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大步走到首座落座，之後一句“平身吧！”眾人才陸陸續續站起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明珠公主自然是在首座下左側的第一位，蘇白卿就勢坐在了左側第二位，秦嬤嬤從蘇白卿身後轉站到明珠公主身後靜立，整個過程安靜無聲。

    皇帝首先開口：“你就是蘇家的大丫頭？”

    蘇白卿從椅子上起身行禮，“回陛下，正是。”

    皇帝又開口問道：“你不必如此恪守陳規，你從小在鄉下長大，想必對京城中的規矩還不甚清楚，今日也是因為朕與你母親聊起舊事，開懷之下忘了時間，竟放你一個新進宮的小姑娘在偏廳等了許久，可真是……”說到這裏皇帝笑了一聲。

    之前前來傳話的王喜公公立刻伸手打自己的嘴，“都怪奴才們不懂事，瞧見陛下難得如此開懷就自作主張沒了分寸……”

    “行了，你什麽心思朕還不知道嗎？別假模假式地打了，嚇到了孩子。”皇帝帶著笑意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蘇白卿心想，與自己掌握的消息和預估似乎沒有太大的差別，當今陛下雖然曾經鐵血，馳騁疆場；為了帝位屠殺過兄弟；為了實施政策在朝堂上不惜拔除根植已久的家族……但是陛下還是老了，因為後宮三千隻有三子，所以一向無情的鐵血皇帝在近幾年來也已經開始疲軟，喜歡小輩、顧念舊事、態度親和，這些都是最好的證據。

    “明珠，這可是你的親生女兒，朕為了你特意下了一道聖旨請她回京，如今你們想見怎麽瞧著你似乎還是不開心？”皇帝並沒有再問蘇白卿，而是改問歐陽明珠。

    “皇兄這話說的輕巧，這個孩子自打出生就沒養在我身邊，不過是巧合之下流了我半身血，皇兄要我如何親近她？”歐陽明珠這話說的又毒又狠，若是蘇白卿真是個剛進京城的半大孩子，被親生母親這樣嘲弄必然心如死灰，一腔孺慕之情化為烏有。

    可蘇白卿不是，若說傷害，這幾句話哪裏能跟前世受過的傷相比，此刻頂多是有些惆悵罷了，秦嬤嬤在聽完這些話後，著急地看向蘇白卿，有些欲言又止。

    無非是些替主子辯解的話，蘇白卿避過秦嬤嬤的目光，麵色不驚地聽皇帝與明珠公主的對話。

    其實無非是她的身份問題，皇帝認為她久不在京城，應該先熟悉京城的人情世故再行封賞郡主之位，明珠公主卻覺得今日就下聖旨最好，這倒是讓蘇白卿有些驚訝。

    直到歐陽明珠無心的一句“我就是要我的女兒在蘇府身份最貴又如何？惡心死那幫子肮髒玩意兒。”蘇白卿才猛地皺起眉頭。

    皇帝似乎是真的拿這個囂張跋扈的妹妹毫無辦法，雖然嘴上還在說“這丫頭還沒有貼心的知己好友，這樣快的給她郡主之位，怕是從今往後就難尋了。”但還是讓王喜去禦書房取早已經準備好的聖旨了。

    從頭到尾二人從未詢問過蘇白卿的意見，許是覺得沒有人會拒絕這樣的封賞，畢竟郡主之位雖然不比公主，但是終究是皇室身份的證明，即使不能在京城中橫著走，至少也能保她在蘇府內安全無虞。

    蘇白卿突然起身跪下，偏廳內中人停了一瞬，皇帝笑問：“瞧我們，都沒問問這丫頭滿不滿意她的封號！”

    蘇白卿將身子深深地俯下去，沉聲回道：“白卿有一個請求，還請陛下成全。”

    皇帝見她態度堅硬，也正色起來，“今日是一家人說話，你不用拘禮，有什麽說什麽就是。”

    皇帝果然沒有立刻就答應她，蘇白卿沉默一瞬後開口：“白卿自小在西柳村莊中長大，所學所用雖然不如京城中眾小姐精致，然而幸得安隱士教導，白卿才能自昨日進京以來心態平和，再看府中眾位妹妹們的才學女紅，似乎也不過如此。白卿對京城眾閨閣女兒亦有勝負之心，聽聞月末乃是一年一度的賞花節，白卿希望到時與眾位小姐一決高下，若是白卿勝了，陛下到時再將郡主之位賜予白卿，也算是出師有名。”

    皇帝詫異地看著她，“明珠，你這女兒可真是了不得！上來就要挑釁這京城裏所有的閨閣女兒，白卿丫頭，你可明白月末你若是輸了會被整個京城的人們笑話？”

    蘇白卿雙手扣地，額頭抵在手背上，“雖千萬人，吾亦往矣。”

    皇帝拍掌而笑：“好！好一個膽大的丫頭！你若是真在月末的賞花節上得了魁首，朕不僅給你郡主之位，還會再賜你一份大禮！”

    明珠公主見皇帝真的答應，隱忍著的怒氣驟然噴發：“皇兄！你可是忘了剛剛答應了我什麽！”

    皇帝走下來拍拍歐陽明珠的肩膀，“皇妹不必如此動怒，不過是年輕丫頭的一次意氣之爭而已，就算最後這丫頭輸了，朕也總有理由給她郡主的。”

    歐陽明珠僵了一下身子，終究還是不說話了。

    皇帝終於從偏廳離開，歐陽明珠瞪著眼睛看向蘇白卿，冷哼一聲後甩袖而去。蘇白卿有些無奈，今日之事勢在必行，隻是沒想到明珠公主對她的郡主之位竟然看得這麽重，不過也多虧了她的這份看重，才能讓她的計劃如此順利。這麽說來，她也應該要感謝一下自己這位名義上的“親生母親”。

    令她驚訝的是，當她出偏廳時發現秦嬤嬤正在門外等她。

    秦嬤嬤目露焦慮，急急問道：“大小姐你何必要出這樣的風頭？照公主所計劃的你回京後直接拿到郡主身份，豈不是安逸多了？”

    蘇白卿眯了眯眼睛，“嬤嬤，冬日即將來臨時，晚搭巢穴的鳥兒們就會凍死在寒風中，人也是如此，被溫暖的表象迷惑了頭腦，一味麻痹隻會讓自己死得更加難看。我隻是，不願意這麽死去而已。”

    縱然答非所問，秦嬤嬤也明白了蘇白卿的決心，不再勸阻。“公主留下奴婢為您月末的魁首之爭做準備，這些日子是要打擾大小姐了。”

    “無妨，嬤嬤與我一同出宮去吧！想必宮外的人們都快要得到消息了。”偏廳的門大開，他們談話又沒有避開外麵的人，經常琢磨皇帝心思的人都有自己的手段和途徑。要不了多久，她要在賞花節上擊敗一眾京城女子的消息就會如同雪花一般飄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這也正是她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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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白卿在處理事情上更喜歡主動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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