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回 巧逢少女脫牢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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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接上回,且說沈輕舞為救回柳隨風,夜探映月宮,卻不料親眼見侍劍宮主慘死,不但凶手是誰都不知道,更被師妹誤指為弑師之人,為追尋真凶,受莫汐顏之邀,終於決意重入冥獄。心中暗下決心:“我定要找出殺害師父的真凶,手刃此人,將他挫骨揚灰,方能消我心頭之恨!”又暗想:“不知風兒現在怎麽樣了,看來他並不在映月宮中,如今又該上哪兒去救人才是?”

    而她不知道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柳隨風,此時此刻,正在距離碎雲淵千裏之外的一處黑牢之中,悠悠醒來。

    那一日他在小樹林中練劍,正苦思虛素秋所說以慢打快的法門,漸至心無旁鶩,物我兩忘之地,正自得趣,不料忽覺身後微風颯然,跟著眼前一黑,竟自就此人事不知。

    ??待得悠悠醒轉,已不知過了多少時候,腦袋痛得猶如已裂了開來,耳中仍如雷霆大作,轟轟聲不絕。睜眼漆黑一團,不知身在何處,支撐著想要站起,便隻這麽一動,竟發出一聲嗆啷輕響,同時覺得手上有甚麽冰冷的東西縛住,伸左手去摸時,也發出嗆啷一響,左手竟也有物縛住,原來竟是兩根鐵鏈。不由得又驚又怕,心道:“難道我……我竟被人關在了牢中?”不由得大叫:“喂!喂!外頭有沒有人?你們為什麽關我在這裏?快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可是除了自己的叫喊之外,始終沒聽到半點別的聲息。仿佛天地之間,隻剩了自己一人,用力掙了掙,他此時身俱無名數十年的內力,這一掙的力道之強,少說也有幾百斤力道,哪知隻聽得嗡的一聲,鐵鏈震動作響,卻崩它不斷。這一下更是驚懼不已,吸口真氣,再加勁力,仍是奈何不得這鐵鏈半分。不由得心中暗想:“我能出這黑牢麽?我能出這黑牢麽?難道此後一生便給囚於這不見天日黑牢之中?”霎時間心中充滿了絕望,不由得全身毛發皆豎,他不過是個十一二歲的孩子,當此絕境之中,哪裏還能忍耐得住?不由得大哭了起來。

    如此哭了好一會子,柳隨風終於強迫自己鎮定了下來,開始考慮起眼下的處境。

    他頭一個想到的便是:“我在小樹林中好端端的練劍,卻不知遭了什麽人的暗算,被囚於此。娘必定在到處找我。唉,也不知娘急得怎樣了……”想到傷心之處,不覺鼻子一酸,忙又忍住了,心念一轉,又想道:“娘找我不到,必定會去請師父幫忙,師父神通廣大,說不定此時他們已在設法救我了。”想到這裏,不由得心下略定。

    可話雖如此,他左等右等,非但沒有人來救他,便連送飯送水的獄卒也不曾見過一個,仿佛關他之人存心將他丟在此間,便任其自生自滅了一般。黑牢之中不知天日,他不知等了多久,隻覺腹中饑餓,幾乎要發瘋了。終於又忍不住大聲叫喚,吵鬧了起來。但不論他如何鬧將,甚至將頭在牆上碰撞,但始終沒有一個人來。

    如此又過了許久,他終於漸漸安靜下來,變成一句話也不說。隻覺口幹舌燥,肚中饑餓,仿佛全身都沒有了力氣,心中暗思:“看來這些人是鐵了心要將我餓死在這裏了。哼,我卻偏要活下去給他們瞧瞧。嗯……我得想法子找些東西來吃。”

    想到這裏,便伸手在地下亂摸,好在這黑牢中雖是不見天日,蚊蟲鼠蟻倒是不少,柳隨風摸得一陣,便逮到了一隻大老鼠,此時肚子幹癟,幹渴更是難忍,不及細想,微一躊躇,張口便咬了下去,隻覺入口腥臭難當,隻欲作嘔,卻也顧不得那許多了。

    如此飽餐了一頓,漸覺肚餓略平,昏昏睡去,一覺醒來時,睜眼漆黑,也不知已是何時,暗想:“憑我自己,看來無論如何是不能脫困的。我不知已昏暈了多少時候,怎地師父還不來救?”又想:“師父乃是冥獄大祭司,武功之高,料事之能,而機智閱曆,絕非等閑所及。哎喲不好,難道囚我之人武功極高,連師父也不是對手?所以一直未能救我出去?”

    一念及此,不由得又暗暗為虛素秋擔憂。心中怦怦亂跳,但旋即又安慰自己:“此處一點聲音也無,半個人影不見,師父便是要救我,隻怕也尋我不易。我須得耐心靜待。”又發狠想道:“待我出了牢獄之日,定要想法子找到那些囚我之人,和師父一道,暴打他們一頓出氣!”遂又在地上亂摸,欲抓幾隻老鼠填肚子,自思:“我可得吃得飽飽的,否則隻怕師父找到我的時候,我早已餓的頭暈眼花了,哪還有力氣和他們動手?”

    如此吃了便睡,睡醒便吃,不知多久,這一次正吃完第九隻老鼠、昏昏欲睡之時,額上忽然感到一陣涼意,鼻又聞到隱隱香氣,柳隨風慢慢睜開眼來,首先看到的是一根點燃著的火折,折上火光微微跳動,跟著聽得一個清脆柔和的聲音低聲說道:“你還活著?”

    柳隨風久已不見光亮,這一下乍現光明,眼睛竟自睜不開,那聲音見他閉目不答,便又道:“你若是死人呢?我可就不管你了。我現在數一二三,你若不應我,我就走啦。一……”

    “二”字還未出口,那柳隨風聽得她說要走,他久已不見人聲,此刻哪裏還忍得住?忙轉過頭來,道:“你……你別走……”微微睜眼,已漸感適應了光亮,遂向聲音來處瞧去,隻見說話的是個十八歲少女,身穿淡綠衫子,一張瓜子臉兒,秀麗美豔,一雙清澈的眼睛凝視著他,嘴角邊微含笑容,輕聲問道:“你呆呆地看著我做什麽?”

    那柳隨風心心念念了許多時候,原本滿以為見到的會是師父前來搭救,卻怎麽也沒想到此時見著的竟是如此一位美貌少女,見她顧盼神飛,猶似身入夢境,看著火光中俊眼修眉、秀美無儔的容顏,恰又似如在仙境中一般,不覺看的呆了,口中喃喃隻道:“姑……姑……你……”

    話未說完,隻聽那少女“撲哧”一笑,道:“你叫我姑姑作甚?也罷,本姑娘最是心軟,便認下你這侄子吧。乖侄子,你在這裏,沒得鎖著這勞什子做甚,很好玩麽?”說著撩了撩柳隨風身上的鐵鏈,叮當、叮當清脆的金屬撞擊之聲不絕於耳

    柳隨風臉上一紅,這才發覺自己的語病,不過此際倒也顧不得這個了,沒好氣地道:“誰……誰又喜歡戴著這東西了?你沒看到我是被人鎖在這裏的麽?”頓了頓,道:“姑娘,你是來救我的麽?”

    那少女笑道:“要我救你呢,也不是不行,不過我隻救我侄子,你是不是我侄子?”

    柳隨風茫然道:“我又怎是你的侄子?”

    那少女聞言,俏臉一板,道:“你不是我侄子,那你叫我姑姑作甚?”話雖如此,眼眸中卻滿滿的盡是狡黠之意。

    柳隨風困頓多日,此時本沒功夫和她扯這些有的沒的,想來她既到此,應該不會見死不救,見這少女明明年紀不大,卻偏偏要做自己長輩,忍不住辯道:“我哪有叫你姑姑?我那是……那是……那是叫姑娘。一時……一時……”

    那少女格格一笑,卻又隨即噘了嘴,道:“那可不成,你既叫了姑姑,就不能改口啦。你若不做我侄子,我便不救你了,你細想吧。”

    柳隨風道:“哼,想的美,你最多比我大一點罷了。”

    那少女“哼”了一聲,道:“好吧,你不愛叫,那也由得你,我可得走了。”說著,作勢轉身便要離去。

    柳隨風見她當真要走,終究怕她就此撇下自己不管,忙一把拉住了,道:“別別,要不……要不……我叫你姐姐可好?”

    那少女這才轉怒為喜,回過頭來,道:“也罷,就衝你這一聲姐姐,我便救你一救。”說著,手腕一翻,纖纖玉手中便多了一把亮晶晶的鑰匙,三下五除二,便把鐵鏈打開了,嗆啷啷跌在地下。

    柳隨風甫脫束縛,不覺欣喜難當,卻見那少女又招了招手,道:“跟我來。”說罷當先而行。

    柳隨風緊隨其後,從黑牢之中出來,這才發現竟然置身在一座極為富麗堂皇的花園之中,低頭一看,原來那黑牢的入口是在一處井中。不免大感詫異,心道:“不知這處莊園的主人是誰?為何要和我過不去?”

    一麵想著,一麵跟著那少女疾步而走,那花園構造極為複雜,穿欄畫棟曲曲折折、亭台樓閣遍布其中。柳隨風隻走了一會兒,便迷失了方向,隻得緊緊跟隨著那少女,生怕跟丟了人。

    但見她左一晃,右一繞,不論何處岔道回廊、月門水榭,都是毫不遲疑,不由得心下暗思:“這姑娘又是何人?為何會對這裏這般熟悉?”問道:“姑娘,你叫什麽名字?這地方你來過麽?”

    那少女回過頭來,臉色一變,氣呼呼地道:“你叫我什麽?”

    柳隨風茫然不解,道:“叫你……叫你姑娘啊……怎麽了?”

    那少女他不自辯解,更加惱了,一跺腳,嗔道:“好哇,剛剛還認了人家姐姐,這轉眼就忘了?我真是白救得你了。”

    柳隨風這才明白她的意思,卻沒想這少女對這一聲“姐姐”的稱呼這般看重,片刻前還好好的,轉眼便如此凶巴巴地,不覺微微有些害怕,但見著她滿臉嬌嗔的模樣,又聞到她身上一陣陣的少女芬芳,不覺又有些心醉,低了頭,低聲道:“姐姐……是我錯啦,你別生氣了。”頓了頓,又道:“對了,你叫什麽名字,還沒告訴我呢。”

    那少女這才轉怒為喜,巴眨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道:“喲,這才剛脫了險,就學會和女孩子搭訕啦?”

    柳隨風臉上一紅,呐呐道:“姐姐這說哪裏話來?你救我出獄,大恩大德,我可不敢或忘。自然要請教你的高姓大名,將來給姑娘立個長生牌位,日後四時供奉。”

    那少女格格一笑,道:“我的尊姓大名,可不能跟你說,這叫做天機不可泄漏。”

    柳隨風奇道:“不過就是一個名字罷了,怎麽算的上天機?”

    那少女輕哼一聲,道:“我說是便是!你問我,我偏不告訴你。你求我啊?”

    柳隨風見她有些蠻不講理起來,便住了口不再詢問,隻是仍嘀咕道:“不說便不說嘛,我幹嘛求你。”

    兩人一時不再說話,盡在花園之中奔行,柳隨風初時還擔心遇見什麽巡弋的園丁,但也不知為何,走了半天,卻連一個人影也看不見,不免心中微覺奇怪,暗思:“他們抓了我來,囚在那不見天日之處,防備卻又如此鬆懈,真不知是何道理?”

    想了半天,不得主意,忽覺一隻溫軟的手拉住自己,輕聲道:“呆子,你跑錯路啦,跟我來。”定神一看,原來眼前卻是一處池塘,若不是那少女出聲,隻怕自己這一下就要掉進去了,不覺有點訕訕,趕緊調頭往回便走。

    那少女拉著他鑽入一處花叢,走了片刻,才輕聲道:“我叫做趙馨月。現在告訴了你,可不是要你立什麽勞什子牌位的。”

    柳隨風隻覺一隻溫軟滑膩的小手拉著自己疾步而行,鼻中聞到一陣蘭花般的香氣,也不知是花香,還是少女身上的體香,問道:“趙馨月?這名字好聽得緊啊,為何不肯說?”

    那少女趙馨月道:“我不想說。”

    柳隨風道:“那這會幹嘛又說了?”

    趙馨月伸了伸舌頭,朝柳隨風扮了個鬼臉,道:“那我這會又想說了。哼,你管得著麽?”轉步又行,不多時,奔到一處圍牆腳邊,見那圍牆足有三丈高,便轉過頭來,問柳隨風道:“你過不過的去?”

    柳隨風微微躊躇,他才跟著虛素秋學了一天的功夫,雖練了幾趟粗淺的劍法,輕功卻是半點不會,知道這麽高的圍牆自己可萬萬跳不上去,四下看了看,附近也沒梯子,但見那少女語笑晏晏地看著自己,一句“過不去”可怎麽也說不出口。當下硬了頭皮,雙腳一登,往上便跳,說也奇怪,腳底居然生出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力量,卻原來是他身俱無名幾十年功力,雖不得運功法門,內力無法運用自如,但隻要出力發掌,躥高跳躍之時,勁道便會自生。這一下隻聽呼的一聲,身子竟沒在牆頭停留,輕輕巧巧的便越牆而過。

    趙馨月帶著柳隨風奔走許久,聽得他腳步凝重,顯是半點輕功不會,原是故意想糗他一糗,不想那柳隨風二話不說,說跳就跳,不免也是嚇了一跳,又見他如此輕功,忍不住出聲讚道:“好功夫!”

    誰知話音未落,跟著聽得牆外砰的一聲,有什麽重物落地,卻原來柳隨風不知落地之法,竟然摔了一交。趙馨月不禁瞠目結舌,不知其故,自然萬萬想不到柳隨風輕功如此神妙,竟會摔了個姿勢難看之極的仰八叉。

    待到她秀足輕點地麵,縱身上躍,飛身跳上了圍牆。這才看清柳隨風的狼狽模樣,忍不住“撲哧”一笑,見他摔倒後一時竟不爬起,忙縱身下牆,伸手去扶,道:“你不會武功,幹嘛不早說?我直接拉你過來就是了,偏還要逞強。”說著伸手在他肋下,將他扶了起來。又問:“你摔痛了麽?能不能走?”

    柳隨風這一交摔得屁股好不疼痛,在趙馨月扶持之下,終於站起。不過他內功深湛,剛才這一交摔得雖重,片刻間也就不痛了,說道:“我不痛啦,當然能走!咱們快走吧,我可不想呆在這個地方了。”

    趙馨月搖了搖頭,輕笑道:“不急,我還要去一個地方,你跟不跟我去?”

    柳隨風奇道:“你還要去什麽地方?這地方可危險的緊。”

    趙馨月一噘嘴,道:“不危險,你姐姐還不來呢。你要是害怕,隻管自去就是,前麵就是大門。”說著便轉身要走。

    柳隨風急忙跟上,道:“你等等我。”

    趙馨月回過頭來,向他看了一眼,問道:“怎麽,你又不怕了?”

    柳隨風搖了搖頭,道:“怕還是怕得緊的,不過你要去,我總不能就此一走了之。娘說了,行走江湖,要講義氣。何況你救了我,咱們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趙馨月笑道:“呸呸,好不知羞,你一點武功不會,要是碰到了惡人,還要我分神來照顧你,怎麽說得上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看哪,該當是有福你來享,有難我去當,是也不是?”說著伸出一根白玉般的手指,輕輕刮著臉羞他。

    柳隨風被她一陣搶白,不由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嘴上卻說:“話可不能這麽說,我好歹也是個男子漢,若是真有危難,絕不會丟下姑娘不管的。”

    趙馨月想了一想,問道:“那要是有惡人要殺死了我,那便如何是好?”

    柳隨風道:“我便是拚了性命不要,也要護姐姐周全。”

    趙馨月道:“這句話得挺好,你這人很夠朋友,也不枉咱們相識一場,走吧!”伸出左臂,穿在柳隨風腋下,一挺身便躍了起來。

    柳隨風“啊”的一聲驚呼,身子已在半空,隻覺被趙馨月帶著他輕輕落下上了一處房頂,雙腳落了實地,這才驚魂稍定,一手捂著心口,一邊道:“可嚇死我了,好姐姐,你下次帶我飛的時候能不能事先知會一聲,我……”

    話未說完,已被趙馨月握住了嘴,急道:“噓!別出聲!”

    柳隨風被她溫柔小手按在嘴上,不免心中一動,當下不再言語,不多時,便聽得腳下屋中,卻隱隱傳出了些許人聲。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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