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 護靈血此身何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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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接上回,且說那年則上師施計賺開屋門,見屋中一青年文士正疾步繞著兩個橫躺在榻上之人左一下右一下地施針,心中當即猜到了幾分,又見到其中一人正是自己的對頭無名,隻見他臉色憔悴,雙唇緊閉,想來受傷必極重。不由得哈哈大笑,道:“無名先生,咱們又見麵啦。”

    兩眼四下一掃,果見木桌上擺著一碗鮮紅的液體,紅澄澄地煞是好看,同時異香撲鼻,心下便知是那靈猿之血,不由得大喜過望,忙搶身上前,伸手去拿。

    突然間青光閃動,葉伊人已然飛身進來,長劍出鞘,劍尖刺向年則上師手腕,喝道:“放下此物!”

    這一下來得好快,豈知他快上師更快,身子一側,已欺到了葉伊人身旁,隨手將那小碗遞出,放入葉伊人左手,笑道:“給你!”

    葉伊人一怔,不及細想他用意,便即拿住,不料右腕一麻,手中長劍已被對方奪去。跟著年則上師倒轉長劍,斫向葉伊人左腕,喝道:“你也放下此物!”

    葉伊人大吃一驚,眼見寒光閃閃,劍鋒離左腕不及五寸,縮手退避,均已不及,隻得反掌又將那盛著靈猿血的小碗遞了回去。

    年則上師哈哈大笑,一手托著藥碗,一邊就向外闖,葉伊人與他甫一交手,就給人家奪了長劍,實是生平未有之敗,也知自身武功和對方相差太多,又想到眼前林昭正在醫治無名與陳玄生的緊要關頭,隻要二人痊愈之後,無名便可出手解救林楚君,也算是兩全其美,這靈猿血失與不失實在已是次要,隻要這番僧不對二人橫加傷害,那也罷了,因此眼見年則上師直往外走,也不敢阻攔。

    誰知那年則上師經過無名身邊,忽然騰出一手,忽地就向無名膻中要穴拍下,掌未擊到,以是虎虎有聲,正是他的得意絕技“龍象般若功”中的招數。

    這一手變起突然,任誰都是措不及防,眼看無名和陳玄生仍是一動不動地躺著,林昭正全力施針無法出手,師姐又被強巴絆住,葉伊人無法可想,隻得銀牙細咬,伸出雙掌去硬接年則上師這一招,隻聽“砰”地一聲,整個人如遭錘擊,狠狠地向後摔了出去。

    而另一邊,沈輕舞和強巴鬥得數招,起初也並無傷人之意,隻求迅速脫身,但見那強巴始終癡纏不休,心下不由得暗想:“如此打鬥下去未必是個了局,年則上師武功奇高,我都不是對手,何況師妹?”想到這裏,心中殺機陡現,嬌叱道:“強巴!你這是自己作死,可休怪本姑娘無情!”隨即展開“噬魂劍法”,當下一劍快似一劍,長劍便如疾風驟雨般狂刺亂劈,不容對方緩出手來還擊一招。

    一時之間,奇招迭出,隻壓得那強巴透不過氣來。他武功原就不及沈輕舞,那日樹林之中,沈輕舞初創“噬魂劍法”之時,便已追得他上躥下跳。如今她又急於脫身,殺機已現,這“噬魂劍法”施展開來,招招淩厲,簡直神鬼莫測,更兼以猶如雷轟電閃般的手法使出,隻逼得強巴越來越是狼狽。

    如此堪堪數招一過,忽聽得茅屋之中傳來一聲女子驚呼,沈輕舞聽得分明,正是師妹葉伊人的聲音,心中一凜,暗道:“不好!”知道再也拖延不得,劍光閃處,那強巴隻覺寒光一閃,就沒瞧清楚她這一劍究竟刺向何處,接著便是眉心驟然一痛,接著仰天摔倒,一縷鮮血緩緩自眉心溢出,已然是不活了。

    沈輕舞一劍刺殺強巴,連忙閃身進屋,此時葉伊人恰巧被年則上師一掌擊退,直向後摔出,沈輕舞連忙一把托住她,誰知素手甫一接觸葉伊人的身體,突然又一股巨力湧至,措不及防之下,立足不穩,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後跌了一步。

    沈輕舞急忙運勁站定,可是已心浮氣粗,俏臉漲得通紅,心中大吃一驚:“這番僧的功力竟持續得這麽久!這還是在他中了無名前輩的五毒神掌,內力有所損耗之後,若是他功力未損之時與我動手,我這條小命還在嗎?這年則上師當真是名不虛傳,難怪當年獄主以天下四絕之尊,也僅能勝他半招。”

    她不由得驚出了一身冷汗,知道自己此前雖是一劍逼退了年則上師,但他那是故意為之,若是當真動手,自己隻怕是立時死無葬身之地。隻有占著招數奇詭,對方一時沒有見過,無從捉摸。能撐得一刻是一刻,隻要能拖到林昭施救完畢,便算是大幸了。

    一念至此,沈輕舞當展開“魅舞”身法,圍著年則上師飛馳不歇,劍如流水,年則上師身上僧衣微微鼓起,真氣流轉,護住了全身。一麵取出刀輪,進退趨避,左撥右擋,兀自好整以暇的嘖嘖連讚:“好劍法,好劍法!”

    此時沈輕舞看來雖然處處主動,其實處處都落在下風,滿天閃動的劍光根本無法攻入一招。年則上師腳下卻未移動方寸,宛如中流砥柱,堅如磐石。暗自想道:“此時要取她性命,也並不難,但她這劍法極盡奧妙,豈能不瞧個明白?”

    他本就是好武之人,而學武之人遇到了精妙的招數,又有哪一個肯錯過良機不去瞧個明白?一時好勝心起,一心隻想憑招數取勝,原可輕易化被動為主動,但這一來反而被自己縛住了手腳,沈輕舞又招招進逼,一時竟有些手忙腳亂。

    葉伊人受了年則掌傷躺在一旁,暗想:“師姐從何處學來如此高明的劍法?”隻瞧得目眩神迷,幾不知身在何處。

    如此又過數招,年則暗道:“這丫頭如此難鬥,若再繼續和她糾纏下去,隻怕奪血之事節外生枝。”此時沈輕舞的劍勢路子已被他摸準了三分,驀地隻聽他一聲長嘯,直衝雲霄,左臂微偏,讓開劍鋒,刀輪直遞了出去,沈輕舞隻覺眼前白光閃動,敵人刀輪已斬到麵前尺許之處。這一下別說抵擋,閃躲也已不及,無奈之下,隻得用劍相格,隻聽“叮”地一聲,一道劍光,衝天飛起,沈輕舞長劍脫手,踉蹌後退,終於跌倒!

    原來卻是年則上師以渾厚無比的內力灌注刀輪之上,將沈輕舞長劍震飛,沈輕舞摔倒在地,抬頭看去,隻見那長劍正自半空中向下射落,不偏不倚,正直直向著林昭頂心貫下,不由得大驚失色,忙叫道:“林神醫小心!”

    這一下變故來得突兀無比,便連倒在一旁的葉伊人也驚得呆了,張大了嘴竟一聲兒也發不出來。眼見得長劍直插下來,林昭此時正在陳玄生身上全力施針,躲無可躲,但他若不閃避。這一劍勢必從他頂心貫入,將他釘在地下。

    此時沈、葉二人均已受傷倒地,無可施救,說時遲那時快,隻見林昭陡地伸出左手,兩指輕輕一捏,竟然在那劍尖離他頂心不到半寸之際,堪堪將劍鋒夾住,但也因此牽動了內息,右手的長針偏了一偏,紮在了陳玄生“天容穴”上。

    驀地隻聽得陳玄生“啊”地大叫了一聲,整個人直跳了起來,狀若瘋虎,麵目猙獰,直撲年則上師而去。

    年則上師見他忽然撲來,眉頭微皺,僧袍揮出,想要將他趨退,但不料這陳玄生力氣好大,他這一拂之功,便連沈輕舞都接不下來,但那陳玄生竟然隻頓得一頓,便仍直撲而至。

    年則上師微“咦”了一聲,陡出一指,疾點他“巨闕穴”。陳玄生忽地背過身去,便隻這一轉身,已將“巨闕”要穴讓過,跟著一腿踢出,竟是撩向年則上師下陰的毒招。年則上師又是一驚,暗想:“這小子什麽怪招如此陰狠?”閃身讓過,揮起刀輪去斬他腰際。

    陳玄生飛身躍起,雙足連環猛踢,年則上師大驚,向後急退。隻聽那陳玄生口中“嗬嗬”有聲,忽然反手拍拍拍連打自己三個耳光,年則上師又是一愣,暗想:“他這是又是什麽招?”隻見陳玄生雙手據地,翻身一滾,兩手就勢伸出去抓向自己雙足。年則上師知他力大,不敢以真氣反震他手爪,隻能跳起讓開。

    那年則上師見陳玄生有時招數精妙無比,有時又比街頭流氓還有不如,但無論他如何出招,俱是希奇古怪,詭異絕倫,出手之恢誕無狀,竟叫年則這等大宗師也差愕難解。這般忽忽幾招,驀地又見陳玄生欺身疾攻,中門大開。年則上師大喜之下,忙伸出手指去點他“人中穴”。

    這一指去勢快極,哪知剛觸到他臉皮,陳玄生微微側頭,竟然張口就咬將下來。這一口若是咬實了,隻怕自己的手指非斷了不可。

    年則上師連忙縮手,借著夜晚微光之下,隻見那陳玄生一口森森白牙,麵容獰惡,直若阿鼻地獄的修羅惡鬼,饒是他武功高強,天下可敵者寥寥數人而已,但他畢竟是信佛之人,更信神怪之說。如今見這陳玄生如此瘋狂,心下害怕,暗想:“我既已奪血成功,掌毒可救,又何必在此和這怪人糾纏?”驚呼一聲,虛晃一招,竟然飛身逃開,對橫死在屋外的強巴屍體看也不看一眼。

    沈輕舞躺在地上,見陳玄生雖是轉醒,但仍是神誌不清,見人就咬。心中茫然一片,喃喃直問:“怎會如此?怎會如此?”眼見得那陳玄生嚇退了年則上師,正一步一步向自己走來。看到他眼裏的象征死亡的血色,原本英俊的臉龐現在扭曲成了一副恐怖的樣子,心中大急,連聲的呼喊他的名字。

    陳玄生恍若未聞。反而衝著沈輕舞伸出了手,那手上的指甲竟已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生長,仿佛地獄的使者一點一點的宣告著死神的降臨。

    沈輕舞的驚慌到此際已至極處,她自己的長劍已失,眼看葉伊人躺在身邊不遠處,長劍丟在地上,下意識的就伸手抓過她的長劍,揮手就要一劍刺去,但甫一動作,又想:“我怎可傷了玄生?”不由自主的又將手縮回,接連幾次,總是下不了決心。眼看著陳玄生越走越近,隻得勉強的站起身想要逃開,但她適才硬接年則上師的刀輪,受了真氣的反震,一時之間竟然行動不便,不由得又摔倒在地上。

    正無法可想,驀地隻見背後人影一晃,原來卻是林昭飛身而上,一指戳出,隨手便點了陳玄生腰間“神闕”、脅下“膻中”、喉頭“廉泉”、左胸“鷹窗”數處穴道,出手之快,認穴之準,實是生平少見,當真令人好生佩服。陳玄生要緊大穴被製,頓時渾身抖若篩糠,跟著緩緩軟倒在地。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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