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六 身份(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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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都城外城一處極大極奢華的宅子裏,蕭星寒臉色難看地坐在床邊替萬俟竹音把著脈。

    還是那樣,脈象沒什麽特別的,甚至還有些強勁有力,可就是這樣才顯得更奇怪更突兀。若不是知道萬俟竹音受了重傷,現在還處於昏迷不醒的狀態,光就這脈象來看,萬俟竹音就像隻是睡著了而已。

    蕭星寒放下萬俟竹音的手,俊帥的麵容上不由得露出了一絲擔憂。這才剛開始而已,敵人就已經無聲無息地將那種他們聞所未聞的東西送到了小姐的身邊,並成功地侵襲進小姐體內,未來還會有什麽樣的舉動,他簡直就不敢想。這一次還好有王晉晟,要不然,他們就真的要完全陷入絕境了。

    第五石燕還真是奸詐,竟然將計就計,利用他的監視故意向小姐傳達祭司院要拿下紀宇謙的消息,以此引誘他們上鉤,來了一個一石三鳥之計。

    還好最後他們救回了吞噬,走那一趟也不算是完全沒有收獲。

    “小姐,小姐——”一道熟悉的聲音由遠而近,伴隨而來的還有一陣淩亂的腳步聲。

    蕭星寒怔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回過頭去,就看見芍藥一馬當先,推開門就一陣風似的衝到床前,在她的身後,還跟著海棠和舒丹,最後,站在門口擔憂地往裏看著的,是那些他在萬俟府裏看見的本該死去的那些人。

    這是怎麽回事?

    他們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麽會活生生地在這裏出現?

    難道,難道萬俟府裏的人根本就沒有死,一切都是王晉晟將計就計引第五石燕入坑而布下的陷阱?

    一旁的舒丹見蕭星寒一臉的困惑不解,就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訴了他。

    原來,在萬俟竹音他們離開沒多久,王晉晟就領著八雲帶了三十一具屍體上了萬俟府,對舒丹說明了第五石燕的計謀和他的應對辦法,舒丹經過一番思量,決定相信王晉晟,配合他的行動。

    而就在舒丹結合了府內所有的人,讓言縛將結界縮小到剛好包圍住所有的人準備撤離的時候,天空中果然就飛來了一群妖怪,進入府內就開始發了狂般地打砸起來。王晉晟和八雲等他們破壞得差不多了,這才出手消滅了所有的妖怪,帶著他們來到這處別院。

    “舒丹,你做得很好。”蕭星寒聽完後,不得不佩服舒丹的大膽和準確的判斷力,小姐果然是沒有看錯人隻要好好地培養,用不了多久,舒丹肯定能成為一個比自己還出色的軍師。

    隻是,更讓他覺得佩服的,還是王晉晟,這個人還真是智多近妖,心思縝密得讓人咋舌。

    這樣的人若是個敵人,那還真是麻煩,蕭星寒自感,無論是智謀還是靈力,他都比不上王晉晟,甚至是還有一大段的差距。

    這人真的隻有十七歲?

    蕭星寒不禁感慨,還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看來,他隱藏的這十幾年,京都城還真是出了不少的少年英傑,先是有一個宣北親王時樾,現在又來一個王五公子王晉晟,就連舒丹都已經開始隱隱露出了自己的才能來。

    還好,時樾和舒丹都是站在小姐這邊的,而王晉晟,就目前來看,他似乎並不想與小姐為敵。

    等到舒丹說完了事情的經過,芍藥這才急忙問道:“蕭先生,小姐她現在怎麽樣了?傷得重不重?”

    蕭星寒臉色一下子又沉了下來,說道:“小姐的傷倒是沒什麽大礙,養幾天也就好了,關鍵是她似乎被戾氣侵體,所以才會昏迷不醒。”

    三人一聽,包括門外侯著的那些人也都是臉色大變。

    海棠搶在芍藥的前麵擔憂地問道:“戾氣?那是什麽東西?蕭先生也沒有辦法嗎?”

    所有人都緊張地看著蕭星寒,隻見他搖了搖頭,沉聲道:“在下不才,活了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聽說過這種東西,所以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麽從小姐的體內將這戾氣驅除出來,目前也隻能等著王五公子回來了,我想他應該是有辦法的。”

    想起王晉晟和刀怪離去之前,他囑咐自己不用擔憂時,臉上那一貫的悠閑自得,蕭星寒再次自覺不如,想想自己十七歲的時候才剛剛進入祭司院,還隻是一個自負不沉穩的毛頭小子,仗著自以為是的天賦就跑去妄圖挑戰妖帝噬月,結果被他的一個眼神就震在了原地動彈不得,他永遠都記得當時那種冷汗淋漓,想逃卻連腳步都沒有辦法挪動一下。

    那種渾身上下仿佛被一種無形的壓力擠壓著的感覺真是不好受。更不用說頭頂上那種仿佛一座山壓下來一般的沉重壓力,當時別說是逃,就連保持站立都已經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和靈力。

    也許是妖帝不屑殺這麽一個沒用的祭司,隻看了他一會就離開了,不然他隻怕早就化作了一杯黃土,連和安然公主見麵的機會都沒有,更不用說成為她的心腹助力,幫她完成她的遺願。

    隻是,這也讓她錯過了那個人,多年不見,她可還好?

    若傳聞是真的,慕容廷深對她應該還算是可以的吧,楚陽國唯一的一個貴妃,皇後娘娘外最尊貴的女人,這樣的身份才配得上她吧。

    那一段年少時無憂無慮的日子,兩人之間似有若無的情愫,也隻能埋藏在心底了。

    “小姐都昏迷不醒了那王五公子到底幹嘛去了?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呀?”芍藥焦急的聲音打斷了蕭星寒苦悶的回憶,將他拉回到現實中來。

    “他去給小姐出氣去了,”蕭星寒笑了笑,將王晉晟的計劃說了一遍,然後安撫道,“放心吧,他既然敢離開就證明小姐暫時不會有事,況且他已經將源頭的那包黃土銷毀了,小姐不會有問題的。”

    芍藥這才放下心來,隨後又自責道:“都怪我們,明明我和海棠天天都跟在小姐的身邊,怎麽就沒有看出小姐的異狀呢,要是能早點發現,說不定小姐就不用受這苦了。”

    海棠和舒丹沒有說什麽,隻是臉上同樣是自責滿滿的。

    蕭星寒輕歎了口氣,說道:“連小姐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你們又怎麽會發現呢,罷了,小姐最近也累了,就當是讓她好好睡一覺吧。”

    三人隻能點點頭,蕭先生說得沒錯,這幾天小姐幾乎都是在沒日沒夜地修煉,每天連吃飯睡覺的休息時間加起來都不知道有沒有三個時辰,看得她們三個都擔心她會吃不消,不是走火入魔就是身體垮掉。還真沒想到,她會這樣是真的因為戾氣侵體而入了魔。

    “嘯——”一聲瘮人的戾叫聲響起,屋子裏的人下意識自窗戶看出去,隻見一道黃褐色的影子自夜空中迅猛而下,在所有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已經俯衝下來穩穩地停在了窗欞上,銳利的爪子緊緊地抓住窗欞,淩厲的視線穿過人群盯著躺在床上的萬俟竹音。

    這是,那天將莫語芯抓毀容,宣北親王養的那隻鷹鷲!?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幾人都好像從鷹鷲那雙犀利敏銳的眼睛裏看見了擔憂!?

    “是你!?”芍藥回過神來大跨步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鷲,“是不是姑爺讓你來的?姑爺呢?他在哪裏,小姐都昏迷不醒了,他怎麽還不來看看小姐?”

    一邊去她還一邊用力地晃著手裏緊緊捏著的鷲,本就被她捏的快斷氣的鷲再被她這麽一晃,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犀利的鷹眼隻剩下眼白,兩隻爪子直抽搐,眼看著就要暈死過去了,然而芍藥似乎並沒有看見,仍不斷地問道:“你快說啊!”

    “它都快被你給掐死了,怎麽說?”海棠看不過去了,走過去按著芍藥的手將鷲解救出來放到桌上去,“再說了,你指望一隻鷹告訴你什麽,它又不是鸚鵡。”

    芍藥撇了撇嘴,指著鷲說:“你們不知道,這貨可不是什麽普通的鷹鷲,它會笑,莫家的人去府裏那天它還嘲笑過我,那笑聲跟人似的。”

    此話一出,其他三人仔細地端詳了桌上緩過氣來,抖動著翅膀嘴裏“咕咕咕”朝芍藥叫囂著表達抗議的樣子,一致認為,這不過是一隻有靈性的鷹鷲而已。

    “你想多了,它身上一點妖氣都沒有,就是一隻普通的鷹鷲而已。”蕭星寒笑道。

    芍藥將信將疑地看了看那鷹鷲,又看了看似乎很生氣的鷹鷲,問道:“真的?”不是她不相信蕭星寒,她隻是直覺地認為這隻鷹鷲不如表麵看來的那麽簡單。

    “假的。”一道戲謔的聲音突然自門口傳來,打斷了蕭星寒未出口的肯定,四人回頭,就看見王晉晟從人群中走了進來。

    四人同時鬆了口氣,也忘了還在桌上放著的鷹鷲,蕭星寒站起來拱手俯身深深一揖,“王五公子。”

    王晉晟隨意揮了揮手,似笑非笑地看著桌子上的鷹鷲,語氣危險地說道:“怎麽著,你主子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嬌氣了?自己的女人都躺著了,他還躲在他那破地方休養著呢?不就是受了點小傷而已麽,這位都已經把自己的那顆給他了,這麽多天都過去了,他還沒融合好?你回去告訴他,既然他沒有能力保護好自己的女人,我不介意替他好好照顧,你就讓他一直窩在那裏麵永遠也不要出來了!”

    眾人:“……”

    這,怨氣突然這麽大,是怎麽一回事?

    蕭星寒看向王晉晟的眼眸裏帶著探詢,這男人,知道的絕對比自己多多了,而他們的那位未來姑爺,似乎也並不簡單呀。

    這三人之間到底有些什麽牽連?

    桌子上的鷹鷲睜著圓圓的眼睛瞪著王晉晟,就在一人一鷹大眼瞪小眼之時,一道純黑的身影驀地出現在眾人麵前,聲音冷冷地說道:“王晉晟,不要以為你的身份特殊我就不敢把你怎麽樣,再胡亂想些有的沒的,小心我提前讓你沉睡過去。”

    王晉晟先是環視一圈周圍突然定住不動的人,再看向一頭銀發,收起巨大黑色翅膀從扭曲空間裏落到地麵的噬月,不屑地笑道:“喲,這不是我們偉大的妖界之主噬月殿下麽,還真是好久不見了麽呢。”

    “殿下。”桌上的鷹鷲從桌麵飛起,轉眼間化為了鬥形單膝跪在了地麵上,恭敬地喚了一聲。

    噬月揮了揮手,沒有理會王晉晟的冷嘲熱諷,徑自抬步走向床邊。

    “你想幹什麽?”一道身影迅速攔在他的身前,臉色微微有些蒼白,卻還是極力保持著鎮定,一瞬不瞬地直視著噬月。

    此人正是蕭星寒,他看了看從地上起來退到一邊的鷲,又看了看噬月,有些驚訝,又有些敬畏。

    噬月挑了挑眉,淡淡道:“二十多年不見,你的靈力倒是增長了不少,竟然能在我的威壓之下保持清醒,萬俟蓮華的眼光還不錯。”

    他記得自己?而且,他和安然公主還有牽連?

    “你……”蕭星寒剛說了一個字,就被王晉晟的嘲諷給打斷了。

    “蕭先生,本少爺勸你最好還是對這人客氣一點,他可是你們小姐的未婚夫婿——宣北親王時樾,也沒什麽毛病,就是懦弱無能老是需要自己的女人保護,外加心眼極小愛記仇,你要是得罪了他,小心以後吃不了兜著走。”

    蕭星寒一愣,他說什麽?宣北親王時樾竟然是妖帝噬月?

    這,這,這怎麽可能?

    可是,看看噬月臉上不置可否的表情,他莫名地就相信了。

    時樾,噬月也。

    噬月還是沒有理會王晉晟的挑釁,越過蕭星寒坐到了床邊,一手握起萬俟竹音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對不起,我來晚了,讓你受苦了。”

    短短的一句話,一直陷入沉睡中的萬俟竹音竟有了反應,眼皮子抖動一下,兩滴眼淚劃過臉頰滴落在枕頭上。

    三個男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王晉晟臉色變了變,停止了毒舌諷刺,輕哼一聲邁步到一邊坐下。而蕭星寒受到的更多是震撼,小姐她,早就知道時樾的真實身份了吧,盡管如此,她還是接受了他,並且,愛著他!

    隻是,這兩人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有牽連的?為什麽他一點都不知道?

    不同於那兩人的震驚,噬月眼裏隻有心疼和內疚,他心髒緊縮了一下,抬手拭去她的淚水,“對不起,又讓你獨自麵對這一切,到底還是我太弱了。”

    “你自己知道就好。”王晉晟忍不住再次開口嘲諷道。

    噬月將萬俟竹音的手放回到被窩裏,回頭看向王晉晟,問道:“她體內的戾氣到底是怎麽回事?”

    王晉晟的臉色陰沉下來,沒好氣道:“這不是應該問你自己麽,要不是你沒做好引導溝通工作,她至於吃自己的醋,千方百計地想要阻止……醒過來?她這幾日這麽拚,不就是為了可以不依靠那妖力就做好所有的一切嘛。”

    視線若有似無地掃了一下蕭星寒和鷲,王晉晟語焉不詳地說道。

    隻要說起這個他就來氣,憑什麽每次受到傷害的都是她呢!這個男人到底都在幹些什麽!

    噬月一窒,心裏的疼痛更甚了,竟是因為這個原因讓她被戾氣趁虛而入的?

    他不說話可不代表王晉晟就放過他了,隻聽他繼續質問道:“這一次是我發現及時了沒出什麽大事,可是下一次呢?一日不打開她的心結,她就始終還有被再次侵體的可能,你打算怎麽解決?”

    “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就不勞你費心了。”噬月看也沒看他,淡淡地說道。

    “你……”王晉晟還想再說些什麽,見噬月抬起的一隻手掌發著赤紅的亮光,覆在了萬俟竹音的丹田之上,他才憤憤地止住,改口道,:你這樣沒用,得先把她體內分散的戾氣聚攏在丹田之處,才能一下子將它們全部吸取出來,否則吸取不淨,它們還是會再生的。

    噬月沒說話,隻是回頭定定地看著他,那眼神就仿佛在說,既然如此,還不趕緊過來幫忙。

    王晉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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