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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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靈還記得,那個晚上,無數的人,先是客客氣氣地登台,有逍遙派的,有萬劍門的,有幾乎所有正邪修道大派的,唯獨沒有的便是那漓凰派。
“你若交出月華長空舞與那鑰匙,吾等自然退去。”這是那個晚上,血靈聽過的最冠冕堂皇的話,所有的人,都是來頭極大,卻又瞞著自己門派前來,每個人都想獨吞,卻顯然不可能。
那女人似乎根本聽不到那些高人的話,隻顧自己彈琴,時不時地停下來,暗自神傷,也不出言訓斥,隻是自己彈她的琴,或許那蝴蝶穀外諸般高人,還比不得她手下的琴。
沒有人敢直接上去搶,因為那隻能成為眾矢之的,每個人的神識都緊緊地鎖著那女人,仿佛憑空構建了一個樊籠將她鎖在裏麵。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人太多談不攏,自然就是開打,血靈的神經繃得緊緊的,因為師父一邊帶著他,還一邊殺這人,不計其數的高人死在了師父的手下,因為師父有三道魔玉神符,還有一隻陰陽貂。那陰陽貂太過厲害,無論妖魔正道,莫不是一口一個,被逼急了,嘴裏那陰陽漩渦一吸,往往便是幾個高手被活生生地吞了生魂死魄。
後來,妖魔正邪全亂了,從一開始地分贓問題。變成了混戰,見人就殺,逢人就砍,整個蝴蝶鎮最先遭殃的。便是那幾萬鎮民,有的死於飛劍,有的死於法寶,有地死於邪術。有的死於妖風。因為血靈也不知道究竟是誰殺了誰。隻知道該死的不該死的都死了,尤其是那些平民,也許從那時候氣,他也變得漠視生命,普通人地死對他帶來地震撼,已經在那個夜晚受夠了,從此麻木。
師父要全力出手,便用八十一麵小旗幡將血童放到了蝴蝶鎮外保護起來,血靈隻能在裏麵遠遠地眺望著蝴蝶鎮的情況。師父果然是強大的,即便最後隻剩下十來個人的時候。師父也在其中,十個人又是一陣廝殺。有了陰陽貂相助的師父,雖然沒有殺掉其他抱成一團的人,倒也打了個平手。
正當他們商議先抓住那女人和拿到半截鑰匙的時候,一個人來了。
那陣琴聲彈到最高潮的時候,蝴蝶穀後方居然傳來一陣隆隆的滾雷之聲,隨後廝殺之後剩餘的十個人包括外麵遠遠**地血童,都看到了一個人從蝴蝶穀後方走出來。那個人仿佛不會說話,也不發火,隻是站在那彈琴的女孩身邊,慈祥地看著她。聽著她彈完那夜最後得樂章。
琴聲未完。十個最後地高手動了,他們想要動手。是因為那琴聲和那男子給了他們一種致命的壓迫,隻有動手才能解決掉這種被人以氣勢壓製的愁苦。
後麵發生了什麽,血靈已經不記得了,他隻記得自己昏過去了那麽一瞬,然後再睜眼時,便看到陰陽貂馱著一個什麽東西回來了。
那是師父的頭,血靈如今還記得。
“師父,你,你這是怎麽了?都是靈兒不好,靈兒沒有孝敬師父。”如今的血祖清晰的記得,當年還是血靈的自己哭得多麽傷心,師父隻有一個頭被陰陽貂馱了回來,正是那個師父的頭,想要和自己說幾句話。
“靈兒,你快走吧,帶著貂兒,隻要搖響這鈴鐺它就會聽你的。還有這旗子和請神咒,你將來便不會再被人欺負。”師父的頭顱說著最後地話,血靈流著血淚,記下了每一句話。
“師父,你為什麽會這樣?嗚嗚……”
“咳咳……雖然我們死光了,但那人以後也不會再出來了,天下間最大地秘密隻有你和那女孩知道,將來你若修煉有成,再回來取那鑰匙。你記得,隻須以魔玉神符加上血咒便能將那蝴蝶穀後穀的封印暫時打開,那半截鑰匙,氣數到了,合該出世……”此時,師父已是彌留時分。
“師父,那半截鑰匙有什麽用?”
“天……天……書……”沒說完,血靈一輩子最親地師父就那麽走了,頭顱從陰陽貂背上滾落下來的時候,血靈清楚地看到那陰陽貂眼中的得意,居然連畜生也幸災樂禍……
血祖從回憶中回過神來,望著自己的徒兒,臉上再也沒有了往日的那般凶厲,反而是愛意盎然,如同一個最慈祥的父親看著自己最愛的兒子,那眼神令人灼灼。
“血……靈兒……”
“師父,靈兒在呢。”血靈眼中一酸,虎淚橫流,師父已經多少年沒有叫過自己靈兒了,似乎在很小的時候,師父總愛叫自己靈兒,如今再次聽到,已是經年。
“靈兒?你可曾恨過師傅?”血祖沒有了一開始的那股子憤怒,反而安然地坐在那裏,似乎和自己最愛的孩子聊起了家常。“我把你當下人一樣使喚,我把你當木頭一樣訓練,我封印你的道行,我訓斥你辦的所有事情,無論好壞……”
“靈兒從未恨過師傅。”血哭泣道。
“嗬嗬,好了,別哭了,再哭,就不是為師的靈兒了。來,今天師父和你好好說說話。”血祖一反常態,開始閑談起來,口氣卻是慈祥無比。靈兒,現在的情況你怎麽看?血靈:“師父,我們大獲全勝,除了,除了貂兒不見了。不!”
“血祖卻搖搖頭,他知道,他都知道,真正的高手,九派的高手來了,那些狡猾了一輩子地九派高人們。正如當年那些鬼祟之徒一般,在觀望,在觀望這個九九煉魂血陣,在觀望那詭異的陰陽貂。”他們來了。不久便會動手,隻是想打落水狗,可惜,他們不知道這裏真正的秘密。也許。隻有我知道。但是又有什麽用呢?將死之人……
血大驚,哭道:“師父,您,您怎麽能說這種話呢?”血祖難得地苦笑道:“好了,擦幹你的眼淚,還是我地好靈兒。師父當年說的對,這蝴蝶穀那半截鑰匙,氣數已經盡了,它必定不將再次屬於這蝴蝶穀。靈兒,師父這輩子沒為你做過好事。今天或許算作半件吧。”
“師父,我不要。我不要任何東西。靈兒隻要師父好好的,就是大喜。”因為這個時候的血靈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血祖卻很平靜,說道:“靈兒,不要做那小兒姿態了。這千年來,為師早已將這一切生生世世看地通透,或許,我是為了那半截鑰匙而來,或許,我是為了一了師父當年地遺願,報了這蝴蝶鎮之仇。雖然沒有了當年的敵人。我卻依舊殺人為他老人家陪葬。更或許,我是為了你。”
說完,血祖一改頹勢,站起身,走到法壇上,將兩本書鄭重地拿在手裏,說道:“靈兒聽令。”
“靈兒在。”
血祖:“此乃請神咒與九九煉魂血陣之陣法綱要,為師多年愚鈍,卻是不曾在那血咒與陣魂二事上取得突破。今日傳與你,師父一並幫你補全了。可惜,那貂兒走了,也給不了你了。”
血靈有些不知所措,雖然不知道血祖說的是什麽意思,但是明顯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交代完了這些事情,血祖走到法壇上,跪拜在那最後的一道魔玉神符前,請罪道:“師父在天有靈,弟子血靈道行不夠,不曾參破血咒之謎,今日方才得了頓悟,也罷,弟子定然以師父為表率,血靈願追隨師父於天地幽冥之外,九殿魔神之下。”
“師父,你……”血靈還沒說完,就發現自己被師父施法定住了身形,站在那裏動彈不得,也說不出話來。但他發現,自己被禁錮多年的道行恢複了,怕是已經有了化神後期的實力。
血祖整理了一下道袍,這才提劍走到那十幾個被抓的九派弟子前麵,道:“你們便算作最後一批陪葬之人吧,既為師父,也為我。其餘人,我亦不多殺。劍光隻是一絞,這十幾個九派弟子便含冤而死,至死也不明白自己究竟為什麽送了命。
血祖一下躍到半空,正要一指點向那最後一道魔神玉符,卻是一頓,看向一旁,那裏居然站了一個人,一個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那裏的人。
”你也想死?“那個紫衣道袍地人走出黑暗中,血祖不認得,血也不認得,隻是覺得他很神秘莫測。
”你是誰?“血祖淡淡地道,能夠無聲無息地闖進陣來,還能窺測在旁,至少說明人家遠比自己厲害。
來人滿臉的淡然,一身青衣道袍好不自在,背著手,笑了笑道:”血祖,萬年不死伴靈龜,千載空活為霸王,你卻是狠辣,殺人毫不手軟。但是,我笑你太失策,失策啊。“
血祖道:”功過好壞自有那長舌之人評定,你不知我,我不知你,說來無用。“
那人道:”你早已該飛升仙界的,卻不去那仙界逍遙,妄自禁錮修行,壞了道行。就說你來這蝴蝶鎮行凶,也是輕手輕腳,那些不成器地晚輩,也被你給唬得一愣一愣的。“
血祖道:”我若動手太狠,不說別人,就是你能放過我?我不知你來曆,也不與你為仇,你莫擋我就是了。“
那人道:”我若真要擋你,憑你這一身道行,哪裏需要多少手腳?就是你那貂兒,也不過是龍遊淺水,怎能阻我?“
血祖心裏震撼無比,這來人修為之高,便是千年前那一群人加一起估計都不一定能跑掉,如此看來,這來人怕是比當年那隨著琴聲出來的蝴蝶穀之人更為厲害。諸般事皆瞞不過他不說,自己在他麵前,猶如仰望無頂高山。
凡間何時有這等絕頂高手了?當年如果不是師父臨死隻剩一個頭顱也不忘記回來傳功給自己,自己哪裏能修到渡劫期後期,這些年苦苦壓製道行,還以為自己是天下無敵了,沒想到光是今晚這個不明來路的人,便有如高山仰止。
他終於明白,天下之事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所以當年他師父敗在那蝴蝶穀之人手中,自己今晚怕是也難以如願。
”前輩若要擋我,不如殺了我吧!隻是還請留的他一命。“血祖無奈拱手道。
那人笑了笑,說道:”你可曾殺了蝴蝶穀之沈家人?“
血祖道:”回前輩,不曾。“
”你可曾殺了那縹緲宗的幾個人?“
”莫非是那喚作司徒維諾、慕容重琰、南宮琪焓、上官黎瑾、雲炎杉他們幾個人?不曾。“
那人道:”既然都不曾,我又為何殺你?“
”那前輩的意思是?“血祖疑道。
你該做什麽做什麽,半截鑰匙氣數已盡,當年你那師父沾了因果,今日還須由你來完結。你懂我說的,我看著你做。至於這孩子……我就下一道符便是了。”
說完,一道青光符飛入血體內不見。
“謝前輩成全。”血祖也不多說,準備接著作法。
“師父,靈兒不孝,隻能以身為血咒,以氣血為咒,以三魂七魄為陣魂,既助了血,也完了靈兒心事。”
血靈大驚,這才知道師父居然要靠著這種辦法來作完最後的法事,心裏悲痛之餘,卻有口難言。
血祖一指點出,九九八十一麵煉魂血陣旗幡便齊齊飛到了法壇之前,旗幡重重看起來好不熱鬧,隻是血祖一臉慘白,許是興奮,許是擔憂。
“拜請魔王神符。”
血祖咬破指尖,一指點在那魔玉神符上麵,隻見那神符一道血色魔光閃過之後,便飛到醉仙穀後穀上空,那神符停留在後穀上空,飛快地旋轉起來,越轉越快,似乎在全力地拉扯著什麽東西!
血祖麵皮抽動個不停,臉部好幾處皮膚居然爆裂開來,整張臉都成了血色,可那魔玉神符還是轉個不停,仿佛根本沒有什麽效果一般。
血祖大驚,咬破舌尖,以指沾血,虛指一彈,一道血光再次射向那魔玉神符,那神符又轉得快了幾分,可依舊沒有什麽大變化。隻是神符越來越大,有那幾丈方圓大小,卻依舊旋轉不停,也沒見任何東西從那後穀出來。
血祖大急,怒吼道:“還請前輩助我一臂之力。半截鑰匙,合該歸入神州,天書起殺伐之事,引神州劫數,此乃天定。”
那青衣人微微點頭,也不見他如何動作,隻是望向那道依舊在蝴蝶穀後穀上空旋轉不停的神符,眼中神光一閃,那神符仿佛被大力催動了一般,忽然爆開來。
“多謝前輩。”
血祖半倚在法壇上,卻是見那蝴蝶穀上空魔玉神符爆開了以後,終於起了異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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