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姨娘陷在悲憤的情緒中多久，那丫鬟就跟著在旁邊跪了多久，跪得都有些麻木。直到吳姨娘哭泣聲漸弱，她才膽怯地拿眼睛偷偷看著吳姨娘。

    “這丫鬟不懂規矩，以下犯上，得罪了大小姐，直接打死可合大小姐的心意？”令她驚詫的是，一向性子軟和的吳姨娘竟然率先向她發難。

    蘇白卿輕笑一聲，“這是姨娘房裏的丫鬟，一切聽姨娘的。”本以為還要一段時間，沒想到吳姨娘這麽聰慧。

    不聽那丫鬟被拖走時的苦苦哀求，吳姨娘垂著眸子問道：“不知大小姐想要妾身怎麽對待那孩子？”

    “那孩子身份尊貴，乃是當朝大皇子與劉大小姐的私生子，雖然現在還沒有機會現於眾人眼前，但是二皇子這一走，大皇子也該肆無忌憚起來了，這孩子不會在蘇府裏呆太久的。你且好吃好喝地待他，除了父親不要讓旁人見到他，特別是我的兩位妹妹，孩子還小，別學到什麽不該學的，那就不太好了。”蘇白卿意有所指，吳姨娘心領神會。

    “妾身曉得。”

    蘇白卿抿一口茶，卻發現吳姨娘還在原地呆著，麵色躊躇，似乎在猶豫。

    “姨娘有什麽不妨就問吧！”

    吳姨娘揪著手帕，眉頭緊緊皺著，有些發難地啟齒：“大小姐，大夫人重病不肯出院子，府中的事務都是您一個人在處理……”

    蘇白卿眼中一道暗芒閃過，“姨娘說的是，這麽多事情我一個人也處理不過來，待會兒我就遣人去與父親說，姨娘也該掌掌權了。”

    “那就多謝大小姐了。”吳姨娘也明白這麽堂而皇之地要權利有些勢利，但是經過這些日子的波折，她終於明白隻有權力握在自己手中才能夠保護自己，要她再向以前一樣無怨無悔地替大小姐做事，恐怕她才會心有不甘。

    吳姨娘心滿意足地離開了明珠苑，綠竹不滿地又嘟囔起來。

    “小姐好心提點她，她怎麽反咬一口要搶小姐的東西？”

    蘇白卿不在意地笑笑，綠竹看見了更加生氣。

    “小姐你也是的，吳姨娘不能用，咱們再尋一個姨娘扶起來就是，何必花費功夫點醒這白眼狼！”

    蘇白卿看綠竹生氣地兩個腮幫鼓鼓的，好笑地伸手去戳了兩下。

    “你若是眼光可以長遠些，我倒也可以安心將天機閣放給你幾日。”

    “我才不是那種白眼狼呢！天機閣是小姐的心血，沒有人能將它搶走！”綠竹還以為蘇白卿將她和吳姨娘類比，立刻反駁。

    “天機閣中知道我身份的人少之又少，哪怕將來某一日我不在了，天機閣還是要在江湖中繼續存在。一個不知名姓的閣主換了人，也沒什麽大礙。”這是蘇白卿早就有的打算，在宮中聽到楚初辰談及自己的命盤時，她免不了又想上幾回。

    “呸呸呸，小姐吉人天相，會活得長長久久。”綠竹是她貼身的丫鬟，這麽些年來她也該有所察覺了。

    果然，蘇白卿一歪頭就看見綠竹的眼眶紅紅的，不禁失笑。

    “我就是這麽一說，你怎麽還當真了？”

    綠竹搖搖頭不說話，隻是拿袖子偷偷地擦眼淚。

    “小姐向來喜歡耍著綠竹玩，綠竹都記著呢！小姐可別想賴賬！”

    “唉，綠竹這麽記仇可怎麽得了啊！”蘇白卿拿起帕子幫她擦眼淚，一邊擦一邊解釋。

    “我們不可能一直呆在京城裏，蘇府裏我瞧著太亂了，大夫人時日無多；蘇白翎又有異心，遲早會離開；蘇致遠那裏不論怎麽個結果，他的官路都被堵死了。隻剩下一個蘇白珍和一堆心懷鬼胎的姨娘，致清少爺你見過的吧？！你覺得他怎麽樣？”

    綠竹抽抽噎噎地說道：“致清少爺……是個好人。”

    “是啊，可好人是不能在這個府裏活得長久的。”蘇白卿這麽說著，綠竹有些明白地抬頭看向蘇白卿，“所以小姐你要讓吳姨娘幫他？”

    蘇白卿替綠竹擦完眼淚，笑著拍了拍綠竹的頭說道：“蘇致清一顆赤誠之心，該比蘇致遠活得好。吳姨娘良心未泯，家人又在別人手中心裏對我始終有忌憚，即使將來我離開京城，府裏有她護著蘇致清，不會出大錯的。”

    原來是這樣，所以才要點醒吳姨娘還將掌家權分給她，我又沒能理解小姐，綠竹有些黯然。

    明明小姐的年紀最小，卻偏偏總是她在照顧別人，真是不公平。

    蘇白卿見綠竹的情緒收住了，轉頭看向綠冰問道：“墨姨娘怎麽樣了？”

    “墨姨娘的心亂了。”綠冰答道。

    蘇白卿冷哼一聲，“還真當自己是個未出閣的良家小姐開始做起春夢來了！蘇致遠親事在即，不容有失，就說小皇孫今日夢魘得厲害，高僧說府中有姨娘克我，照著這個由頭將她送到城外的尼姑庵去！”

    綠冰應聲正要離開，綠竹猶豫地說道：“可這位墨姨娘手段多得很，要是在尼姑庵想辦法將大少爺勾引過去了怎麽辦？”

    “那不是更好嗎？孫菲菲若是還未出嫁夫君就流連尼姑庵與叔母通奸，名聲更會不堪，她一定會忍氣吞聲的。而等到孫菲菲入府，孫家又豈是那麽好說話的了？”蘇白卿冷笑連連，她費盡心力讓墨香和蘇致遠生情，為的不就是這一刻嗎？

    “那要不要咱們替這位墨姨娘推上一把？”綠竹興致勃勃地提議。

    “不必，可不要小瞧了咱們的這位墨姨娘，說不準推上一把反而壞事了呢！”

    ——分界線——

    聽著屋內的吵鬧聲，蘇明德頭疼地朝著一個丫鬟招手問道：“還摔著呢？”

    丫鬟小心翼翼地朝屋內看一眼，隱秘地點了點頭。

    蘇明德覺得自己的頭越來越疼了。本來吧！他好好地，突然娘中風了，他的日子是急轉直下；他想娶個妻吧，結果查出來人家聯合媒婆在騙自己；現在呢，好不容易跟美貌姨娘溫存幾日，府裏突然多了個來曆不明的孩子，大哥為了這個孩子就要把自己身邊唯一的姨娘趕到城外的尼姑庵去。說是一段時間就回來了，可誰知道這孩子什麽時候就好了啊？

    雖然是滿腹的牢騷無處發泄，可還是不敢跟大哥說出自己的不滿，畢竟娘現在不在了，爹又看重大哥，他無權無勢的，怎麽敢跟大哥提要求？

    “唉——”蘇明德歪頭朝著屋內又瞥一眼，惆悵地歎一口氣。“姨娘就快走了，你們都注意順著她點兒，別讓她走的時候生氣的樣子被大哥看到了。”

    “唉，府裏唯一的趣味又沒了，看來得找找府外有沒有什麽美貌的姑娘了。”蘇明德一步三歎地離開了院子。

    殊不知墨香早已察覺到他來了，正要走出來見他，卻正好聽見他這些話，猶如一碰涼水兜頭澆過，淋得她心冷如寒冬。

    “原來隻在乎會不會得罪大老爺，會不會沒了趣味兒，我居然還奢望他能為了我去爭一爭，真是好笑。”

    伺候的丫鬟們麵麵相覷，隻能幹巴巴地勸著：

    “姨娘要注意身體。”

    “莫氣壞了身子。”

    蘇明德越是冷情，蘇致遠那一日的溫柔儒雅就越是勾人，墨香緊咬牙關，恨恨地看一眼屋外蘇明德的背影。

    蘇明德，是你逼我的！

    墨香一言不發地回到屋內收拾行囊，丫鬟們不明所以，隻當她是心冷想通了，紛紛鬆了一口氣，上前幫著她一起收拾，不過一會兒就將東西收拾好了。

    丫鬟將行囊放到桌上，低眉順眼地說道：“姨娘，因為此行是往尼姑庵去的，所以並未帶上梳妝的貴重首飾，不過老爺為您備上不少細軟，防止您在尼姑庵受人欺負。”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