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孫佳寧的事，二人並未在殿內多待，而是在方圓堂外的望虛亭裏坐了。

    望虛亭是臨寒寺專為每次棋會的棋王設的一座亭子，十分寬敞，四麵都用薄如蟬翼的鮫綃遮了，最外層掛著綴了絨毛的竹簾遮蔽風寒，竹簾織的極其細密，天冷時放下，四角皆有暖爐，任外麵風雪交加，亭內也溫暖如春，鮫綃內又有一層月流紗，夏日炎熱，陽光穿過月流紗進來，再刺目的陽光也如月光一般柔和，此時亭外的竹簾被打起，通過一層薄薄的鮫綃，內裏能看到外麵如何，外麵卻隻能隱約看到亭內人的輪廓，四周還點著暖爐，因此並不冷。

    自三年前秦衍三步破了不念長老的棋局後，這座亭子除了他就再沒有人有資格進入，他三年不來棋會，這亭子便也空了三年，如今除了秦衍，名不見經傳的蘇輕寒卻得以踏進這座亭子，那些跟出來的小姐們不由更加嫉恨，看蘇輕寒的眼光像是帶了刺。

    “這蘇輕寒到底有什麽好，草包一個，身為嫡長女，連親弟弟都拿捏不住，也能得齊王殿下另眼相待？”

    刑部尚書的女兒周若雪穿著一身秋香色衣裙，見狀皺了皺眉，不悅道。

    “你知道什麽，前段時間安國侯府春熙宴，蘇輕寒可是連六皇子的箭都不怕，能在箭雨中淡然作畫的，換做是你，你能麽？”

    她身邊的盧飛燕嗤笑一聲，扯了扯唇角，看向蘇輕寒的目光也是冷的。

    “憑她有什麽本事，不過是個侯府嫡長女罷了，齊王殿下未必真的將她放在眼裏，”一旁的綠衣女子見狀冷笑一聲，雙目中的嫉妒幾乎要化為實質，咬牙道：“依我看，八成是她使了什麽手段纏著殿下不放！真是……”

    她幾乎脫口而出“不要臉”三個字，又礙於貴族小姐的體麵急急停住，頓了一瞬，恨恨道：“有傷風化！”

    話音落下，她身邊的兩人對視一眼，皆露出一絲輕蔑的笑，卻並未多說什麽。

    望虛亭內，蘇輕寒覺得，若是那些目光可以殺人，此時她怕是已經死了千百回了，想到這裏，她不由打量了一眼秦衍的容貌，若說秦衍的樣貌，自然是夏國挑不出第二個的俊逸，但再出眾的容色，也不過浮於表麵罷了，白雲蒼狗，容顏終究會老，又有什麽可吸引人的呢？

    更別提秦衍喜怒無常又腹黑無賴，真跟他走的近了，沒準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見對麵的女子暗暗打量自己，秦衍唇角勾了勾，也不拆穿，反而向後靠了靠，任由對方打量，等蘇輕寒收回目光，才笑道：“蘇小姐可是覺得本王豐神俊朗，勇武不凡？”

    蘇輕寒：“……”

    “其實蘇小姐不必害羞，這樣的話本王聽得多了，不會當你是在討好本王的。”

    蘇輕寒：“……”

    “若你想謝本王剛才相助之恩，莫非是想以身相許？”

    蘇輕寒手指顫了顫，她發誓，這麽大言不慚的，她真的沒見過第二個。

    她深吸一口氣冷聲道：“王爺想多了，你雖幫了我，我之前也幫了你，又何須道謝？何況王爺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一鳴驚人，還真是讓臣女大開眼界。”

    大開眼界四個字像是從齒縫裏擠出來的一般，足以見得她對那些小姐們吃人的目光有多不喜了，秦衍哈哈笑出聲來，坐直身體，笑道：“這是本王的不是了，蘇小姐好心幫本王的忙，本王本就不應讓旁人欺負了你，但卻不僅讓你受了委屈，還得罪了人，蘇小姐若是覺得委屈，不如此次棋會的彩頭送予蘇小姐如何？”

    此次棋會的彩頭，乃是臨寒寺珍藏依舊的一本絕版棋譜，據說是三百年前靈族聖女鳳瀾所作，收錄四海之內所有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棋局，但因此棋譜乃是用靈族文字書寫，因此縱然是不念長老，也隻是一知半解罷了。

    對於愛棋之人來說，這本棋譜無異於絕世至寶，而對於不愛棋之人，得到臨寒寺珍藏的絕版棋譜絕對一件足以讓人名聲大噪的事，身份地位都會上升一個台階，秦衍將這本棋譜讓出來，也足夠真誠了。

    蘇輕寒雖不刻意追求名聲，但對棋卻是真正的喜愛，聞言也不推辭，挑了挑眉：“王爺舍得？”

    秦衍一笑：“有何舍不得？我本不是愛棋之人。”

    蘇輕寒眼眸一動，卻沒問為什麽，點頭應了，正欲說話，就見不遠處一紅衣姑娘氣勢洶洶朝這邊走來，她身邊的婢女拉不住她，一邊跟著走一邊低聲勸著什麽，走到近前，那紅衣姑娘的聲音隱隱約約傳了過來。

    “我倒要看看，能讓秦王兄青眼有加的女子是什麽模樣，論容貌，京城誰能比得上傅姐姐，論棋藝，她可是京城女子中棋藝最高的，秦王兄怎麽可能不選她呢，一定是被那個狐狸精蒙蔽了！”

    她越說越氣，婢女無奈道：“郡主，王爺跟蘇小姐有事要談，咱們莫要去添亂。”

    “哪裏是添亂，”紅衣姑娘，也就是安陽公主的女兒郭玉嘉氣道：“你不知道，聽到秦王兄替別的女子出頭，那些愛嚼舌根的就都說起酸話來，真是讓人生氣！”

    她說著便拉著婢女靠近，走到望虛亭附近鬆開婢女的手，拎著裙擺幾步踏上石階，闖進亭子，指著蘇輕寒道：“喂——”

    話音剛落，正對上蘇輕寒微帶淺笑的眸子，剛剛還氣勢洶洶的紅衣美人頓時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嚨一般愣在了原地，半晌才愣愣道：“怎麽是你！”

    蘇輕寒低首淺笑，眼中流出幾點細碎的光芒，道：“郡主殿下，好巧。”

    “你，你就是那個……”

    郭玉嘉怔了半天，卻找不到詞形容，蘇輕寒彎了彎眼眸，“好心”地替她說完：“那個‘蒙蔽了齊王殿下的狐狸精’？”

    “我沒這麽說！”想起之前蘇輕寒教訓她的場麵，郭玉嘉立刻否認，又瞪了蘇輕寒一眼，見她用一種看穿一切的目光看著自己，不由歎了口氣：“算了算了，是我口不擇言，說錯了。”

    蘇輕寒“欣慰”地笑了笑：“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秦衍不由失笑，郭玉嘉的臉立刻黑了，又瞪了秦衍一眼，看向蘇輕寒，氣勢雖弱，卻還是硬聲道：“說你是狐狸精是我的錯，我不對，可你為何搶傅姐姐的位子？你棋藝不如她，長得……”

    她正欲說長相也不如她，待細細看了蘇輕寒一眼後又將這話咽了回去，改口道：“才華也不如她，脾氣又不好，還總愛凶人，秦王兄為何選你不選她？這對傅姐姐根本不公平。”

    她說這話並沒有想太多，完全是出於為朋友討公道的立場，秦衍聽完臉色卻沉了下去，冷聲道：“你這是在質問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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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來三人？”某王爺不解。

    “杯中影，屋上嬌……心上人。”

    “那夫人可不可以離狗澤，貓嗣，豬禮遠點。”

    “……”這都是什麽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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