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 柳暗花明又一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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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接上回,且說年則上師奪得靈猿寶血,本欲再趁此良機掌斃無名,不料先是遭葉伊人、沈輕舞橫加幹涉,接著又被陳玄生怪誕招數驚到。他畢竟急於給自己療毒,不想多做糾纏,當下退走。

    然沈輕舞見心上人雖是轉醒,但瘋魔之症卻更甚從前,此刻心神已亂,見林昭出手點倒了陳玄生,還道他突然出手傷人,驚怒之下,喝問一聲:“你幹什麽?”挺劍就欲刺過去,隨即想到林昭這是誌在救人,自己定了回神,問道:“林神醫,怎麽會這樣?”

    林昭長歎了一聲,道:“天意,天意!”

    原來他這一針本是“一線針”的最後一招,隻要運勁於針尖之中,落在陳玄生的“天鼎穴”內,就算大功告成!但“天鼎穴”屬於手陽明大腸經,而“天容穴”則屬於手太陽小腸經,偏偏兩穴相距極近,但療效卻是大不相同,這一下誤中“天容穴”,不但前功盡棄,反而更將陳玄生所中毒素全數倒流,逼入了血脈之中。真可說是失之毫厘謬以千裏了。

    沈輕舞聽到林昭轉述其中原委,心神劇震,急問:“不是說服食了‘九蕊仙桃露’便可以解去屍毒了嗎?”

    林昭道:“姑娘誤會在下的意思了。你這位……朋友中屍毒之日尚短,因此可以‘九蕊仙桃露’將周身百骸的毒素盡數拔出,但並不是就能排出體外,是故仍需以‘一線針’之法將凝聚的毒素通過人體七竅導出。唉,可惜功虧一簣。”

    沈輕舞聽得這裏,不由呆立當場,半晌做聲不得。

    她兩世為人,生平大風大浪經了不知多少,哪怕再危險地處境,再棘手的難題,她會頭疼,會煩躁,會躊躇,會權衡,會仔細思索,會鄭重對待——有時候,連她都覺得自己像是個身經百戰曆經滄桑的老者似的,生生死死都能看得淡了,不當一回事。但卻從未有一次,如今天這般彷徨無助過,隻覺得自己一顆心似乎要從口腔中跳出來,隻呆呆地坐著,也不知此事究竟該怪得何人,要說是年則上師不好吧,可他雖意圖傷人,卻實實在在隻向無名動過手,並未出過一指加害陳玄生,說是怪林昭吧,可他已然是盡心竭力地救人了,難道自己當真這般命苦,就算沒有林楚君從中作梗,情海無波,和陳玄生之間也無法鴛盟得諧麽?

    想到這裏,沈輕舞更是臉如死灰,忽然一隻手從旁伸出,輕輕地放在她的肩膀之上。沈輕舞茫然地轉過頭去,見是葉伊人,不由得深吸了口氣,此時身旁多了一人,膽子總是大了一些,又問:“可還有別的辦法?”

    林昭苦笑道:“若是靈猿之血未失,倒也不是沒有辦法……唉,眼下說這些還有什麽用?”

    沈輕舞心中一涼,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正沒理會處,忽聽得耳旁又傳來一聲呻吟,幾人忙扭頭去看,原來是那無名已悠悠轉醒。林昭伸出手去,一搭他的脈搏,又伸手探她鼻息,片刻便道:“所幸總不算是全然無功。先生的內傷已算好啦。”

    無名自那日樹林中昏迷之後,一直人事不知,此刻微微睜眼,見身處醫廬之中,正自有些奇怪,一轉頭又看到沈輕舞坐在一邊,這才猜到大約是她請人救了自己,微微一笑,道:“丫頭,多謝你啦。”

    沈輕舞此時正為陳玄生之事心煩意亂,如今見無名醒來,說話中氣已穩,看她臉時,雖白中泛青,全無血色,然一層隱隱黑氣卻已消逝,心下總算略有寬慰,勉強一笑,道:“你我之間,又何必言謝?前輩你沒事了就好。”

    林昭道:“你所受的本是‘龍象般若功’的掌傷,這‘龍象般若功’每一擊都有十龍十象的威力,受了龍象掌力所傷之人,往往經脈盡斷,無可救藥,幸虧你的內功深厚,這才抵受的住。如今傷勢已無大礙,隻要略做休養,當可複原如初。不過無名先生休養好之後,在下還有一事相求。”

    那無名冷眼斜了他一下,問道:“你是何人?”

    林昭一愣,道:“在下林昭,你不記得我了嗎?”

    無名搖了搖頭,道:“‘神醫’林昭?我聽過你的名字,不過卻沒見過你。”

    林昭愕然道:“這……當日寶應街頭,先生……先生……在下和先生曾動過手,難道你不記得了嗎?”他原想說“先生強擄雪伊伊,在下一時氣憤不過和先生動手。”但此事當著人家的麵說出來畢竟太過難聽,再說自己還有求於人,是以忍住了不說。

    無名本有瘋病,當日在寶應見到雪伊伊之時,見她麵容和絮兒有七八分相似,經不住舊疾複發,後來雖與林昭纏鬥了半天,但他平生與人爭鬥無數,哪還記得這許多。此刻聽林昭說起,隱隱約約地好像似有此事,但一時也想不起來,倒不如何在意,隨口問道:“或許有吧,那又如何?你要找我報仇麽?”

    林昭苦笑道:“我這點微末的本事,就連這個小丫頭也打不過,如何還敢和先生動手?”

    無名道:“這也罷了,那你說有事求我,卻是何事?”

    林昭道:“當日和先生動手過招,小女一時救父心切,不甚傷在先生的五毒神掌之下。如今纏綿病榻,我年近半百,此生隻有這一個女兒,還請先生大人大量,為她治好掌毒。”

    無名此時已然想起當日寶應之事,不由得冷笑道:“當日我在寶應街頭就曾說過,我的五毒神掌無藥可解,你怎麽不信?”

    林昭不敢與他爭辯,又是一揖,道:“在下知道得罪了無名先生,這裏先向先生賠罪了。但小女……”

    話未說完,隻聽無名又道:“你當我是什麽人?我這人雖有時腦子不大清楚,但平生做事也向來說一是一,我說無藥可解,那便是無藥可解。”

    林昭一愣,失聲道:“先生的五毒神掌源自宋時靈鷲宮絕學‘生死符’,這‘生死符’既有破解之法,為何先生……”

    無名冷笑道:“你倒是打聽得清楚。不錯,我的五毒神掌的確是源自‘生死符’,這‘生死符’也的確是有破解之法,但‘生死符’流傳至今的隻有記載了製毒、種毒方法的殘章,其破解法門早已失傳多年,別說我不會,就是當今世上,隻怕也沒有一個人會。”

    林昭聽到這裏,整個人如遭重擊,喃喃隻道:“這……這……”“這”了半晌,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自知無名堂堂一代宗師,斷不至於欺騙自己,可那沈輕舞明明說了五毒神掌有法可解,自己這才出手救人,難道是她在騙人?

    想到這裏,猛地回過頭,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沈輕舞。沈輕舞暗道:“前輩傷勢已好,又何懼於他?”此時正為陳玄生之事心煩意亂,正愁著一腔無名之火無處發泄,見狀冷冷一笑,道:“不錯,是我隨口說的,你待怎樣?”

    林昭“啊”的一聲,跳起身來,道:“這……這……”臉上已現怒色。沈輕舞微笑道:“你也不用著惱,我這是為你好來著。”

    林昭怒道:“明明是你欺騙於我,怎麽說是為我好?”

    沈輕舞道:“你是當世‘神醫’素來懸壺濟世,平生活人無數,便是窮苦無錢之人,隻要求你醫治,你不但不收診金,往往還贈送藥材,是也不是?”

    林昭道:“不錯。”

    沈輕舞道:“俗話說醫者父母心,對於治病救人的大夫來說,生命高於一切,根本就沒有什麽是非正邪之分,便是有天大的冤仇,也該暫且放置一旁,先出手救人才是,這才是當之無愧的‘大俠’。無名前輩雖與你有仇,但他既是你的病人,就不該區別對待,否則此事傳揚出去,江湖中人非但不會說你嫉惡如仇,隻怕還要說你挾私報複,見死不救。這其中幹係如何,你細想去。”

    林昭被她一頓搶白,明明知道她是胡攪蠻纏,但一時竟不知如何反駁,隻氣得一張臉漲得通紅,又聽沈輕舞道:“我雖出言蒙你,原是憐惜你的名聲得來不易。你既不領情,我也沒有辦法。”

    林昭大怒,搶上去猛踢一腳,沈輕舞也不閃避,這一腳正好踢在她腿上。林昭知她武功高過自己,怕沈輕舞起身打她,踢了一腳後立即閃開,哪知沈輕舞卻並不還手。過了一會,卻聽得沈輕舞在輕輕哭泣,林昭不由得大感奇怪,問道:“我踢痛了你麽?你幹嘛哭了?”

    沈輕舞淒然一笑,道:“我沒哭。”

    林昭見她明明雙眼發紅,腮邊猶有淚痕,卻還要強強著嘴,這一下更顯得嬌柔堅強,我見猶憐,且越是這等無聲之泣,氣噎喉堵,更比那嚎啕大哭覺得利害,不由得長歎一聲,心下也自灰了大半,道:“天意,這都是天意!”扶起女兒林楚君,轉頭就要出去。

    堪堪行到門口之時,忽聽得沈輕舞又出聲喚道:“且慢!”

    林昭臉色一變,沉聲道:“怎麽?姑娘還有何吩咐?”

    沈輕舞不答,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問道:“毒質侵入血液,這便如何是好?”

    林昭“呸”的一聲,喝道:“我是大夫,不是神仙。毒入血脈,無藥可救!難道我還有起死回生的本事麽?”

    沈輕舞被他一激,臉色急變,剛說了聲:“你……”卻聽林昭又道:“我原知你武功在我之上,你如想殺了我替你情郎報仇,也由得你。”說著又要往外走。

    被他這麽一說,若換做當年,沈輕舞早已拔劍上前,但此時當著師妹葉伊人的麵,一時倒當著也不好動手,隻是胸中一股惡氣沒得宣泄,正不知如何是好,隻聽林楚君低聲道:“爹,明明還有一個辦法,你為何不告訴他們?”

    她中毒之後,身體虛弱,從剛才到現在便一直躺在一旁行動不得,此刻說話之聲也是有氣無力。然盡管她的語音極輕,但沈輕舞這幾日修煉前生莫汐顏所授“幽冥神功”,內功已頗有進境,否則如何能和年則上師這等高手周旋許久?耳目之聰又何等厲害?此時一聽到“還有一個辦法”幾個字,雖不明所以,但就仿佛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喜出望外之情已溢於言表,這一下當真什麽也顧不得了,一扭身就攔在林昭父女二人麵前,連聲問道:“你說……說什麽?”心情激蕩之下,竟連說話的聲音都顫抖了起來。

    林楚君艱難地睜開水汪汪地大眼睛,看了沈輕舞一眼,微微一笑,道:“妹子,你別急,你聽我說……”話未說完,沈輕舞已搶道:“你說還有一個辦法,是什麽辦法?”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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