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府中紅燈結彩，四處都貼滿了喜字，即使是夜晚，下人們也個個打著燈籠四處忙碌，與府中喜慶的裝飾不同，每個人的神情都是陰鬱的，做事也盡量放緩腳步，生怕惹怒最近脾氣不好的大老爺。

    “白翎還沒找到，怎麽能就這麽辦起致遠的婚事來了？”蘇明翰額頭青筋直跳，最近幾日他一直在城中暗尋蘇白翎的下落，也不知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走漏了風聲，現在京城裏的所有人背地裏都在議論他們蘇府的二女兒跟人跑了，他不得不收回人手回府思索接下來該怎麽辦。

    沒想到回府時居然看見府中的下人在張燈結彩地準備著蘇致遠的婚事！而他這個當家人對此半點也不知情！

    “父親，致遠弟弟舉行婚事的日子不是早就與東中郎將府定好了嗎？”蘇白卿不急不忙地抿一口茶道。

    這他當然知道！蘇明翰看著蘇白卿，心中憋了一口氣悶得厲害。

    “可你二妹妹不見了！”

    “是啊，二妹妹是不見了，可蘇府難道隻要一個二妹妹嗎？”茶杯重重地落在桌上，“咣”地一聲將蘇明翰震得清醒三分。“這份婚事是父親親自敲定的，日子也是父親和孫府商量之後得來的，現在卻要為了二妹妹推後嗎？父親，孫家肯受這種委屈嗎？”

    在蘇白卿冷靜的質問下，蘇明翰的理智漸漸回籠，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白卿你也知道，這幾日我為了找回白翎費了很大的心力，剛回到府上就發現變成了這樣……”

    蘇白卿嘴角微勾，安慰道：“女兒明白父親的辛苦，所以為了不耽誤父親尋找二妹妹和致遠弟弟的婚事，一直在府中忙著沒有通報父親，是女兒的不對才是。”

    蘇明翰看著屋外紅的發光的燈籠，眼神迷離。

    “原來都到這個年紀了，致遠都要娶親了。”

    蘇明翰開始感慨，蘇白卿就聰明地閉上嘴，聽他說起那些陳年舊事。

    蘇明翰回頭看一眼桌案上方掛著的那副畫，明珠公主在畫中笑得燦爛，仿佛佳人從未遠離。“當年我成婚時，也是與致遠差不多的年紀。那時候我整日讀書，因為隻有書讀得好了，母親才會看我一眼。人們都說我走了大運，在金鑾殿上被明珠公主一眼看中，成了駙馬還能破例在朝堂上做事。可是誰知道我曾為了結發妻子私下裏求見過明珠，我求她收回那份喜愛，隻因我已經成婚。”

    蘇白卿僵住，握著團扇的手也不住發抖。蘇明翰竟然在明珠公主之前就有過結發妻子？！為什麽整個青霄無一人得知？

    蘇明翰手指劃過畫中人的眉眼，滿目柔情，吐出的真相卻讓蘇白卿身體越發冰涼。

    “可我那時還不明白，盛極一時的明珠公主，是不會容許有人動她喜愛的東西的。而那時候，我這個新科進士、就是她最喜愛的那件東西！”

    “所以當我從皇宮中出來時，發妻就已經死了，悄無聲息地死在了家鄉，曾經知道這件事的家鄉人後來也被封了口，許是也死了，又或是拿著錢換到別的地方去了。”

    “青霄最耀眼的明珠公主就這麽成了我的妻子。”蘇明翰抬眼去看那畫，輕聲說道：“這畫是我見過的所有畫作中最像她的，耀眼的明珠公主，這世上沒有她得不到的東西。”

    居然能聽到這麽一則舊事，還涉及到自己的親生父母，蘇白卿隻覺喉頭幹澀，有千言萬語想要問，卻都凝在喉頭，化作一句：“為何變成現在這樣了呢？”

    蘇明翰手指停住，對著那畫呢喃：“世上無人不愛明珠，哪怕是我，恨也隻是一時的，多是怕。怕她有朝一日不喜愛我了，我會不會也和我的結發妻子一樣，悄無聲息地就消失了。”

    “是因為大夫人嗎？”蘇白卿的語氣變得陰沉，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一個可能，大夫人的手段用在內院上，明珠公主確實不及她。

    “不，明珠太驕傲了，嚴氏根本入不了她的眼。那是她抬腳就能踩死的一隻螞蟻，她壓根沒將她放在眼中過。”蘇明翰收回手指，意識到自己與這個女兒說了太多舊事，也不知是好是壞。

    “致遠的婚事將近，連帶著我都變得喜歡回憶了。”

    蘇白卿還想再問，蘇明翰卻一揮手說道：“當年的事情知道得太多對你隻會有弊無利，我今日說得已經夠多的了，天色已經晚了，回去歇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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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當年的事情，所有人都洗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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