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寒月嘴角抽搐，歐陽宇軒倒是認真地看了一眼薛寒月的表情才正經地說道：“高人，現在看來應該不會，您多慮了。”

    捏著胡須的手停住，高人的表情顯得有些不太好看。

    薛寒月立刻從背後擰了一下歐陽宇軒，這傻子，高人看著就性格古怪，他們兩人根本打不過他，要是惹高人生氣他們倆剛撿回來的命就又沒了！

    歐陽宇軒也反應過來了，但他隻是堅定地握住了薛寒月的手，抬頭對著高人問道：“高人，您為什麽要救我們？”

    高人的表情這下就有些精彩了，忿忿地跺腳，嘴裏嘟囔著說道：“拿天機閣威脅我，真是養大了不由人！好不容易能輕鬆幾年，這丫頭還總是讓我做事！”不大高興地看著身前好奇的兩人，咳嗽兩聲解釋道：“我與丫……咳，懷明郡主過去認識，欠她個人情，她讓我在這裏帶你們離開。”

    薛寒月和歐陽宇軒的眼睛登時亮了起來，“那，高人怎麽稱呼？”

    高人正要張口，宮牆下終於追來的幾人對著上方的人影喝道：“賊人，快將薛大小姐放下！說不準陛下還能饒你一命！”

    他大喝的這一聲運足了內力，保管方圓五裏都能聽見他的聲音。跟在他身後的人猶豫著問道：“頭兒，大皇子不是要將薛大小姐再帶回去嗎？現在這樣不就暴露薛大小姐的行蹤了嗎？”

    領頭人自信地擺手，“主子最想要的還是直接取下二皇子的性命，等會兒宮門侍衛都來了，黑燈瞎火的，誰能看清那賊人是二皇子？亂箭射出去，還不都紮成個刺蝟？薛寒月都死了還怎麽開口說之前是主子關了她？”

    “頭兒英明！”身後的幾人欣喜地奉承著。

    果不其然，聽見他這道聲音而圍過來的守門侍衛驟然多了起來，人人神情緊張，紛雜問著：

    “發生什麽了？”

    “誰將薛大小姐帶走了？”

    “你們是誰？”

    “你們快看宮牆上！”眾人的目光本來都匯聚在發出聲音的牆下幾人身上，突然有人指著宮牆驚呼，眾人的視線也就隨之轉移。

    二十餘丈的宮牆上站著三道人影，因為離得太遠根本看不清麵容，所以眾侍衛惶惶嘈雜。

    “他們怎麽上去的？宮牆那麽高！”

    “守門的人是怎麽回事？宮宴還敢放人上宮牆？”有人發問。

    “不可能，我剛剛才換值，今日根本沒有人上過宮牆！”一人紅臉反駁。

    “那你倒說他們是怎麽上去的啊？”那人又問道。

    所有人看著高高的宮牆，一個不可能的假設出現在他們腦海中。

    歐陽宇軒收回看向下方的目光，沉著地問道：“高人，現在我們該做什麽？”

    “做什麽？搶人啊！”高人滿不在乎地一抬腳，踩在青霄的宮牆上，衝著下麵喊道：“老夫乃是西域毒皇範飛煙，今日來到青霄皇宮與貴國二皇子和薛大小姐相談甚歡，遂決定將他們二人帶走，天下之大，他們該隨老夫遊曆才是！”

    範飛煙拍拍手，薛寒月晃晃腦袋，隻覺得腦中嗡鳴不止。看來高人也將內力灌入聲音中，隻不過這內力跟方才那人的內力相比簡直天差地別，身懷內力的他們二人都被震得心內發慌，更不要提旁人了。

    “完事了，走吧！”範飛煙又一手拽起一個人轉身就要離開。

    在下麵的人可就慌神了，這可是青霄的宮牆，被一個人這麽堂而皇之地踏入還帶走兩個人，青霄的臉麵還要不要了？

    “弓箭手放箭！”一道冷厲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眾侍衛回頭看去，像是找到主心骨似的，就差喜極而泣了。

    此刻趕來的人正是青霄的主人——歐陽明暉，他臉色難看至極，身後還跟著一大堆宮宴上的人。青霄的人全都神情慌張，而瑤藍的溫儀公主和赫嚴將軍，以及白羽的二皇子都控製不住地在偷笑了，青霄這回丟的臉，可真夠大的！

    劉貴妃不知何時也趕來了，她呆呆地看著宮牆，眼淚驟然湧了出來，哭著跪倒在歐陽明暉身前：“那上麵有二皇子啊陛下！那也是您的孩子啊！不能放箭的！”

    歐陽明暉卻避開了她，鎮定又無情地對著侍衛們重複說道：“放箭！立刻！”

    劉貴妃沒想到皇上這麽無情，一滴淚還沒來得及落下就聽見了背後破空的飛羽聲，惶然回首，就看見大片大片的飛羽往她的孩子那裏飛去。她掙紮著往前走了幾步，就被女官抱著腰攔了下來。

    “娘娘，二皇子已經沒了，您要保重身體啊！”

    她顫抖著的手突然平靜了下來，她覺得自己從未有過的寧靜。她的未來、她的希望、她最後的機會，在這一刻間都沒了，由她的夫君親手掐滅——

    不必回頭看，她都能想象得到皇後和大皇子現在臉上的快意，她所有的籌碼一夜間都沒了啊……

    她一甩袖子，冷麵離開了這處地方，所以沒能聽見後來去宮牆上搜查完的人說：“沒有找到屍體。”

    歐陽明暉對著守宮牆的侍衛發了好一通火，處死了不少人，還命令關閉城門全京城搜查這個“西域毒皇”，青霄皇宮久違地又在這個夜晚沾染上了不少血跡。陳皇後和大皇子假做悲痛離開，瑤藍和白羽已經難掩戲謔，一場太後生辰宴徹底變了味。

    空氣中還彌漫著不少血腥氣味，楚初辰抱胸站在蘇白卿身旁，一直陪她看著宮牆，仿佛那宮牆的紅磚石上能看出朵花兒來。

    蘇白卿終於張口，“他愛薛表姐嗎？”

    楚初辰當然明白蘇白卿所說的“他”是誰，點點頭道：“愛。”蘇白卿不在京城的這些年裏，他冷眼看著皇子奪嫡，看著二皇子和薛寒月之間糾纏的往事。關於這一點，他還是可以肯定的。

    蘇白卿又不說話了，隻是唇抿得更深。既然愛，為什麽前世他還要娶陳疏影讓薛表姐痛苦難堪呢？

    楚初辰看蘇白卿又不說話自己在那想，沒辦法地自顧自說了起來。

    “二皇子的母妃是劉貴妃，他放不下的東西太多，有太多人扯著他往前走，因為他不往前走就會有人因為他的不作為而死在大皇子手中。薛寒月也是一樣，因為是薛家長房長女所以不能倉促在邊疆完婚，所以回到京城，回到京城後又因為身份不能居於人下，所以痛苦。他們這一回任性，也就意味著放棄了這些責任戒律，有得必有失，劉貴妃和二皇子一派的人必定會被陳皇後和大皇子趕盡殺絕，薛家的名聲也會染上汙點。”

    “這世上本就沒有兩全的法子。”蘇白卿將視線從宮牆上轉開，移到楚初辰身上。“你為什麽要幫我？”

    “你又為什麽要幫他們？”楚初辰反問道。

    蘇白卿答不上來，總不能說是因為前世自己欠了薛表姐的吧！

    楚初辰見她不言語也不氣餒，好奇地又問道：“若是你覺得薛寒月脾性對你胃口救她也就算了，歐陽宇軒四年前的行為應該已經踩了你的底線才對，你怎麽會救他？”

    底線？！說得好像很了解她一樣。蘇白卿沒理會楚初辰曖昧不清的話，垂眸道：“我沒救他，我隻是給了他一個選擇，現在看來，他選對了。”

    “所以才給他們指了一條離宮宴這麽近的宮牆？就是為了讓宮宴中的人盡快地趕出來看見他們是被人帶走的？”楚初辰揣摩著蘇白卿的心性問道。

    “你好像很了解我。”蘇白卿抬眸定定地看著他。

    楚初辰楞了一下，很快笑意在眼角暈開。

    “卿兒，我說過，了解一個人的方法有很多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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