻聽一個聲音哈哈笑道:“陳公子,好刀法!還望高抬貴手。”
這個人是從外麵來的,那矮胖之人見他來到,又是歡喜,又是羞慚,說道:“劉師叔,我們正盼著你呢。你來了、這就好了。”
那個被叫做“劉師叔”的人“哼”了一聲,說道:“我隻道你們早已得手了,怎的還在這裏糾纏不休?這是怎麽回事?”
那矮胖之人道:“有點棘手,師弟受了傷。”
劉師叔道:“那小妖女受了重傷,還怎能傷了師侄?”
那矮胖之人道:“打傷師弟的,是她那個姘頭。”
劉師叔道:“這小子的武功甚為平庸,你們怎的連隻懂得幾手三腳貓功夫的毛頭小子也對付不了?”
陳玄生頗覺奇怪,“這個人剛剛來到,又怎麽知道我是三腳貓功夫,哼,你這兩個師侄的功夫比我都還不如,諒你也好不到哪裏去。我是三腳貓,你的師侄是獨腳貓,你也不見得就是四腳貓!”人總是喜歡聽好話不喜歡聽壞話的,陳玄生自然也不例外,幸而馬上就有一句“好話”讓他聽見了。
隻聽那矮胖個道:“大哥,那姓陳的刀法不弱啊。”
那“劉師叔”道:“我知道,那姓陳的雖是‘兩江大俠’陳天嘯的兒子,但平素除了吟詩作賦,賞花弄月,沒練過什麽正經功夫,刀法隻能算是未入流!”一句話登時把陳玄生氣了個半死,那兩個人也很不高興,要知道陳玄生若是“未入流”的話,他們敗在陳玄生手下,那又是什麽,隻能說是膿包了。
那“劉師叔”見他們不說話,哼了聲,說道:“你們等著瞧吧!”一麵說鬆開了夾著陳玄生刀鋒的手指。接著說道:“十招之內,我要是拿不下這小子,把那小妖女的頭擰下來!我就不是你們的師叔!”說罷,空著手就這樣大搖大擺地向床邊走去。
陳玄生不由得也是心中恚怒不已,見那“劉師叔”徑自走來,竟像完全沒把他這個人放在眼裏似的,很不服氣被人如此小覷,“唰”地就是一刀砍了過去,刀走連環,迅捷無比,但不知怎的,一招三式,全落了空。
隻見那“劉師叔”五指成爪,空著的手又來奪他的刀,這廝果然厲害,陳玄生隻覺勁內襲來,驚魂刀法再也施展不開,手腕幾乎給他抓住。連忙一個移形易位,刀鋒斜偏,去削他手腕,那“劉師叔”手腕略歪,避過刀鋒,右手一掌拍出,取他小腹,正是八卦遊龍掌的一招“龍探滄海”。陳玄生招勢已老,無法變招,隻得退了一步。
他見對方隻用一隻手就把自己逼得施展不開,心裏著實有點慌亂,也頭一回想道:“唉,可惜當初沒有好好跟爹學武功。”但此時哪裏還有退路,隻見那“劉師叔”跟上前一步,左手駢指點他的眼睛,跟著右臂一圈,五指微屈,成鷹爪擒拿之狀,抓他脈門。前者乃是虛招,目地在迷亂他的眼神,後者方是是實招,逼使他的兵刃非脫手不可,即使武功與他相若的人,也難招架。陳玄生急忙飛身而起,揮刀橫斬,隻聽得“當”的一聲,陳玄生的狹鋒長刀果然脫手,但卻並不是到了那劉師叔的手中,而是斜飛了出去。
原來那“劉師叔”右手甫一搭上他刀柄,勁力一吐,陳玄生已心知這一下長刀必定易手,但他心想:“我若是長刀被奪,這‘劉師叔’再用我的刀對付我,那可更狼狽了。”是以雖是不得不撒刀,卻是拚了一股狠勁把刀向外擲出,反而正巧插在了大床上。
沈輕舞是在床上盤膝而坐的,這把長刀就剛好插在她的麵前。那“劉師叔”又跟上一步,身形一側,似要繞到他身後,陳玄生隻道他要去拾刀傷害沈輕舞,急忙叫道:“是我和你打架,你可不能傷及旁人!”
不料那“劉師叔”身體一側乃是虛招,見陳玄生已分神中計,哈哈一笑,道:“你上當了!”身形急收,跟著向前一衝,幾乎貼到陳玄生臉上,同時雙手齊出,一掌拍向他背心,一掌按向他左腰。
陳玄生大驚之下,隻得後右急閃。便隻這一閃,已把大床前的位置讓了出來。那“劉師叔”大笑聲中,已欺身到了床前,此時就是陳玄生想要施救也已來不及了。說時遲那時快,正當那劉師叔要撥起插在沈輕舞麵前的長刀,順勢就要取她性命之時,一直端坐著不動的沈輕舞忽然有了動作。
隻見她素手輕抬,正手兩記,反手兩記,“劈劈啪啪”四聲,打了那劉師叔四記清脆的耳光,嬌叱道:“哪來的臭男人,給我滾出去!”
那“劉師叔”能夠用單掌來對付陳玄生的驚魂刀法,但對這四記耳光竟一記都躲不開,半邊臉龐登時腫起老高,門牙打掉,口噴鮮血。陳玄生在一旁幾乎看得呆了。
然而,更驚駭的卻是房中的三位不速之客。
那高瘦之人和矮胖個隻是八卦門下的弟子,而他們的“劉師叔”也不過是簡一笑的師弟而已。論起真實的功夫,就連他們掌門人簡一笑都接不下沈輕舞一劍,如果說正麵尋仇,那是萬萬不敢的。
隻是三人不知從何處得知沈輕舞接了趙真嵩三掌,身受重傷,這才覺著有機可乘,悄悄地摸了上來,事前還不放心地施放了迷香。剛剛他們進了房中,又與陳玄生激鬥,見沈輕舞始終隻是坐著不動,以為這一回定能手到擒來,報得師門大仇,心中一高興,就犯下了致命的錯誤。
其實,若是三人甫一進屋,一個纏住陳玄生,其餘之人直接對沈輕舞下毒手的話,她的確是決計無法反抗的。
可笑三人高興之餘,卻偏偏要耗費時間去和陳玄生纏鬥,反而給了人家休息的時間。沈輕舞打坐了許久,已是恢複了一些體力,雖然對付起一般的武林高手來仍嫌不足,但對付他們三人,卻是足夠了。
隻可惜,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如今想後悔也來不及了,三人見劉師叔結結實實地挨了四個巴掌,已知沈輕舞恢複了行動能力,這一驚非同小可,想到憶府之中沈輕舞劍殺左明珠等人的冷酷毒辣,隻嚇得他們幾乎魂飛魄散,沒命地搶出房間奪路而逃,便連那個被踩碎了膝蓋骨的高瘦之人,也顧不得疼痛,拿起短槍當作拐杖,就跑了出去。
陳玄生見三人退開,危機已然化解,這才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氣,對沈輕舞道:“好險,姑娘身子好……”話音未落,卻見沈輕舞不依不饒地隨手在枕頭底下把她用的那把長劍抽了出來,喝道:“臭賊,還想跑麽!”
斥罵聲中,長劍化作銀虹一般飛了出去。隻聽得一聲慘呼,那柄長劍從那矮胖之人的後心插入,前心飛出,餘勢迄末稍衰,繼續向前飛去,“噗”地一聲,又插入那“劉師叔”的後心,竟然將他釘在了牆上。
而被陳玄生踩碎膝蓋骨的那高瘦個,見師叔師兄都被殺了,他情知要跑也跑不了,隻好轉過身來,跪在地上,哀告道:“是小的瞎……瞎了眼睛,請姑娘高抬貴手!”
沈輕舞也不下床,素手一挑,從麵前拔出陳玄生那把狹鋒長刀,冷冷說道:“剛剛可是你想非禮我?”
那高瘦個冷汗都嚇出來了,一聲兒不敢辯駁,隻一個勁磕頭求饒,隻聽沈輕舞又道:“你要我高抬貴手,我就如你所願吧!”右手一抬,長刀飛出,血光迸現,這一刀又是不差分寸的插入了那高個的喉嚨!
陳玄生話沒說完,見沈輕舞轉眼之間連殺三人,在一旁驚得呆了,失聲道:“他們隻是想為掌門人報仇,這件事我們不對在先,何況人家既已逃走,為何非要斬盡殺絕?”
沈輕舞嗔道:“你是怪我心狠手辣嗎?”
陳玄生一愣,心想:“她終究是為了救我才被人追殺,眼下她傷勢未愈,我又何忍苛責於她?”因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沈輕舞道:“你想想,若不是我及時回複了一點體力,結果會怎樣?不錯,他們或者不會殺你,但我受他們玷辱,那不是比死還難受?”
陳玄生想起那個高瘦個淫邪的眼睛,一時有些語塞,但心裏仍是不以沈輕舞的殘忍為然,想了一想,還是道:“這高個已經跪地求饒……”話未說完,又聽沈輕舞道:“另外兩個或許還可恕,這高瘦個想非禮我,斷斷饒不得。”
陳玄生聽她如此堅持,也隻好不再多說,歎了口氣,轉過話題問道:“你現在覺著怎樣?”
沈輕舞搖了搖頭,暗想:“八卦門既來尋仇,看來雲南沐府和鐵勁的親朋好友也是不會放過我的了。還有那些所謂名門正派之人,恐怕也不會就此放過我和玄生,定要來找麻煩。今天來的不過是些小角色,還好打發,明日若來了強敵,我身受重傷,可如何應對?玄生的武功不濟……唉,前生就叫他好生練功,以應對強敵,誰知他不但不聽,還由此惱我恨我。如今他還是這樣,我若要勸說於他,隻怕他惱我惱得更狠……罷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為今之計,恐怕也隻有去找那神醫林昭碰碰運氣了,且走一步,看一步吧。若果真遇上林楚君那小賤人,大不了我一劍將她殺了便是。”遂道:“你之前說……神醫林昭在綠竹林?”
陳玄生道:“不錯,這些天他定會前去綠竹林,那綠竹林位於盱眙,盱眙距此不過幾天的路程,咱們明日就出發,定能在綠竹林找到他。”
沈輕舞問道:“林昭素來俠蹤不定,你又何以如此肯定?”
陳玄生道:“姑娘有所不知,我來青湖的時候曾聽人提起,有人在綠竹林見過通臂靈猿的蹤跡。”
沈輕舞“啊”地失聲驚呼道:“你說的是上古異獸通臂靈猿?”
陳玄生道:“不錯,通臂靈猿一身是寶,猿血更是一味極其珍貴的藥材,對於治療內傷,祛毒等有奇效。林昭一生行醫,必定不會錯過這難得一見的異物,定會前來捕捉。”
沈輕舞沉吟問道:“通臂靈猿向來隻在傳說中出現,世間從未有人見過,這種道聽途說的江湖傳聞靠得住嗎?”
陳玄生道:“姑娘有所不知,這通臂靈猿並非隻是傳說,有人曾親眼見過。”
沈輕舞奇道:“有人見過?是誰?”
陳玄生道:“就是家父。”
沈輕舞輕“咦”了一聲,道:“你爹?”
陳玄生道:“不錯,我爹在世的時候曾經跟我說過。當年他在涼州打抱不平,和人動手,那人武功高強,我爹一個不慎,身受重傷……”
沈輕舞問道:“你爹是鼎鼎大名的‘兩江大俠’,武功好得很啊,是誰這等厲害?竟能傷得了他?”
陳玄生道:“打傷我爹的,是昆侖山白雲山莊的莊主無名。”
沈輕舞“啊”了一聲,道:“原來是他,怪不得有此功夫。”
陳玄生道:“不錯,這無名武功好生厲害,家父好容易逃得性命。但也為這廝的毒掌所傷,隔了多年,也不知看了多少大夫,傷勢雖略有好轉,但不知怎地,卻總是不能根治,每到下雨時節,傷處就會隱隱呈現朱砂般的掌印,又痛又癢,難過無比。”
沈輕舞微微頷首,又問道:“那後來呢?”
陳玄生道:“後來有一回,家父偶遇神醫林昭,他替家父把過脈,道:‘陳大俠這不是內傷,而是中了掌毒。’家父便問:‘什麽毒如此厲害?’林昭道:‘這是天下奇毒,乃係內家高手以陰陽兩種真氣混合而成,所以絕非藥石可醫,且陰陽成分不同,毒性也不相同,若非施毒之人親至,旁的人想要解毒簡直難如登天,請恕老夫無能為力。除非能得到通臂靈猿的血,否則……嘿嘿,便是華佗再生,扁鵲重現,也斷斷無法根治此症。’”
沈輕舞聽到這裏,不由得又是“啊”了一聲,脫口而出道:“是五毒神掌!”
陳玄生道:“不錯,正是五毒神掌,沈姑娘你也知道?”
沈輕舞點頭不答,心下暗思:“原來前輩傳我的五毒神掌這般厲害。唉,這掌法我雖學成了,可惜內傷未愈,使不得內力,否則當日在憶府,又怎會敗於趙真嵩之手。”又問:“那後來呢?”
陳玄生道:“家父得知後多方尋訪,但那通臂靈猿是百獸中極罕見、極靈異之物,家父足足尋了一年有餘,才在湘西發現了靈猿的蹤跡,原來它卻藏身在一處大山之中。這大山名叫折龍山,方圓數裏之內全是瘴氣,又遍布陷人的泥潭,根本無法近身。家父費了好大力氣,才將它引到山外,正待捉捕,誰知這通臂靈猿久在山中,吸食日月精華,已通了人性,奔跑又迅捷無倫。說來慚愧,家父雖盡全力,終於追不得。給那靈猿逃了。家父萬般無奈,隻得作罷,其後纏綿病榻了數年,終於撒手人寰……唉,想來也是命數使然。”
沈輕舞聽得作聲不得,呆了半晌,方點頭歎道:“啊,原來如此。可這靈猿巢穴既在湘西,如何又會到了江南?林昭又為何定會來抓捕它?”
陳玄生道:“這我就不清楚了,但家父曾經和我說過,靈猿狡獪無比,極難令它上當,當日逃走,許是害怕又有人在它巢穴附近設計捕捉於它,竟也未再返回折龍山巢穴,就此不見了蹤跡。直到前些日子,我才聽人說起在盱眙近郊綠竹林見過它。至於林昭前輩,聽說他的女兒不知為何也中了奇毒,非靠這靈猿血祛毒不可,是以我才能那麽肯定他會去。何況,無論這些消息真假與否,這畢竟是一個機會。”
沈輕舞自己思量了一回,暗道:“原來是林楚君那個小賤人中了毒。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我定要想個什麽法子搶走那靈猿血,讓她毒發而死最好,省得我親自動手,看來這盱眙一行還真是非去不可。”如此計議了一番。欲知後事,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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