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衍收回手，蘇輕寒有些不自在地收回手腕，秦衍將那方手帕折起來遞給她，見蘇輕寒收了，才道：“方才在禦書房，陛下問的問題，你有答案是不是？”

    雖是疑問的話，卻帶了肯定的意思。

    蘇輕寒眼波微動，方才那一絲不自在已經很快壓下，淡淡道：“王爺這可就高看我了，輕寒一介女流，哪裏有法子解決朝廷大事。”

    “旁的女子或許沒有，但你一定有。”

    秦衍說著坐到一旁，笑了笑，鳳眸微眯，卻沒繼續說這個話題，歎道：“不過你還是太過冒險了，陛下可不是好糊弄的人。”

    夏國這位皇帝陛下，慧眼如炬、愛才惜才是真，但老謀深算，多疑多思也是真，蘇輕寒不過一個深宅女子，說出那些政令的弊端就已經很令人震驚了，若是再就這些問題提出解決方法，皇帝當下會覺得她很聰明，但回過神來難免會覺得她功利心太重，甚至會覺得安國侯府心懷叵測，連後宅女子都對政事如此敏銳，比皇後這個一國之母還要看的透徹……一旦皇帝有了這樣的疑心，按照他的性格，定然會選擇在危險掐死在萌芽中，想方設法處置了蘇輕寒，她的處境可就危險了。

    蘇輕寒便是清楚皇帝的心思，才略藏了些拙，她微微垂眸，淡淡一笑：“富貴險中求，陛下雖然嚴厲，卻不至於為難我這小小女子，何況……”

    她頓了頓，笑道：“不是還有齊王殿下你麽？王爺總不會眼睜睜看著我掉腦袋不是？”

    自五頂山棋會後，二人原先互利合作的關係就多了些朋友之間的味道，更別提秦衍又三番五次幫她，剛剛還在大殿上救了她的性命，她心中承情，語氣便也輕鬆了些，帶了幾分調侃，將秦衍剛剛的話岔了過去。

    秦衍聞言，鳳眸中也浮起笑意，紅唇輕勾，定定地看了蘇輕寒一眼，道：“是，本王總會護著你的。”

    說完，不等蘇輕寒覺出不對，便轉移了話題，道：“皇後在安寧殿上的話，你聽過便罷，不可當真。”

    蘇輕寒微怔，隨後有些好笑，今日是怎麽了？一個兩個都提到這個問題？她又不傻，自然知道皇後許諾正妃之位，不過是一時衝動罷了，其實心裏還是覺得她配不上大皇子的，她自然也不會當真，便淡淡一笑：“王爺多慮了，皇後娘娘不過是開個玩笑，臣女並未當真。”

    “那便好。”

    見蘇輕寒有些詫異地看過來，秦衍笑了笑，抬眸道：“不然若你這樣輕易就被誘惑，本王可就要懷疑自己看人的眼光了，畢竟偌大的安國侯府，本王可是一眼就看中了你——”

    這話說的太過引人誤會，蘇輕寒心頭一跳，隻聽他繼續道：“作為合作對象。”

    這最後一句特意拉長了聲音，竟聽出些繾綣的味道，蘇輕寒微微蹙了蹙眉，抬眸輕聲道：“王爺之前提過，要向臣女要一個人，不知是何人？”

    這個問題，她當初問的時候秦衍隻說時機成熟便會告訴她，但卻一直沒有再提過。

    秦衍握著茶杯的手指一頓，隨後淡淡道：“不必著急，待本王找到此人，必定想你討要，眼下最重要的並非此事。”

    蘇輕寒抬眸，用詢問地眼神看著他，秦衍放下茶杯，修長的手指輕輕在杯蓋上劃過，輕聲道：“今日安寧殿上刺客，蘇小姐可知是何人所為？”

    蘇輕寒心中隱隱有個猜測，聞言半垂了眸子，隨後抬起眼皮，細長的睫毛蝶翼一般閃了兩下：“若是臣女猜得不錯，莫非……是魏淑儀所為？”

    這場刺殺中，皇後和大皇子是受害最深的，六皇子卻出盡了風頭，乍一看倒像是容德妃和六皇子設下計謀針對大皇子，但細細想來，容德妃此人狡詐心狠，刺客一事太容易留下把柄，她定然是不會做的，聯想之前五皇子因五頂山刺殺一事被囚禁，今日魏淑儀又因擋刀小產……種種巧合加在一起，看似最無辜的魏淑儀，極有可能才是這場刺殺的幕後主使。

    “五皇子被囚之時，魏淑儀曾向容德妃求情，請她向皇帝進言釋放五皇子。”

    秦衍這麽一說，蘇輕寒便明白過來，今日這場刺殺，便是容德妃跟魏淑儀的雙簧了，魏淑儀擋刀小產，皇帝必然對她多有憐惜，這個當口求情，又有大皇子分去了皇帝的怒火，五皇子極有可能就這樣被放出來，而今日大殿上，大皇子懦弱心冷，拿宮女的命做擋箭牌，雖沒人說什麽，但這般作為早已落在皇帝和朝臣眼中，對比六皇子的勇猛無畏，無形之中大皇子又被踩了一腳，一箭雙雕，還手不沾血，容德妃和六皇子的手段，遠不是皇後母子能比的。

    但……

    蘇輕寒眸華輕閃，容德妃的手段雖然高明，但皇後手掌後宮權勢多年，難道一點看不出她和魏淑儀的計謀？方才在安寧殿上情急之下向自己求助，不過是一時被皇帝的怒氣嚇住了而已，等到回過神來，自然便會冷靜下來，從而進行反擊。

    秦衍跟她的想法不謀而合，他抿了口茶，淡淡道：“大皇子雖然被下了獄，但卻未必會有生命危險。一則，大皇子雖不是儲君，卻是嫡長子，又有太後皇後以及朝中一眾大臣作保，刺客一事又有諸多疑點，等陛下氣頭過了，必然會重新審查此事，二則，三皇子與皇後母子同氣連枝，必然會想法子替大皇子周旋。”

    蘇輕寒微微垂眸，掩去眸中寒意，卻見秦衍忽然轉頭看向她，輕輕笑了一聲，道：“蘇小姐，想必你也不想讓他們消除嫌隙，再次一致對外吧。”

    蘇輕寒心頭一跳，麵上不動聲色，薄唇輕輕勾起一抹淺淡的弧度：“王爺此言，臣女不明白。”

    見她一臉防備的樣子，不知為何，秦衍忽然想到幼時曾養過的一隻白兔，平常看著溫溫吞吞，但卻十分謹慎，小心翼翼將自己的胡蘿卜藏得嚴嚴實實，一旦被人發現，便露出一副防備極深的模樣盯著他，卻死死守著那根胡蘿卜寸步不離。

    他不由失笑，隨後正了神色，淺笑道：“蘇小姐不必防備本王，本王既然與你合作，那便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何況本王與蘇小姐的立場乃是一樣的。”

    不論是大皇子還是三皇子，與他都是站在對立麵的，心中更是將齊王府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不管是這二人中的誰登基，都不是他想看到的結果。

    蘇輕寒微微眯起雙眸，心中生了幾分懷疑，秦衍與她說是合作關係，其實更像是互相利用，她利用齊王府的權勢查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作為回報，則要在秦衍提出要求的時候盡力完成，隻不過自五頂山棋會後，二人關係少了些生硬冰冷，多了些似友非友的親近，但遠不到交心的地步，秦衍隨隨便便就將這話說出來，難道就不怕她傳揚出去對他不利嗎？

    夏國唯一的王爺，位高權重，竟有心攪亂奪嫡之事，一旦被皇帝知道了，以他的多疑，治秦衍一個謀逆之罪都是輕的。

    這些話對她說，有些過於親近了。

    究竟是秦衍坦誠相待，還是故意麻痹自己？她更傾向於相信後者，但自己確實沒什麽值得圖謀的，區區一個侯府嫡長女，對於手握重權的皇帝心腹——齊王殿下而言，實在算不得什麽，若是圖謀她這個人，那就更不可能了，人人皆知，齊王秦衍乃是有婚約的，這麽多年他都在等未婚妻上門，怎麽可能突然轉了主意？

    她蹙了蹙眉，壓下心中的懷疑，淡淡道：“王爺這話，為何要對臣女說？”

    秦衍看她神色變化便知道她在想些什麽，心中雖有些遺憾蘇輕寒心防太重，卻也並未太過意外，回想起來，從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知道這個女子的心思既深且重，藏在厚厚的堅冰之下，若不曾靠近，隻覺得那些冰花晶瑩剔透十分美麗，然而一旦試圖靠近，便會被那透入骨髓的寒氣灼傷。

    然而他齊王秦衍最不怕的就是這樣的冰石頭，若沒察覺自己的心思便罷，既然已經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動了心，豈會讓那害他動心的罪魁禍首輕易逃脫？

    心防重沒關係，總有一日，他要讓眼前的小女子對他徹底敞開心扉。

    想到這裏，秦衍眼底劃過一抹深邃的笑意，淺淺勾唇，望向蘇輕寒：“本王對蘇小姐說起這些，隻不過是因為蘇小姐與本王有同樣的對手，所以……”他眼中露出些許狡黠的笑，直直望進蘇輕寒的眼眸，溫聲道：“想要幫一幫蘇小姐，也是幫本王自己。”

    “蘇小姐，你可願與本王合作？”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