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 廢了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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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納蘭承抱著納蘭凝,想著她說的話,一顆心跟著就好似墜入了冰湖一般。

    陸長鳴已經死了,納蘭凝到底被注射了什麽東西,此刻隻怕隻有納蘭滄最清楚了。

    可是一想起自己出來的時候,納蘭滄跟自己說的話,納蘭承的眼神就變得越發地陰冷了起來。

    如果不知道納蘭凝到底被注射了什麽,就算去了醫院也不一定能治好,所以,他必須要帶她回納蘭家,問清楚納蘭滄,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

    “大哥,煙,煙……”

    納蘭凝抓著納蘭承的衣服,有些聲嘶力竭地喊道。

    整個頭部好似要被蠻力撕扯開來一般,劇烈的痛楚一點一滴地侵蝕著納蘭凝的理智,納蘭凝此刻的樣子就像一頭困獸一般,不管不顧的,也不管自己劇烈地撕扯是不是會弄傷納蘭承,她要煙,她痛,痛不欲生。

    納蘭承看著納蘭凝的樣子,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危險的名詞,她這個樣子,像極了是染了毒癮。

    可是怎麽會,如果說她是九歲那一年就被注射了毒品的話,現在都過去十五六年了,如果是毒品又怎麽可能會過了這麽久才發作。

    納蘭承想不通,這個時候,納蘭凝的樣子也容不得他多想什麽。

    “小凝,你忍一忍,忍一忍好不好,你不可以一直靠著煙來生活,納蘭凝,你的毅力呢,這點痛苦就讓你低頭了嗎?”

    納蘭承抓著納蘭凝的雙肩,對著她喊道,他舍不得,可是他不敢再去給她煙,在弄清楚這是什麽之前,他不敢做任何的嚐試,生怕會加重她的這種症狀。

    “大哥,大哥……”納蘭凝喊著,轉頭看到茶幾上的煙,就要過去拿。

    納蘭承看出了她的意圖,伸手一把把茶幾上的煙扔遠了,然後又一把扣住了納蘭凝的雙手,將她緊扣在自己懷中。

    “小凝,不要這樣,不要這樣。”

    納蘭承看著納蘭凝,努力勸說著。

    不管納蘭凝怎麽掙紮,怎麽踢打,納蘭承都緊緊地扣著納蘭凝,身上被納蘭凝抓得傷痕累累,他卻不敢鬆開一絲一毫。

    “小凝,對不起,如果不是因為爺爺,你就不會受這麽多苦,小凝。”

    納蘭承抱著納蘭凝,心痛地滴血,卻無可奈何。

    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許是力氣用盡了,或者是那一陣的痛楚過去了,納蘭凝突然安靜了下來,淚眼朦朧,抬頭看著納蘭承。

    “大哥。”

    淺淺的一句,卻讓納蘭承心口一痛。

    “小凝,你好點了嗎?”納蘭承見納蘭凝終於好了一點了,也放輕了手上的力道,輕聲問道。

    “嗯,好多了。”納蘭凝看著納蘭承點了點頭,輕聲應道。

    納蘭承見她恢複了理智,這才輕輕鬆開了她。

    “小凝。”

    “大哥,我累了,我想休息了,哪個房間可以讓我休息?”

    納蘭凝打斷了納蘭承的話,說道。

    “隻要你喜歡,都可以。”

    “謝謝大哥。”

    納蘭凝說著,快步向著房間走去,關上房門的一瞬間,整個人頓時靠著房門,坐到了地上。

    四肢都像有千百隻螞蟻在啃噬一般,納蘭凝不停地用手撓著,抓過的地方早就已經傷痕累累了,可是那痛苦的感覺卻沒有絲毫的緩解。

    她現在不求其他的,隻求這樣的痛楚可以得到暫時的緩解,先把任務完成。

    納蘭凝想著,環顧了一眼四周,這個房間裏麵擺設很簡單,沒有什麽有用的東西,納蘭凝隻能附耳在門上,聽著外麵的動靜,在確保納蘭承回了房間之後,才打開房門,快步走了出去。

    納蘭凝沒有穿鞋,步伐很輕,走到樓下的客廳,想要去找剛剛被納蘭承扔掉的那包煙,可是找了一圈,卻什麽都沒有找到。

    就在納蘭凝找的快要奔潰的時候,客廳的燈卻突然亮了起來,納蘭承站在客廳的角落,滿眼哀傷地看著納蘭凝。

    “小凝,跟我去個地方,好嗎?”對於現在的納蘭凝,納蘭承不敢說任何的重話,更不敢去怪她什麽,而是小心翼翼地問道。

    “去哪裏?”

    納蘭凝站在原地,看著納蘭承問道。

    她也不想納蘭承擔心自己,但是頭痛襲來的時候她根本就控製不了自己,所以隻有趁著現在清醒的時候,盡量克製自己。

    “我知道一個人,他可能可以幫到你。”

    納蘭承看著納蘭凝,說道。

    其實他也不確定那個人是不是能幫到納蘭凝,但是此刻,他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

    “好。”

    納蘭凝看著納蘭承,一口答應。

    她知道納蘭承肯定不會害自己,所以納蘭承所說的可以幫到她的方法無論是什麽,她都願意去嚐試,她真的是恨極了這種喪失理智,精神不受自己控製的感覺了。

    “好,我們現在就去。”

    納蘭承說著,取了件外套披在了納蘭凝的身上,就攬著她向外走去。

    納蘭承走近了,納蘭凝才發現他渾身被指甲劃傷的痕跡,甚至臉上還有一道被劃傷的痕跡。

    “大哥,你的胳膊,是我抓的?”

    其實不用納蘭承回答,納蘭凝也知道,除了她還會有誰。

    “對不起大哥。”納蘭凝一把抱住納蘭承,眼淚肆虐。

    她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樣肆無忌憚地哭過,但是當看到自己無法控製自己,把納蘭承傷成這樣的時候,她的心真的好難受,好難受。

    “大哥,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納蘭凝緊緊抱著納蘭承,哭到哽咽,哭到幾乎說不出話來。

    納蘭承看著納蘭凝,知道她需要發泄,微微歎了口氣,隻是更加用力地抱緊了她。

    “傻丫頭,我是你的大哥,為你做什麽都是應該的,我都心甘情願。”

    “大哥……”

    “小凝,大哥不會讓你有事的。”

    納蘭承說著,依舊輕摟著納蘭凝,向外走去。

    歐陽穹沒走,此刻看到納蘭承他們出來,直接將車開了過來。

    納蘭承也沒有多說什麽,扶著納蘭凝上了車。

    “去南郊,找禦弛。”

    坐進車裏,納蘭承看著歐陽穹說道。

    “少爺!”

    當納蘭承說出禦弛兩個字的時候,歐陽穹整個人都愣住了。

    “開車。”

    納蘭承不想做過多的解釋,直接說道。

    “少爺,您現在這樣過去,他如果知道您的身份,隻怕不但救不了人,還會害了您自己。”

    歐陽穹知道禦弛對於納蘭滄的恨有多深,他也知道納蘭承這些年在納蘭滄手底下是需要多少的謹小慎微才能有今天,他不想看到納蘭承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來,更不想看到納蘭承為了納蘭凝,將自己努力經營的一切付諸東流。

    “這個不需要你操心。”

    納蘭承看著納蘭凝,不知道這樣的狀態還能堅持多久,所以也不想跟歐陽穹多說什麽廢話,“開車,不開滾下去。”

    “少爺。”

    “滾。”

    歐陽穹還想說什麽,卻被納蘭承一句話給生生堵了回來,知道納蘭承的性子,也不敢再多說什麽,隻能發動車子,向著南郊開去。

    “大哥,禦弛是誰?”納蘭凝看著納蘭承,語氣很是嚴肅,問道。

    如果真如歐陽穹說的那樣,納蘭承帶著自己去找那個禦弛會反而害了他的話,那她絕對不能去,她已經拖累納蘭承很多了,她不能再繼續拖累納蘭承了。

    “以前跟過爺爺的一個醫生,據說醫術高明,能肉白骨,活死人,而且對毒品也很有研究。”

    納蘭承避重就輕地說道。

    納蘭凝擰眉看著納蘭承,“那他後來為什麽不跟著納蘭滄了?”

    納蘭承這樣地回答讓納蘭凝雙眉皺得更加明顯了,很顯然,他在刻意隱瞞著什麽。

    “因為他跟爺爺意見不合,爺爺覺得他不過是個庸醫把他趕走了。”

    納蘭承知道,如果不說出一點什麽來,納蘭凝肯定會懷疑,所以半真半假地說著。

    “小凝,當時爺爺對他的態度確實有點狠,把他趕走時候的態度也確實決絕,但是已經過去這麽久了,他現在也已經是兩鬢斑白的老人了,他都沒有見過我,想必不會把上上輩之間的仇恨,帶到我們中間來的,放心吧。”

    納蘭凝看著納蘭承,無法判別他是不是在說謊,納蘭承太了解她了,知道怎麽說,她最有可能相信是真的。

    納蘭凝略微遲疑了一下,看向前麵開車的歐陽穹,“是這樣嗎?”

    歐陽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後視鏡,對上的是後視鏡中納蘭承陰鷙的雙眼。

    歐陽穹下意識地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道,“確實是這樣,他是個好麵子的人,當時被納蘭老爺這麽當眾趕走了,丟了臉,此刻要是知道老爺的孫子上門去求助,肯定要把這一份羞辱要回來的。”

    歐陽穹也不敢多說什麽,隻能順著納蘭承說的話跟著補充說明了幾句。

    納蘭凝聽著歐陽穹的話,秀眉依舊擰著,看向納蘭承,“大哥,到時候你別進去了,我自己進去找他,他幫就幫,不幫就算了。”

    “傻丫頭,他被爺爺趕走的時候才三十來歲,現在都七十來歲了,四十年過去了,誰還能記得這樣的仇,別想太多了。”

    納蘭凝想了想,也沒有再多說什麽,點了點頭,確實,什麽樣的仇恨能值得一個人記四十年呢,如果隻是因為麵子問題的話,估計早就緩過來了吧。

    納蘭承見納蘭凝沒有多想,便也沒有再說什麽,隻是讓歐陽穹再開快些。

    車子開了沒多久,納蘭凝的頭痛就又開始發作了。

    納蘭承見她痛苦地厲害,幾次差點真的傷了她自己,實在沒有辦法,給她注射了一劑鎮定劑,納蘭凝這才睡了過去。

    歐陽穹看著後排的狀況,知道無論自己怎麽阻止,納蘭承都會去找禦弛的,便也咬咬牙,快速地向著南郊開去了。

    四十幾分鍾之後,車子在一個極大的宅院麵前停了下來。

    納蘭承一把抱起納蘭凝,帶著她下了車。

    歐陽穹看了一眼納蘭承,快步上前去敲門。

    過了許久,不見有人答應,歐陽穹又再次大聲地敲門。

    “禦弛老先生,故人來訪,麻煩開個門,可以嗎?”

    納蘭承知道,像禦弛這樣的人,經曆了那些事情,性情古怪也是正常的,尋常人來訪,也許敲一晚上的門也不一定能敲開他這扇門,所以他故意地大聲喊道,希望能引起裏麵人的注意。

    “老先生問是哪位故人。”

    果然,納蘭承的聲音剛落,裏麵很快就傳出了聲音。

    納蘭承把納蘭凝先交給歐陽穹扶著,走上前,“您好,麻煩告訴老先生,就說是納蘭家的故人來訪。”

    裏麵人沒有說話,但是納蘭承聽到了走遠的腳步聲,知道那人大概是去通傳了。

    過了一會,那人又匆匆地走了過來,“你們走吧,老先生說了,納蘭家的舊人一概不見。”

    “等一下。”

    納蘭承剛想出聲再說些什麽,那人就急著走開了。

    納蘭承看著麵前這扇略顯陳舊的木門,沒有太多的猶豫,一腳就把木門踹開了。

    今天不管付出什麽樣的代價,他都一定要讓禦弛看一下納蘭凝,現在隻要是能救治納蘭凝的,一絲希望他都不願意放棄。

    木門在巨大的衝擊力之下並沒有太大的作用,四下散開,納蘭承一把抱過納蘭凝就向著裏麵衝去。

    歐陽穹也趕緊跟著一起向裏麵衝去。

    聽到聲音,禦弛請的那些個保鏢立刻都衝了出來,人數大概有十數人。

    禦弛自從失去雙腿之後,性格變得古怪不說,還總是覺得有人要害自己,所以高薪請了十幾個保鏢保護自己,但是偏偏,那些高科技,他卻就是不願意去碰觸,就是如今住的這個屋子,還一如幾十年前的一樣。

    納蘭承看著那些訓練有素的保鏢,跟歐陽穹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後,一起向前衝去。

    納蘭承手中抱著納蘭凝,看著衝過來的人,隻有用腳,而歐陽穹則是一路保護著他,兩個人一起向前衝去,倒也沒有太大的損傷。

    陸續有保鏢倒下,納蘭承也管不了那麽多,“這裏交給你。”

    納蘭承對著歐陽穹喊了一聲,就抱著納蘭凝快步走進了屋內。

    屋內,禦弛坐在輪椅上,背對著門口,身側站著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

    “老先生。”

    納蘭承抱著納蘭凝走上前,畢恭畢敬。

    禦弛身側的人這才推著禦弛的輪椅車緩緩地轉過身來。

    輪椅上,古稀之年的老人坐在輪椅上,腿上蓋著一塊厚厚的毛毯,麵無表情,看著納蘭承的表情有些陰沉。

    “你跟納蘭滄是什麽關係?”

    低沉而沙啞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怒意。

    “他是我爺爺。”納蘭承既然來了,就沒準備隱瞞,也知道肯定是隱瞞不住的。

    “嗬,你既然能找得到我,肯定也知道我跟你爺爺之間的仇怨吧。”禦弛冷笑著看著納蘭承問道。

    “知道。”納蘭承看著禦弛,認真的回道。

    “知道你還敢來?”禦弛抬頭,認真看了一眼納蘭承,問道。

    “老先生,我知道,當年是我爺爺的錯,今日我隻求您救她,任何的代價,我都願意付出。”

    納蘭承看著禦弛,十分肯定地說道。

    “任何代價?”禦弛再次冷笑出聲,“就算是變成我這副模樣也在所不惜?”

    “是。”納蘭承依舊肯定地說道。

    納蘭承毫不遲疑的回答倒是讓禦弛再次有些驚訝了。

    抬頭看向納蘭承,再次陰沉著嗓音開口,“她,這是怎麽了?”

    納蘭承就把納蘭凝的具體情況原原本本告訴了禦弛。

    禦弛聽著納蘭承的話,冷笑出聲,“你爺爺做的傷天害理的事情還真不少,九歲的孩子,他都下得了手。”

    納蘭承聽著禦弛的話,麵色沉了一些,“老先生知道那是什麽嗎?”

    納蘭承知道,禦弛肯定知道那是什麽。

    “我當時也隻是聽說過,十幾年前,有一種叫做泉醚的東西,跟一般的毒品不同,注射就人體以後,可以有長時間的潛伏期,但是那個時候,泉醚剛被提純出來,潛伏期又長,誰都不知道最終注射了泉醚的人會變成什麽樣,”

    禦弛說著,自己轉動著輪椅,到一旁,若無其事地倒了一杯水喝著。

    “我倒是真沒想到,納蘭滄居然會把這樣的東西,用在一個九歲的小女孩身上,看來過去這麽久,他那陰毒的心思,倒是一點都沒有變。”

    “老先生,那有什麽方法可以讓她好起來嗎?”

    納蘭承此刻根本就顧不上禦弛話語中對納蘭滄的冷嘲熱諷,他隻想知道,怎麽樣才可以救納蘭凝。

    “好起來我可沒有辦法,不過當年出於好奇,我確實研究過泉醚,研製過一種鎮定劑,可以緩解泉醚發作的痛苦,但是也隻是理論上的,到底用在人體會是什麽樣的效果,我也說不準。”

    納蘭承想著納蘭凝毒癮發作時候的樣子,就算是可以短暫的緩解,對她來說都是好的。

    但是納蘭承在商場摸爬滾打這麽多年,自然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

    “老先生,您直說吧,要怎麽樣,您才能把鎮定劑給我?”

    禦弛看著納蘭承,“好,既然你為了她什麽都願意去做,就衝著你這份深情,我也可以稍微寬容一點,隻要你的右手。”

    禦弛說話的時候,歐陽穹正好剛剛擺脫外麵的保鏢,衝了進來。

    聽到禦弛的話,歐陽穹心口一沉,快步上前。

    “老先生,我的右手可以給你,我的雙手都可以給你。”歐陽穹看著禦弛,特別認真地說道。

    納蘭承是什麽樣的人,這樣的人,怎麽可以失去一隻右手?

    而他無足輕重,就算失去雙手也無所謂。

    禦弛看著歐陽穹冷笑出聲,“你算個什麽東西,你的雙手又值多少錢?”

    禦弛的聲音很冷,也很無情。

    他要的就是讓納蘭滄後悔,讓納蘭滄為了當年對他所做的一切後悔。

    眼前的納蘭承,是納蘭滄最器重的孫子,若是他廢了一隻右手,納蘭滄知道以後,那表情肯定很精彩。

    “歐陽,這件事情你別管,出去。”

    納蘭承看著歐陽穹厲聲道。

    “少爺,他給你的東西有沒有用你還不知道呢,就算是真的有用,難道你就要為了一個根本就不能完全治好她的東西,廢了右手?”

    “我說了,不用你管!”

    納蘭承看著歐陽穹,分貝不高,卻帶著不容懷疑的威懾力。

    每次納蘭承這個樣子,歐陽穹就知道,自己無論說什麽都是白費了。

    他就是這樣的人,固執得讓人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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