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沉默了許久，江泠然還是沒說話。

    梧鳴扶靠牆，沉沉長咳一陣。

    待咳完，他歎了口氣，望著一直站在原地也望著他的江泠然，沙啞道“罷了，我命不久矣，你想要什麽，就拿去吧！”。

    江泠然走過來，從後麵抱著他，把臉貼在他背上，閉眸喃喃回他“我隻想要夫君。”。

    梧鳴握住江泠然環抱在腰前的手，閉上眸子，應道“這麽好的姑娘，為何要作踐自己，梧鳴隻不過是姑娘命中的一個戲子，謝幕後，曲終人散，終是要離開。”。

    江泠然沒回他，隻是靜靜從身後摟住他，感受他溫熱的體溫。

    突然，梧鳴猛然睜眼，似有利物穿心而過，唇角鮮血溢出，如梅花落地，他含淚緩緩轉身，不解望著江泠然。

    江泠然拔出插在他體內的匕首，眼眸空洞，不聚焦地望著他。

    “夫君，等我，待我煉你成妖之時，你我便有千秋萬載的壽命長相廝守。”。

    梧鳴搖了搖頭，踉蹌後退幾步，他不是不知道，為了她的相守屠盡黃巔城一城的人，燃他人魂留自己的命，如此的她在他眼裏便是個瘋子，他苦笑一翻，道“不要等了，你我不適合長相廝守。你若煉我成妖，我便有能力自碎魂魄。”。

    這一生，他都是在別人的故事裏，流著自己的淚。再喜歡，終究還是累了。

    話落，一陣猛咳，吐血不止，他無力跌倒在地，艱難翻身，平躺在冰涼的雪地上，笑望著捂嘴痛哭的江泠然。隨後閉上眸子沉睡過去。

    人說戲子無情，涼薄一麵，奈何她要強求。

    她用三年時間挖空心思，煉他成妖，若何曇花一現，雖敗猶榮。

    望著那朵精心照料卻枯萎的花，她癡傻痛笑，笑過，眸中留下的就隻有恨。她砸碎養花的玉盆，將梧鳴花捏了個粉碎。

    幻境破滅，一切如初。

    “膽子不小，敢帶人闖我幻境。”。一聲厲喝，戚雙重重砸倒在地。

    她撐起身來，擦掉嘴角溢出的鮮血，眸中冰涼。

    梧鳴花海中，江泠然一襲墨紫長裙負手立於戚雙的麵前。

    “是你背信棄義，為何我要念師徒之情。”。

    戚雙站了起來，袖中化骨針鋒露。

    江泠然抬眸輕笑，若有所思凝視戚雙道“廢物，是你自己婦人之仁，少收黃巔城那十幾條魂魄，救不了娘奈何別人。”。

    “你壓根就沒想過救我娘，梧鳴死後，你將未用盡的魂魄打碎，你敢說不及十幾條魂魄。”。戚雙怒道。

    “嗬……還不笨。”。江泠然眸中一冷，使了道妖力，數萬梧鳴花瓣合成一把利劍，直直刺向站在戚雙身後的月初。

    利劍化出的刹那，戚雙化骨針也狠狠刺向了江泠然，江泠然勾唇蔑視，毫無吹灰之力擋下化骨針的猛襲。戚雙睜大眼睛反應過來，醉翁之意不在酒，江泠然沒想過要殺她，而是衝著她身後的月初而去。

    她突然想起，她織的幻境後麵緊湊過渡得極快，這不太像她的作風，平時他的一顰一笑，她都會精雕細刻，又怎可能最後出現捏碎梧鳴花的情景。

    何時月初和塵愔走散了，估計連月初都一臉懵逼。前一刻她還在幻境中緊握他的手撒嬌，下一刻她的手空空如也。

    月初猛然回過神來，發現自己何時已處於真實的梧鳴花海中，江泠然的利劍毫無防備地襲擊過來。

    好在，入幻境前，塵愔在她體內渡了很多靈力，加上這些天塵愔時不時地為她調理，她身體裏潛在的妖力，可以說是覺醒到足夠能靈活運用嫣月紅淩的地步。

    此時的她非彼時的她。她未曾所動，心中默念一口訣，嫣月紅淩護主截下利劍。

    江泠然微眯著眼睛，眸中危險之意漸起，使了道靈力，將周圍幾朵梧鳴花化作魂鈴，拿在手中，不屑搖了起來。

    “哼，我還以為澤冶命定的妖後是個廢物，沒想到還有兩下的嘛。這樣我也省心了，待我取得你體內的妖元，就不信以你妖後的力量，聚不回他的魂魄。”。

    江泠然詭異大笑，原本俊俏大氣的容顏，這麽一笑讓人莫名有些毛骨悚然。

    “果然是瘋子，前麵還在同情你為情所傷，現在看來都是你一個人在自我演戲，自我升華。他自碎魂魄，說白了都是在為你贖罪，旁觀者清，都說戲子無情，可你怎能知道他遇上你後的一言一行都受你影響。”。

    魂鈴聲漸起，花海中腐臭味越發濃烈，陸陸續續站起成千上萬隻殘屍妖靈。

    殘屍妖靈都往月初的方向聚集靠近。月初強忍著作嘔欲，沉著冷靜，等殘屍妖靈離她一定程度近時，手中的嫣月紅淩陡然發力一揮，周圍殘屍妖靈慘叫聲不斷，紛紛擊倒。

    如此這樣持續了將近小半個時辰，屍骨已堆積成一道圓形的屍骨牆。

    月初鬆了口氣，還未接上下一口氣，死掉的殘屍妖靈陸陸續續又爬了起來。

    “不好，隻要那魂鈴聲還在，這些妖靈就不斷會再生。即使你我殺盡了他們，也未必能用力氣活著出去。月初，你體內的靈力還夠不。”。

    在一旁陪月初殺殘屍妖靈的戚雙身上已是血跡斑斑，駭人至極。

    月初屏神，絲毫未放下警惕心，手中嫣月紅淩依舊靈力充沛，時不時殺掉幾隻再次靠近的殘屍妖靈，道“還有，隻是支撐不了多久了，戚雙，你走吧，這些妖靈都是衝我體內的妖元來的。你走，他們不會管你。”。

    戚雙也未懈怠半分，“你答應過我帶我去見妖界界主，你就不能食言，無論如何，我都是有私心的，我還要利用你進入扶搖宮。”。

    月初聞之淡笑，“真沒良心，我們都同生共死了，還想著利用我見妖界界主，好吧，你不走，那也別怪我利用你一回。”。

    戚雙還未反應過來，月初使了道靈力，注入她體內，隨後戚雙感覺她體內的大量靈力猛然往外送。

    “月初，你……”。

    “對不起，若我有機會出去，我再還你，先借你一點靈力一用。”。

    戚雙：“……”這哪是一點靈力，完全是想把她榨幹。

    隨後月初借戚雙體內的靈力以及塵愔給她的靈力，再加上自己體內潛在的靈力，將嫣月紅淩的力量發揮到它原來威力的六成。很快，一道淩厲刺眼的強光，嫣月紅淩化成千萬束紅淩，如箭般射向梧鳴花海中的所有殘屍妖靈。月初凝神喃喃念咒，持續向每一根紅淩渡了點微弱的靈力。

    戚雙驚愕萬分，瞳孔放大，默默道句“禁靈咒！”。

    月初她在煉妖，把這些殘屍妖靈煉成聽命於自己的妖。

    “哼，不自量力！”。江泠然見狀，本想讓這些殘屍妖靈好好玩弄一下她們，結果到好，她模仿起自己來，煉妖。

    魂鈴聲逐漸越急越烈，波及整個梧鳴花海，那些潛伏在花海中未被召喚的妖靈陸陸續續也站了起來，與周圍月初煉成功的殘屍妖靈殘殺起來。

    目前的場麵就是一群長得正常的妖靈和一群長得殘疾的殘屍妖靈互相殘殺。

    江泠然詭異一笑，目前正是取妖元的最好時機，她化了把劍，穿過層層妖靈，狠狠刺進月初的體內。

    “月初！”。

    嫣月紅淩沒了靈力的支持漸漸收起來，月初猛吐一口鮮血，無力跪在地上。

    “月初，你怎麽樣。”。戚雙慌忙扶起月初，臨時織了個結界，將月初護在結界裏。

    “我沒事，就是好痛，好累，好想塵愔哥哥。”。月初瞳孔渙散，迷茫慌張，最終她還是沒有威風一次，反而把自己唯一續命的妖元弄碎了。

    那一劍，沒有如江泠然所願，她一心想要的妖元被她一劍刺碎。

    江泠然苦笑，冷眼道“沒用的東西，啊……為什麽，我要的永遠都得不到。”。

    戚雙眼眶發紅，手都在顫抖，緩緩向月初體內渡靈力。隻是這一次，她無論渡再多，月初也吸收不了。

    “塵愔哥哥。”。月初抬手指向江泠然身後，微微一笑。

    戚雙紅著眼以為月初將死在說些胡話，將月初伸出去的那隻手收了回來。

    塵愔被江泠然困在幻境中，與她織出來的月初在一起，怎麽可能出現在這。

    “月初，我來了，很快我就帶你出去，你忍著。”。塵愔淡道。

    從容自若，看不出他有一絲的微恙。

    隻有這樣，月初才能安心，因為每一次他這般神情，月初都相信他會救她，她一覺睡醒，又恢複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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