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小城舊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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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尊完傾從沉沉的夢中醒來,淩冽的寒風刮著破舊的木板,它們叫囂著,似要撕裂這世間的一切。青尊完傾看著泥土牆上的一條條印記,眸色淡然而平靜。這是她被德妃丟棄在這裏的第七天了。她從懷裏掏出自己來之前偷偷藏的饃啃一口,一張完整的饃已經隻剩最後一點。

    七天了,她抬眸又將牆上的刻痕數了一遍。不會有人來找她了。青尊完傾將手中所剩的饃一口吞下,可她要活下去,即便不是活在宮中。她明明是當朝唯一的公主,然而她也依舊隻能被壓在腳下。生在帝王宮闕,世間陰暗之事皆被放大,以壓人的姿態清晰的展現在她麵前。青尊完傾以為,自己平日過的生活就是公主的生活,直到她看見了漠北來的小公主,看見她被千萬人寵愛著,看見她眾星捧月的樣子。她拉著青尊雲天的衣角偷偷的問,到底什麽樣子才是公主的樣子?青尊雲天悶聲不說話,隻握緊了拳堅定的看著她說道“傾兒,總有一天,皇兄會讓你成為整個王朝最閃耀的公主。”

    青尊完傾忽然想到皇兄,心中一下子似乎就沒有被拋棄的難受感了。對,她必須活下去,為了皇兄,為了深居宮中的母親,為了有一天能看見皇兄君臨天下,能聽見鳳鳴響徹這古荒大地。一陣風吹過,青尊完傾抬眸向外看去,神色更加堅定了幾分,她將身上的衣衫裹緊迎著風向山下走去。她不知道皇城是在哪個方向,可她現在想回去,那個地方還有皇兄和母妃,她也隻有皇兄和母妃。她一路下山,一路連滾帶爬著身上臉上早已混滿了泥土,青尊完傾強打起精神,天邊顯白之時一座城郭的影子漸漸顯露出來。青尊完傾有些踉蹌的走了進去,倦意襲來,身體漸疲,她走到大街上尋了一處稍偏的小巷,看下四周無人便蹲坐在牆邊坐下蜷縮著睡去。夢中她又看見了那個騎著異獸的女子帶著自己往哪幽靜的深淵之地走去,隨後夢中迷霧漸漸遮住了一切。青尊完傾顫了顫睫毛,緩緩的睜開雙眼,她已不知這是第幾次做這個夢了。她緩緩的抬起頭動了下僵硬的身子,看了看天邊,已然是黃昏之時了。

    “喂,你醒啦。”

    聲後一男聲傳來,青尊完傾忙回頭看,隻見一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坐在身後的矮牆上,穿著破爛的衣服,手裏拿著包子正一臉不屑的看著她。“小乞丐,你哪兒來的?”男孩有些不屑的問道。

    青尊完傾眉頭一皺說道“不準叫我小乞丐。”她也想很有氣勢的吼回去,可她虛弱的身體不讓她這麽做,她正想著,肚子又響了起來,而且在這小巷中顯得有些響亮。

    “那你不是小乞丐,難不成是大小姐?”男孩從牆上跳下有些輕蔑的打量著她。

    “我可是…公主”青尊完傾立馬抬頭大聲說道,可說道公主二字時聲音又不由得弱了下去。這世上恐怕沒有公主像自己這般狼狽了吧。“你說什麽?我沒聽清。”男孩湊過去挑眉笑著問了句

    “沒什麽。”青尊完傾低下頭將頭埋在腿間。“哎,小爺看你是個女孩子,今晚就允許你在我的地盤上歇腳了。”男孩看了看手中的包子,信手將包子放在青尊完傾頭上。“這還剩個包子,給你了。小爺我今天的夜宵又沒著落了。”男孩說著走到青尊完傾身旁坐下雙手枕在腦後,悠閑的翹起二郎腿轉頭看著巷外斜陽。青尊完傾一抬頭,包子一下就落在了地上,她看著地上已經沾了灰的包子猶豫一會兒拿起來拍拍就往嘴裏塞。

    “誒誒誒,你慢點。”男孩一回頭就看見人狼吞虎咽的樣子。“我,人稱小二爺,大名花二狗,誒,你叫什麽名字啊。”“青尊完傾。”青尊完傾將手中包子盡數塞進嘴裏,有些含糊道。“你說什麽?我聽不清。”“青,尊,完,傾”青尊完傾提高了聲音湊在他耳邊一字一句的大聲說道。“好了好了,我聽見了,你當我聾呢。”小二爺聽到後又往旁邊移了移。“不過你名字還挺大氣,像個大家小姐的名兒。”青尊完傾白了人一眼小聲道“我本來就是公主。”她說完後看人,他卻像是沒聽見一般沒有任何反應。青尊完傾歎了口氣,也不糾結身份的事情了,她悄悄的往他身旁挪了挪,似漫不經心的問道“你不回家嗎?”“你在開玩笑吧,我哪裏來的家。”小二爺回頭瞅了她一眼又繼續看夕陽,青尊完傾沉默了一會兒又小心翼翼的問道“那…你的家人呢?”“我打小沒娘,我爹是城北的大乞丐,前些個月,我生病,我爹沒法,去搶人家的藥材,結果被打的半死,爬回來給我煎了藥,我好了,他就死了。”小二爺望著夕陽漸漸消失在天邊,語調平靜的像是在說他人的故事。青尊完傾看著他張了張嘴想要安慰他,卻發現自己不知道說什麽好,於是隻有閉口不言。青

    尊完傾沉默半響,看著夜色初上,她忽的拉住人的衣袖一臉期待道“那你帶我去皇城吧,等我皇兄當了皇上,你就可以長住宮中了。”“你莫不是發了燒,燒傻了吧。”小二爺回頭看著青尊完傾劈裏啪啦的說了一堆,用看傻子般的眼神看著她,青尊完傾一臉期待的與人對視一秒…兩秒…三秒…笑容逐漸僵硬在臉上,於是甩開他的袖子,轉過頭去一臉懊惱與失望。“誒,女人,我可隻收留你一天啊,你別得寸進尺。”小二爺突然翻過身來拍拍她的肩膀繼續道“要是帶個小女娃子上街,那弟兄們豈不都笑話我。”青尊完傾聽到這話心中一咯噔,但還是默默的點了點頭,嘴角卻勾起一絲狡黠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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