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必須承認，這番話過於情緒化了。她本以為……以為這塊水波屏是另一條連靈通道，運氣好的話，說不定就是那條直接通往蒼茫大陸的通道。

    “爛屏幕？”北地憤然：“你知不知道我們為了能打開啟用這塊水波屏費了多少心思？修煉了多少日夜？”說著說著，北地竟有些哽咽。

    鳳天涵這才意識到，自己不經意間發泄的小情緒，似乎把麵前的兩個小鬼頭傷得很深，從身形來看，兄弟倆死時頂天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而自己雖然看似和他們一般大，靈魂卻是曆經了萬年滄桑。這麽一想，她剛剛的行為，實在是過分了些：“對不起，我的意思是你們想看索拓城的夜景，進城便是，何必單單透著一塊水波屏窺探外麵的世界呢？”

    聽到這話，北地啜泣得更傷心了。隻有一旁的南天略顯淡定：“其實…修成人身之前，我們離不了虞山。除非我們甘願…甘願魂飛魄散。”

    聞言，鳳天涵雙手指甲死死嵌進掌心，上齒抵著下唇，直到掌心滲血，烏唇發白，都說不出話來。

    剛剛那番行為，多麽可笑！她也是鬼門關闖過幾遭的人，竟沒能意識到這些鬼魂最誅心的痛。她本該成為它們中的一份子，奈何上天垂簾，才得以存在於此。

    “阿涵，你不知道情況，我們不怪你。”南天一麵安撫著北地，一麵向少女解釋：“聽爹爹說，我和北地喪命早，自打我們記事，就被困在難見天日的虞山。時間一久，當然對山外的世界充滿渴望。”

    “你們，還要修煉多久？”

    “這個不好說，需要天時地利人…鬼和。”南天道。

    “如果有可能，我想幫幫你們。”

    “幫…幫什什什麽呀幫…”北地一麵用手肘抹著眼淚，一麵囈語：“連爹爹都沒法幫我們，更別說你個小毛孩了。別看我們外形看上去差不多，但我們經曆的可比你的漫長多了…”

    鳳天涵隻是意味深長地笑笑，沒有反駁，北地現在還在氣頭上，就讓他發泄發泄。

    一時間，場麵變成了南天和鳳天涵靜靜站著，北地啜泣著，節奏感十足的哭聲溢滿整個洞穴。

    突然，一陣嚴厲低沉的聲音劃停了整曲淚的樂章：“何人膽大包天，竟敢擅闖我日月華洞？！”

    ＊

    此聲一出，北地立刻止住了啜泣，四下又恢複恐怖的寂。

    “爹……爹爹！”南天聲音微顫，低下腦袋。

    斷蒼的眉間擰成一座小丘壑群，狠煞的目光穿透空中彌漫的黑霧，長達三十秒，一語不發，直讓南天北地發怵。

    “大少爺，二少爺，首領等待你們多時。”黑桃從斷蒼身後垮上前一步，眉宇間不斷打量著一旁甚是不悅的首領。而後大步朝著南天北地兄弟倆走去。

    “你們去哪兒了？這麽久才回來？”這話是黑桃對兄弟倆說的，但目光卻一直落在他們的身側，少女靜靜地立著，出落得不卑不亢。

    “黑叔，爹那邊你給求求情。”南天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是啊，黑叔，我們不要緊，但千萬不要傷了阿涵呀！”北地還帶著濃重的鼻音。

    兄弟倆都很急切，他們不是不知道，眼下闖了多大的禍。這麽多年來，闖進來日月華洞的，沒有活著走出去的。

    “這……”黑桃很是為難：“少爺，這事老奴也做不了主啊。你們不是不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該怎麽敢隨便把人往裏頭帶？”

    “可是，黑叔……”

    北地話還未完，便被斷蒼打斷：“黑桃，我看他們是越來越不知輕重了，帶下去，嚴加管教！”

    黑桃順勢左右兩手牢牢架住南天北地，便要把他們拉走。他們哪裏肯這樣束手就擒，拚命的掙紮著。

    “爹爹，都是孩兒不好，強行把阿涵帶了進來，有什麽錯孩兒一並單著，還請爹爹不要降罪於阿涵。”南天苦苦哀求。

    “你們下去。”一直立在旁側的鳳天涵，冷絕地吐出幾個字：“硬要闖進來的人是我，哪輪得到你們替我受過？”

    南天北地訥住，斷蒼狠厲地聲音再次響起，容不得半點討價還價：“黑桃，你還愣著幹嘛？快把他們帶下去！”

    黑桃一點不敢耽擱，硬生生把倆兄弟拎起來帶了出去。出到門口時，他忍不住望了眼斷蒼，總覺得跟以往那幾次，有些不一樣。

    這麽多年，斷蒼苦苦守護著這日月華洞，容不得半點人侵犯。別人隻當他是有情懷地幫助孤魂野鬼位列鬼族，但更深的原因，別人不知道，他黑桃從駐守日月華洞的第一天起就跟著斷蒼，斷不會不知。若是有人闖了進來，哪怕是無心，也必定三秒之內斃命。哪裏像今天這般浪費口舌？

    想到這，黑桃又左右望了望被自己拎在手裏，腳都落不了地的倆孩子。心頭疑惑稍減，倆孩子還沒見過那種血腥場麵。

    哎……可憐天下父母心。而後，他便拎著倆小鬼快速逃離，走得越快越好，逃得越遠越好。不能叫這倆孩子，聽見一點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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