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臥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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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綠竹,你知我為何不替翠兒伸冤麽?”蘇白卿看著遠方幽幽開口。

    “奴婢愚鈍,請小姐釋疑。”

    “我的好爹爹剛剛削了大太太的掌家權,吳姨娘是第一次接觸府內事務,上手極慢。父親憤怒的不是魏紫陷害你我,而是因為翠兒蘇家即將要出的醜!他的心裏沒有什麽是比這滿門的清貴更重要的,即使內裏齷齪不堪,也要外表光鮮亮麗。”蘇白卿話裏話外皆是諷刺,像是看透,又帶著涼薄。“大太太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所以才敢毫無顧忌地對翠兒出手,隻要翠兒死了,蘇府就還是幹幹淨淨的蘇府,父親的怒火遲早會熄滅,吳姨娘做事情又不得力,父親就會慢慢地念起大太太的好,不出半月大太太就會重掌蘇府大小事宜了。”

    “可是大太太這樣不顧忌地出手殺人,就不怕遭報應嗎?”綠竹聽完憤怒道。

    “報應?報應都是留給活著的人的,翠兒都死了,還有什麽可怕的?翠兒死在三老爺的高樓下,許多人眼睜睜看著她落下來的,那裏的仆從如此多,真凶怕是早已混在其中逃之夭夭。我們從主堂門前走至東苑的時間裏,竟無一人通報主子管事,任由仆從圍觀,這可不是一人之力所能做到的。大太太這是有意展示她在府中的能力,縱然如今她幽閉院中,還是可以隨意處置不合心意的人,這是威懾!”蘇白卿也沒想到,大太太出手竟然這麽快!

    她們不過出門走了幾步,翠兒就死了。

    綠竹已經壓不住心中的怨憤,“難道奴婢就該死嗎?奴婢在這京城裏就不是人嗎?即使成為了魏紫那樣的大丫鬟,還是在必要時就可以被隨意拋棄嗎?”

    “可以。”蘇白卿說出的話極為殘忍。“奴婢們在這京城的深深內院裏就是草芥,是主子貴人們隨手可扔的玩物。所以綠竹想向上爬並沒有錯,做了主子就可以活得像個人了,至少性命握在了自己手裏。”

    綠竹呆呆地愣在那裏,也不知聽沒聽進去。

    “翠兒錯在想要害自己的好姐妹珠兒,縱然有向上爬的野心,也不該踩著周圍人的屍體。那樣爬上去,也隻是個又一個吸人血的怪物而已。何況她有危險而不自知,丟了性命也是咎由自取。”蘇白卿意在點醒綠竹,但是看她還是似懂非懂的樣子,也覺得自己有些操之過急。

    “若是今日翠兒不死,小姐還是會幫她做姨娘的是不是?”綠竹抬頭看她,迫切地等一個答案。

    “不錯,她今日為你我作的證詞十分重要,如果不麻煩,我都會幫一幫的。”蘇白卿回答道。

    “奴婢就知道,小姐和這些人都是不同的。奴婢不需要懂那些,奴婢隻需要跟著小姐就是了。”綠竹破涕而笑。

    “我與那些人……其實也沒什麽不同的。”蘇白卿歎道。

    綠竹還要不服氣地替蘇白卿辯解,綠冰已經從窗子外跳了進來跪在蘇白卿麵前,綠竹悶悶地住了嘴。

    “沒追上?”蘇白卿看綠冰進屋後直接跪下請罪也猜出了幾分。

    “是,此人繞著蘇府與奴婢兜了三圈,在經過後巷時突然不見了。奴婢在後巷查看了許久也未找到蹤影,回來請罪。”綠冰說話雖然一板一眼,但是此次被戲耍也是有了怒氣。

    “來人內功深厚,想必是多年習功,聽你所言,輕功也是不弱,能在你眼皮子底下消失得無影無蹤,有點本事。”蘇白卿並沒有降罪的意思。

    “請小姐降罪!”綠冰刻板的聲音再次響起。

    “綠冰,我們一行三人第一次進京,所要麵對的危險才剛剛開始,你現在卻要讓我降罪,是想讓我無人可用嗎?”蘇白卿態度逐漸冷硬。

    “綠冰不敢。”綠冰低頭不敢再說。

    “你是我親手調教出來的,你有什麽樣的本事我最清楚,能在你手中逃脫的人物來頭一定不小,何況是做梁上君子,小人所為。他絕不會是蘇府中的人,至於他究竟是誰,他的主子遲早會告訴我們的。”蘇白卿緩下神情給綠冰解釋。

    綠冰明白主子這是在寬慰自己,但是她還是將那賊人追丟了,若是閣中諸位首席前來,一定不會追丟的,她還是不夠強,這樣下去如何能保護主子的安危?

    大太太的文茵院內。

    柳媽媽剛失了一個女兒,卻打著報仇的心思,強行撐著身體安排完翠兒慘死一事,如今在大太太房內聽候差遣。

    “是我沒能保下你的孩子,讓那賤人鑽了空子!”嚴氏恨恨開口。

    柳媽媽自然明白大太太口中的“賤人”是宋姨娘,若不是宋姨娘強出頭,又暗中派人請老爺過來主持公道,今日究竟如何還是未知數。“要怪就怪這孩子運氣不好,偏偏碰上了這樣的事。”柳媽媽語氣中毫無怨懟。

    嚴氏聽這話自然順耳,哪個主子想手下的人對自己做的事有所置喙,縱然主子做錯了,也不是奴婢能說三道四的。柳媽媽深諳其中道理,所以有再多悲痛也隻能強行按壓。

    嚴氏執掌蘇府也有十餘年了,她也明白此次事件如果交給柳媽媽去辦,肯定比魏紫辦得要好,也不會有如此多的漏洞被人抓到。但是嚴氏因為柳媽媽的猶豫不定而立即棄用她,也著實涼了柳媽媽的心。嚴氏拉著柳媽媽起身,握著她的手極為親切地說道:

    “我們主仆二人從前就一起在府外熬過,我懷遠兒時,也是你背著我走過了最難走的下放之旅,你我之間早已不分彼此,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魏紫丫頭此番折在其中我心中的傷痛並不比你少,隻是我要扶持這偌大的蘇府,不能叫人看出我的軟弱來。多年來,你應當是最明白我的苦處的。”

    說到這裏嚴氏與柳媽媽二人眼眶都微紅,柳媽媽拿過帕子替嚴氏擦了擦眼睛,平息了情緒後才回話:“奴婢懷疑今日堂中有人用了藥。”

    嚴氏一驚,“何以見得?”

    “奴婢除了腿腳不便,平日裏身子康健得很,怎的今日在堂內走了一遭就心悸難安?出堂不過半個時辰就已經能夠下地行走?”柳媽媽說出心中的疑惑。

    “這麽說來倒也是,看來是有人刻意要支開你,單獨對付魏紫。”嚴氏思索後回答。“那大夫可看出什麽了?”

    柳媽媽默默地搖了搖頭。

    “奴婢的女兒奴婢清楚,縱然要用梳妝盒盛放紅瑪瑙手串,她也萬萬不會粗心到用自己的梳妝盒,這是有人刻意陷害啊太太!”柳媽媽提到魏紫,還是忍不住哽咽。

    嚴氏溫柔地拍她的後背,說的話卻淬著毒:“你放心,無論是誰害了魏紫丫頭,不出半月,她都要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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