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姨娘？！”

    丫鬟壓低的呼喚聲將吳姨娘的神思拉回，她茫然地問道：“怎麽了？”

    丫鬟看著吳姨娘神思不屬的模樣有些擔心，指著姨娘手中的杯子說道：“茶水放得太久，不能喝了，奴婢替您換一杯。”

    “啊，那換吧！”吳姨娘低頭看一眼，這才發現自己雙手抱著茶杯坐在這裏好一會兒了，難怪丫鬟也看出她的不對勁。

    丫鬟添上新茶，嘴上嘟囔著：“大小姐怎麽還不來？突然塞個不知名的孩子給姨娘就算了，現在連個解釋都不給，把姨娘您當成什麽了？”

    吳姨娘溫和地衝她笑笑，並不言語。

    丫鬟打量著吳姨娘的樣子，不大滿意地撇嘴。這位吳姨娘可真是性子軟和，不過既然自己收了三小姐的錢，就得好好做事。

    “姨娘你就是性子太軟了，所以才常常受人欺負。大小姐總是這麽對您，您也該讓她嚐嚐苦頭才對！”

    吳姨娘神情恍惚地伸手去摸茶杯，結果被滾燙的茶杯燙到，一甩手杯子就跌落到地上碎成幾瓣。

    丫鬟見狀也不忙著慫恿吳姨娘了，臉色發白地跪下。

    “奴婢粗手粗腳，還請姨娘恕罪。”

    “憑吳姨娘恐怕恕不了你這個丫鬟犯下的過錯！”一道清冷的女聲自門外傳來。

    吳姨娘也顧不上自己燙傷的手指，急忙福身半跪道：“見過郡主。”

    不一會兒蘇白卿果然就攜著綠竹等一眾丫鬟浩浩蕩蕩地進到屋中，原本空蕩蕩的屋子頓時變得滿滿當當的，不像之前一樣無人問津。

    待得蘇白卿穩坐主位，視線掃過下方兩人，冷哼一聲道：“吳姨娘先起來吧！”

    吳姨娘這些年來在府內受過的慢待繁不勝數，蘇白卿這點小小的懲戒根本沒讓她心生怨懟。

    “多謝大小姐。”

    吳姨娘身後的小丫鬟眼珠滴溜溜地直轉，她是從吳姨娘受寵之後入府的，當時府中不知有多少人背地裏想要巴結她們。隻不過當時有多風光現在就有多憋屈，在她看來現在這一切都是因為吳姨娘身邊的丫鬟懷有異心，而她苦心爬到現在的位置上都是為了讓自己恢複從前的風光。為了達成這個目的，吳姨娘必須得在府中重新獲得老爺的喜愛，偏偏姨娘不爭不搶的模樣氣煞她也，簡直就是個扶不起的阿鬥！

    還好三小姐替她指了一條明路，吳姨娘變成如今的模樣，一則是因為大夫人有心打壓；二則是因為吳姨娘性子懦弱一直聽命於大小姐，變成了大小姐手中的擋箭牌，不知替大小姐擋下了多少惡言惡語。如今大夫人自閉屋中，無力再打壓吳姨娘，最大的阻礙可不就是眼前的這位大小姐了麽？！

    丫鬟眼中暗芒閃過，隨著吳姨娘一同起身，正琢磨著該怎麽挑起吳姨娘和大小姐之間的矛盾，卻被綠竹的一聲怒斥嚇住。

    “大膽奴婢，郡主沒準你起身你也敢自作主張？”

    丫鬟抬頭看向大小姐，卻發現她正打著扇子半眯眼睛，看樣子就是要縱容綠竹所為。丫鬟暗暗咬牙，往左走兩步靠近吳姨娘反駁道：“大小姐不是準許吳姨娘起身了麽？”

    “郡主是準姨娘起身了，可你是個什麽東西，也敢拿自己跟姨娘同比？”綠竹嘴巴的厲害府裏不少人都領教過，屋中的不少人掩著嘴偷偷發笑。

    那丫鬟的臉燒得厲害，自打進蘇府做丫鬟以來，她還從未受過明麵上的侮辱，久而久之，她都要忘了自己是個下人了。

    吳姨娘的性子軟和，待下人又溫厚，看著身邊這個剛入府的小丫鬟被嚇得愣愣的，還害怕得一直往她身後鑽忍不住就心軟開口勸道：“大小姐，她剛入府做下人，對府中的規矩了解還不足，妾身回去一定會好好管教她……”

    蘇白卿在她開口替這丫鬟說話時就睜開了眼睛，不溫不火地盯著吳姨娘，歎一口氣後說道：“姨娘，我以為經過假孕一事後你應該明白了，畢竟你曾經那麽聰明。”

    “假孕”一事再被提及，吳姨娘唇色盡失，顯然這件事給她帶來的打擊不是一般的大。

    “妾身愚鈍。”

    “你是很蠢。”蘇白卿毫不留情地說道。“身邊的丫鬟什麽時候被別人收買變心都不知道，被大夫人抓到把柄之後立刻就認命了，你是不是覺得我一定會去救你？”

    被說中心事，吳姨娘麵上愧色難當。沒錯，雖然當時中了大夫人的圈套，但是她心中想的卻是大小姐總會來替她解圍的，所以根本沒想過自己去跟大夫人硬碰硬。

    吳姨娘身後的丫鬟見蘇白卿咄咄逼人，更加確信了三小姐所說的吳姨娘隻是大小姐手中棋子的說法，忍不住就開口說道：“姨娘又不是靠您救下來的，現在大小姐您說這些又有什麽意義？！”

    “不是大小姐救下來的？”綠竹冷笑一聲。“單憑蘇白珍那個中看不中用的東西怎麽可能能從大夫人手中救下吳姨娘！她要是有那個本事，宋姨娘的孩子根本不可能丟！”

    吳姨娘麵色越發蒼白，“噗通”一聲直接衝著蘇白卿跪下，淚水漣漣。“妾身一直心中有疑慮，隻因大小姐那一日未曾出現，三小姐又常常在妾身跟前提到那一日的事，不知不覺間此事竟成了妾身的一個心結。大小姐所言極是，妾身是很蠢。”

    “我說你蠢不是因為你與我之間生了嫌隙，我們本就是因為利益而一時結盟，縱使突然倒戈也沒什麽可奇怪的。”麵對吳姨娘聲淚俱下的懺悔，蘇白卿連眉頭都沒動分毫。“我說你蠢是因為你又犯了同一個錯誤，身邊的丫鬟被人買通替別人做事，你又是半點沒有察覺！”說到這裏，蘇白卿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在其中。

    那丫鬟猛地抬頭望向吳姨娘，連連搖頭道：“姨娘，奴婢沒有，奴婢對您忠心耿耿，您是最清楚的，奴婢絕不可能背叛您另投他主的。”

    吳姨娘卻抿唇看著她，眼中帶著忌憚和疑慮。

    還怕吳姨娘不肯相信，綠冰自門外走來，手上拿著用紅綢布遮著的一個托盤，當著吳姨娘的麵將綢布掀開，一堆首飾擺在眼前。

    “這是在著丫鬟房中搜到的東西，以姨娘的眼光應該能看得出來，這些東西尋常丫鬟根本沒機會碰到。”

    吳姨娘視線凝固在一處，顫抖著手捏起其中的一根簪子，隻看了兩眼就似乎不能承受似的將它又扔回托盤上，忍不住掩麵痛哭。

    那根簪子，分明是蘇白珍來討好她請她一同對付大小姐時帶來的首飾，她沒有收下，最後卻出現在這丫鬟的房中，再想想這丫鬟幾日來的行徑，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我待你不薄啊！”似恨似怨似悲似怒。

    丫鬟在那托盤出現時就已經麵如土色，更是沒有勇氣去求得吳姨娘的諒解，隻是呆呆地跪在那裏。

    “我做錯了嗎？我與貼身丫鬟如同親母女般地生活了十多年，她最後為了金銀地位拋棄我、出賣我；現在這個一手提拔上來的丫鬟又是為了金銀背叛我、慫恿我。這府裏難道就沒有可信之人嗎？”淚水順著指縫流出，劃過手背落在地上，哭泣之人還在發問，卻沒人能回答得了她的問題。

    “姨娘從前是聰慧的，從不奢望能從父親這裏獲得愛，不奢望大夫人能夠對你寬厚，也從不奢望我會毫無緣由地幫你。我選擇姨娘就是因為這份聰慧，我相信姨娘現在也隻是一時迷茫而已，很快就能找回這份聰慧了，是不是？”蘇白卿的口吻變得和緩，似乎是在勸解。

    －－－－－－題外話－－－－－－

    吳姨娘和蘇致清是女主在蘇府裏最能夠接受的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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