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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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幾覺,又醒了幾次。腹中傳來的饑餓感,令落殤異常惡心,連連作嘔。
落殤蜷著身子,將手指塞進嘴裏,輕輕啃噬,直到點點血腥入口,心中那股惡心感壓了下去。
“把這個給她換上”。
落殤放開已經破裂流血不止的手,慢慢坐了起來,冷冷地望著他。
“不錯嘛,今早送你的孩童,你吃的連骨頭渣都不剩,怎麽,你還餓嗎?連自己的手都不放過。”。夙涅執著把扇子走了過來。
落殤歎了口氣,擦掉唇角的血,慢慢站了起來,淡道“沒記錯,今天應該是葉秋落的生辰,怎麽,你是打算讓我去。”。
“你的記憶不錯啊,不知你是否都想起來了”夙涅冷冷笑了笑,將身邊死士手裏的衣裳拿了過來。
“隻想起了大多數。”落殤道。接過他給的衣服。
這是件做工極好的衣裳,色澤溫柔,幹淨淡雅,清新脫俗,觸手間極為柔軟。落殤摸了摸它的麵料,眸中一酸,這件衣裳是娘生了夙涅後,葉秋落親自盯著裁縫做的,娘倍加珍惜,很少穿。
夙涅轉過身去,道“快換上,我帶你去見他。”。
話畢,隨他一起的死士也走了出去。
煉獄常年冷冷清清,很少有熱鬧的時候,今天是葉秋落的生辰,煉獄似乎要比平時熱鬧。
“難得煉獄這番熱鬧,大家今天痛快喝酒吃肉。”葉秋落舉起手中的酒杯,對在座的每一位,敬了個禮。
夙涅一臉微笑地坐在葉秋落的身旁。旁邊是兩個清秀妙齡少女,一個在給他捏背,另一個為他斟酒夾菜。
“涅兒,你說你為爹準備一個禮物,是什麽啊。”葉秋落笑道。
“這就來。”夙涅拍了拍手,隨後人群中一位身著淡藍衣衫的女子緩緩走近。
在這黑壓壓的煉獄,這身打扮的確讓人耳目一新,眼前一亮,心存好感。
“落殤恭祝門主生辰快樂。”落殤向葉秋落做了個禮。抬頭,便見葉秋落眉頭緊皺,目光冰涼,看樣子像似要拔掉她身上的衣服。
“聽聞執傘公子身邊的美人落殤,可是能歌會舞的,不如今天為大家跳一支舞,來給大家祝祝興。”一個在煉獄身份不低的死士道。
確實,落殤能歌會舞的,作為一個死士,必然會遇到不同的任務對象,其中不缺乏好色之徒,有時一曲舞傾城,足以攝人心魄,當那人沉醉與此,取其要害,將人殺之,所以這一技能也成了她殺人的工具。她這一生除了在傾歌麵前跳過,大多數都是為將死之人而跳。
“好”落殤淡淡應道。望了眼夙涅,他向旁邊的男子點了下頭,一曲笛音漸起,落殤便隨聲起舞。
葉秋落的神情越發陰沉,眉頭更鎖。還未跳完,他衣袖一揮,將笛子劈成兩截。隨後,輕身躍下,目光清冷,殺氣漸起,重重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落殤掙紮一番,眼眶微紅,目光一暗,望著他,道“為什麽,你們都要折磨我。”
話落,原本那顆已經掙紮好久的心,傾刻之間頹廢下來,落殤哭了起來。像小時候因為摔破腳,在母親懷裏放聲大哭一樣,毫無防備地哭了出來。
葉秋落一愣,在場的所有人皆是一愣,他顫抖地鬆開了掐她的手,眸中血絲漸濃,隨後將她橫抱起來,飛至台上,將她放下,拉她至最前,麵對眾人,道“從今天起,煉獄落殤不再是死士,還她自由身,她是煉獄尊貴的大小姐,誰敢對她不利,便是對我不尊。”
雖是突如其來的認親,讓眾人皆是一驚,但沒有一個死士敢問為什麽,也沒有一個死士敢猜測落殤的身份。大家好像同意似的,都忙著恭喜,忙著祝賀。
落殤苦苦笑了笑,自由也好,受製於人也好,這一切都晚了,她落殤這一身,注定不會得到幸福。
夙涅慵懶地站了起來,走了過來,笑道“恭喜恭喜,終於又回來了,葉寧”。他的笑帶著冷嘲,話語間盡是不屑。
終於熬到晚上,宴席漸收,落殤被侍候她的死士送到了為她新準備的房間。若是換成以前,她肯定笑掉大牙,如今的她對煉獄心如死灰,再也開心不起來。
“寧兒”。遣送了身邊侍候她的死士,正打算開門,便聽見身後傳來一聲低沉的男聲。
落殤轉過身來,望著葉秋落,沒任何表情。
“這些年,是爹對不起你。”
“叫我落殤吧。”落殤淡淡道。
“原諒爹爹好嗎?這些年,我有找過你,也想過認你,我已經失去了執傘,不想再看到你和夙涅任何一個人在離開我。”。葉秋落快步走了上來,扶著她的雙肩,溫柔道。
落殤避開葉秋落的觸碰,低頭道“若是你不想失去我,那門主答應我一件事可好,我便原諒你”。
葉秋落似乎猜到什麽,目光一沉,道“好!”。
“我要門主對外宣稱死士落殤,背叛煉獄,無視門規,私通外敵,已將其處置,挫骨揚灰,死無全屍,此後世上再無落殤。還有就是,還傾歌自由”。
話畢,見葉秋落猶豫不語,落殤推開門,走了進去,還未等葉秋落說話,她關上門。傾刻間,一股釋然的快感油然而生,可她還是哭了。
“寧兒好好休息,明天我就叫人送你出煉獄。爹走了”葉秋落丟下這句話,便慢慢離開。
果然,葉秋落守諾,將她秘密送了出去。當天就向天下宣布罪人落殤背叛門規,無可原諒,被挫骨揚灰,碎為磷粉。
此後,落殤與煉獄再無糾葛,這使她感到新生的快樂。其實若沒有傾歌和執傘的煉獄,她一點都不留念煉獄。
自由的第一天,當然一直在想她要去哪,可想了很多,都被她否決了,因為大多數想的都是與蕭墨弈有關的地方。回想起封宸的話,那一絲見他的幻想與希望,無聲地吞進了肚子裏。
亂走許久,腹中饑餓感再次襲來,嗜血的渴望感漸濃。無奈,這荒蕪人煙的地方,連隻兔子都沒有。落殤撿起路邊的樹枝,隨意一拋,枝顛朝向的方向,便是她以後要去的方向。
低著頭,沒走幾步,便見一條黑溜溜,吐著鮮紅信子的黑蛇,探著脖子凶巴巴地望著她。
落殤與它對視了幾眼,與它皆是一副看到美食的興奮模樣。見它快要攻擊,落殤一手掐住它七寸,得意笑道“你沒咬到我,算你倒黴了,正好肚子餓,想喝鮮血。做畜生多不好,任人宰割,我來幫你解脫,一輩子做個人吧!”
想她落殤,居然落到了喝蛇血的地步,難免心中一陣傷悲。為了不殺人,隻得找個偏僻的地方,一個人孤苦終老。不過,在隱居之前,她還是想見見他。
“你們都快點啊,離淨欲不遠了。”。
剛吸完黑蛇的鮮血,便聽見一聲清冷的女聲。落殤丟掉手中已經奄奄一息的黑蛇,藏至林中,便見十多個麵帶輕紗,身著白粉素衣的妙齡少女,看這統一色的裝扮,應該是某個仙門的女修。
“你們一個兩個哭哭啼啼,愁容滿麵,跟死了家人一樣。”方才說話的女子道。
“師姐,你別說了,遇到誰,心上人要和其他女子成親了,心裏都不好受。”。
又是一群戀慕蕭墨弈的少女,一路走來,不少有聽到些癡情怨語。作為其中的一員,落殤頗有心痛難忍的感受。
“想當年,在三清會上,蕭墨弈斬塵劍一舞傾天下,白衣染霜華,風華絕代,深刻我心,如今他要成親了,我的這顆心啊,已如死灰。”。一位少女哭哭啼啼道。
落殤歎了口氣,可惜沒機會看他舞劍了。
“快走吧,師尊估計都已經到淨欲門了,天黑之前我們得趕到。想必,這兩天前來淨欲祝賀的仙門很多,早去,他們也好安排我們的住宿。”。一個正常的少女道。
大家都歎了口氣,接著往前走。
現在修為也回來了,對付這些柔弱的仙子,落殤還是很容易。她拐了個落後那位一路抽泣,還未緩過來的少女,給她施了個定身術,將她的衣服和發飾與她對換,學著她的模樣,一路哭哭啼啼走在最後。由於太過於傷心,大家都不是愛理她,所以一路誰都沒發現蹊蹺,再說她們個個蒙著輕紗,遮住半邊容顏,也很難發覺混進其他人,除非這女子在門派中很顯眼。可事實,這群女子,都個個不理對方。
到淨欲時,天已經黑了。淨欲的弟子為她們安排了休息之地和遊樂場所,招待甚是周到。
趁大家休息沐浴之時,落殤溜了出去。然而她就後悔了,因為夜黑不擇路,淨欲太大,以至於出去,就再也找不到回來的路了。
“唉,淩憶師妹一直哭個不停,該如何是好。”說話的是一白衣少年。眉清目秀,款款溫和。
“子潺,讓她哭吧,大師兄明天就要成婚了,她心裏也不好受,哭一場要好點。”。另一個白衣少年歎道。
“也不知道,大師兄怎麽想的,淩憶與他從小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大家都認為他們是一對,結果,他娶了個得了疾病,不便見外人的無名女子為妻。”。子潺可惜道。
子潺的話讓落殤心頭一驚,他娶的不是楚淩憶,那會是誰,再說了,她還未曾知道他還有一個身患疾病,不便見人的戀人。
“兩位公子,請留步。”落殤走了過來,叫住了他們。
“這位姑娘,有何事?”子潺對她微微一笑,有禮道。
“我迷路了,我家師尊讓我送一份賀禮給蕭墨弈公子,你們能帶我去嗎?”。落殤也有禮地還了一禮。
“這位姑娘,夜已深了,大師兄今天剛淨化完邪靈,身子疲憊,早已休息,有什麽需要給大師兄的賀禮,我送過去就可以了。”子潺笑道。
“是這樣啊,隻是這賀禮,師尊要我親自交到他手上,那我明早去吧。那兩位公子可否為我指個路,我先探個路,明早一早去,我怕要是送晚了,師尊會生氣。”。落殤故意裝作楚楚可憐,怕受罰的模樣。
“這……也好,反正也順路,姑娘跟著我們就行了。”子潺見她可憐巴巴地望著他,心一下子軟了下來。就知道,一個溫柔的男子,絕對不忍心對一個弱女子不理的。
“謝謝兩位公子”落殤甜甜一笑。
“姑娘可是清音門的弟子”子潺旁邊的那位少年笑道。
“是,是啊!”她無底氣地答了句。在他們看來,她是在害羞。
“早就聽聞,清音門的仙子個個貌美如花,仙姿卓越,今天一見,果不其然。”他繼續道。
“過獎啦!”落殤對他微微淡笑,心虛地低下頭。
“好啦,竹軒,別說了,姑娘都不好意思了。”。
竹軒見她低頭不語,便不再說了。
走了近小半個時辰,終於快到了。
“姑娘,這就是大師兄的住處,夜已深了,姑娘早點休息吧。我們還有事要做,如有招待不周,還請姑娘見諒,後會有期。”子潺對她做了個離別禮。
“謝謝你們。”落殤笑道。
竹軒對她點了下頭,便隨子潺一同走了。
燭光已滅,幽靜無聲,看樣子他已經睡了。不過睡了也好,至少不會讓他看到我,大家都尷尬來的強。
落殤偷偷潛進了他的房間,室內是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到。她摸摸索索地慢慢靠近內屋,為了不撞到東西,驚醒他,落殤幾乎都是屏住呼吸的。事實上,他的房間很空,沒有多餘的其他家具,落殤也碰不到。
很快,落殤到了他的床邊。
他靜靜地合衣躺在床上,盒眸熟睡,墨黑的長發垂掉在床延邊,白皙如玉的睡顏,在縷縷月光下,安靜寧人,像一尊不敢侵犯的玉雕神像。
落殤悄悄坐在床榻邊,伸手觸碰他的臉,但又怕驚醒他,便也隻是輕輕拂過。眼眶中似乎有淚不自覺地流下,心裏那般沉痛感越發清晰,越發疼痛。
“蕭墨弈,我來了,見你好,我就放心啦。”落殤小聲哭道,沒骨氣任淚水橫流,可越是哭,心裏就越是苦。
落殤捧著他的臉,唇輕輕覆了上去。讓她沒想到的是,他一直是醒著的。還未等她反應過來,他摟住她的細腰,一個翻身,很輕易地被他壓至身下。
“蕭墨弈,你……唔”。一個強勢,他粗魯地撬開她嘴,輾轉吸允,將她要說的話堵在喉嚨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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