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姨娘深吸一口氣，按捺下心中的不安，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那麽大的波動，“若沒有大小姐的支持，以大夫人善妒的性子，不出三日，妾身必死。可若是出賣舊主，妾身即便是活下來，也會日日責問自己品行不端。說與不說之間，妾身選擇不說，還望大小姐息怒。”

    過了很久很久，久到吳姨娘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蘇白卿終於又一次開口：“你是個好苗子，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吳姨娘驚喜地看向蘇白卿，對方臉上哪裏還有先前絲毫的怒氣，原來之前種種隻是在考驗她的耐性與堅韌，心下對這位大小姐更是敬佩。這個年紀的孩子，像是蘇白翎這樣的小姐，能在琴棋書畫上有所造詣已是十分難得，哪裏還能想著在心計與用人上出彩！這是從前所有人的想法，可此刻看著眼前的大小姐，卻覺得蘇白翎之類的京城嬌女多是受不得風雨的花骨朵，而她卻是在淩冽寒風中獨自盛放的梅花，兩相比較之下風骨畢現。

    舊主的眼光，果然極好。

    ——舊主的分界線——

    迎春盛放的時節已悄然過去，明珠苑中的雙頭牡丹也漸漸凋謝，好在內院又送來了不少垂絲海棠，明珠苑中整日裏依然馨香四溢。

    綠竹將翡翠香爐的蓋子打開，又點燃一支沉梨香，擔憂地朝著蘇白卿道：“小姐，沉梨香要燒完了。”

    “無妨，顏淵他們也該到了。”蘇白卿不甚在意地繼續看著手中的書。

    綠竹看蘇白卿心情似乎不錯，想起這些日子以來急得焦頭爛額的秦嬤嬤，不忍心地幫忙問道：“小姐，賞花節上您要怎麽與眾位小姐比試啊？”

    蘇白卿放下手中的書，看著這丫頭探頭探腦的樣子也有些好笑。

    “還能比些什麽？琴棋書畫女紅，不外乎這些了。”

    綠竹本以為自家小姐能說出些不同於旁人的東西，沒想到竟也是這些，不禁有些氣餒地說道：“可我這些日子打聽到陳家的大小姐陳疏影最擅長琴棋書畫了，教她的先生們都對她讚不絕口，她一直是京城第一美人，想來容貌也是十分動人。還有蘇家的大小姐蘇月夕，聽說蘇家一直背地裏將她當太子妃來養呢！”說道最後一句，綠竹小心地看了看四周，才壓低聲音說出來。

    “要真是背地裏這麽養的，還能被你知道？”綠冰隱在暗處的聲音傳來。

    綠冰這麽諷刺綠竹，綠竹自然回嘴，“你整日縮在蘇府裏等之前偷聽的人，也沒見你捉到他嘛！”

    “你！”綠冰氣得直接出來就要讓綠竹領教領教她的功夫是不是真的捉不住人，綠竹嚇得跑到蘇白卿身後，拽著蘇白卿的衣角不肯鬆手。

    蘇白卿看著兩個丫鬟這樣鬧騰也不禁失笑出聲，“女紅之類的比試自然是不能在眾人前展示，可這又是人人皆知的我的‘缺點’，這些京城小姐們想必不會放過這個羞辱我的機會，到時候見招拆招就是。”

    綠冰見蘇白卿護著綠竹，嬌哼一聲，賭氣似的一閃身消失在她們眼前。

    蘇白卿無奈地搖搖頭，點點綠竹挺翹的鼻子，“你呀！”

    綠竹吐了吐舌頭，鬆開手又去整理屋子了。

    夜晚，月明星稀，綠竹照常在為小姐修剪燭心，蠟燭的火光突然搖晃了一下，下一刻綠冰從黑暗中現身，衝著窗外低喝道：“誰在那裏？！”

    蘇白卿也放下手中的棋子，目光投向窗外，屋內三人皆是精神緊繃，能夠悄無聲息地越過蘇府眾多仆從，直達明珠苑主堂，想必不是低手，賞花節將至，絕不能出錯。

    “哈哈，綠冰武功越發長進了，我不過才到窗邊，你就發現我了。”爽朗的笑聲從窗外傳來，與此同時，一道挺拔俊逸的身影也越過窗戶直入堂內。

    “顏淵！”蘇白卿驚喜地說道：“信上不是說後日才能到京城嗎？怎麽來得這樣早？”

    順著蘇白卿的話音，這位名叫“顏淵”的男子轉身過來，一身夜行衣並不能遮掩住他的風華，來人分明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濃密的眉毛微微向上挑起，彰顯來人的桀驁，那雙眼睛仿佛浸在水晶中一樣明亮璀璨，他的五官輪廓分明又深邃，夜行衣下挺拔的身姿和古銅般的膚色又告知著所有人他絕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

    他那低沉的聲音從薄薄的嘴唇發出，“我怕你們有危險，所以先行一步，七封他們會在後日準時抵達。”

    “你們辦事我總是放心的。”蘇白卿欣慰地看著眼前的顏淵，這麽多年來她為了複仇吞下許多不為人知的苦楚，所幸的是她結識了一批非常不錯的朋友，這才能有希望繼續走下去。

    顏淵卻蹙眉道：“我來的路上聽見仆人們說，這幾日你被那繼母折騰了？你我初見交心時我就說，憑你的本事與人脈，區區一個蘇府大夫人又有何懼，殺了便殺了！若你還不解恨，將那些整日裏肖想你東西的白眼狼妹妹們也一並殺了，自此之後也不必在京城裏這樣被人為難。你若是覺得不忍心，隻要你說一聲，閣中眾人哪個不能替你出手？”

    “顏淵，這話你每次見我都要說一次，可我還是當初那個答案。”蘇白卿盯著顏淵鄭重地說道：“若殺了她就能阻止一切，我絕不會手軟，可是那並不能解決問題。大夫人嚴氏沒了，還會有大夫人王氏，王氏沒了，還有李氏……我父親還沒有到不能續接香火的年紀。若要殺我父親，以他朝廷命官的身份和他背後的勢力糾葛，此事定然不能善了。顏淵，我可以冷心絕情，但那不能是對你們。”

    “不論再聽多少遍你的答案，我也永遠都是這句話。”顏淵抿唇答道：“郡主有甚好做的？整日窩在這小小的院子裏傷風悲秋，一點都不像你！等你將這些事都做完，咱們就回閣中繼續過自己的逍遙日子，管它什麽青霄奪嫡！”

    “顏淵，有你做我的朋友，真是，三生有幸。”蘇白卿感歎道。可事情哪有說的那麽簡單，前途艱險，一步踏錯萬劫不複，她自己、她的母親、和現在已經牽扯進來的天機閣，都會覆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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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界線好像有點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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