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認識。”向寒笙頓了頓：“他們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

    “青梅竹馬……嗬！”

    肖瑾辰端起咖啡猛灌了一口，放杯子時重重的聲響嚇得旁邊濃情蜜意的小情侶同時一抖。

    “據說沈煜明從小跟他爺爺生活在一個名叫沽月鎮的小地方。如果他和沐曉莘早就認識，那沐家肯定偽造了沐曉莘的身份，她並不是在國外長大的。”

    “我知道。”肖瑾辰垂眸看著桌上的咖啡漬陷入沉思，精致的側顏惹得旁邊跟男友約會的女生頻頻側目。

    他和沐曉莘第一次相遇就是在那個鎮子。

    十四年前，他十歲。父母離婚後都不肯要兒子的撫養權。

    因為超越同齡人的智慧，他從小就很孤僻，一個朋友都沒有，就連自己的親生父母都不要他。

    當時他覺得自己對於這個世界來說是多餘的，負氣之下離家出走，孤身遊蕩到那個鎮子。

    到了那裏之後，被一群當地的小流氓堵在巷角收保護費。就在那時，沐曉莘擋在他麵前。

    瘦瘦的女孩子，還矮他一個頭，但書包一甩敢單挑一群人。

    作為在一個國際大都市的高級知識分子家庭長大的他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場麵，也從來沒見過這樣暴力的女孩。

    放爬那一群小混混後，女孩拾起地上的書包往肩膀上一掄，轉身一副老江湖的口吻跟他說：“外鄉人，社會不好混，趕快回家去吧，你父母會擔心的。”

    他哪裏有家可回？視他為累贅的父母又怎麽會關心他？

    但是這話卻是他離家半個月來聽到的第一句關懷的話語。

    冷漠隻是保護殼，沒有人會對這樣的善意無動於衷。

    他看到她纖細的胳膊上青一塊紫一塊，於是在小藥鋪買了外傷藥，亦步亦趨地跟在她後麵。

    走到一個小巷口時，忽然有人用乙醚捂住女孩的口鼻，將她拖上車。

    在短暫的思量之後，他選擇上前阻止，讓那些人不得不一起帶走他。

    他不喜歡欠別人人情。

    從認識女孩到帶她逃出來的兩天時間裏。他很少和她說話，大多時候隻是聽她自言自語。

    他聽女孩一邊拿著木棒在地上畫圈，一邊低聲絮叨。

    她說兩天不見了，父母應該擔心死了，隔壁家的老黃狗肯定臥在門口等她回來。媽媽有沒有給她的小雞投食，老師會不會又家訪以為她逃學出去玩了。後山的筍子再不吃就老了，她編的竹籃應該已經曬好了。

    瑣碎卻溫馨的生活，他出神地聽著，女孩低低地敘說著。

    他從始至終都不不知道女孩的名字，就隻記得她耳後有個形似桃花花瓣的紅色印記。

    “你在想什麽？”向寒笙奇怪地看著肖璟辰。

    他很少見他這樣神思迷離的樣子。

    肖瑾辰搖搖頭，向寒笙說出一直縈繞在心頭的疑問：“你和沐曉莘是怎麽認識的？”

    以肖瑾辰兩耳不聞身邊事，雙目不見身邊人的高冷作風，會認識經濟係的沐曉莘實在奇怪。

    找他刻意搭訕的女孩不少，但是能走進他視野中的隻有沐曉莘。

    “緣分。”

    想起一年前的相遇，肖瑾辰不自覺地勾起嘴角。

    —

    “莘莘，你到了嗎？還有五分鍾就要上課了。”

    “到了到了，再給我三分鍾！”沐曉莘掛了電話，拚盡全力往目的地跑。

    前幾天答應幫好友潘瑩寫論文，事情太多拖到淩晨才寫完，現在要趕在上課前給她。

    繞過前麵籃球場拐個彎就到生物係的教學樓了，希望就在前方，沐曉莘覺得以她的速度兩分鍾足夠。

    就在沐曉莘全力奔跑時，一個籃球以飛快的速度越過球場的護網向路邊飛來，眼看就要砸中走在她前麵的一個男生。

    不知是見義勇為的正氣翻湧，還是英雄救美的熱血沸騰。一瞬間，沐曉莘的身體快於大腦做出反應，順著奔跑的慣性踏上路邊的長椅，一躍而起，在半空中成功地攔截下那球，穩穩落下。

    這一係列動作幹淨利落一氣嗬成，簡直堪比電影畫麵。尤其是漫天飄落的白色紙張，更渲染了她這動作的敏捷漂亮。

    球場上的男生吹口哨叫好，而沐曉莘根本沒時間回味自己的壯舉，她慘叫一聲，隨手把球拋向球場便蹲在地上手忙腳亂地撿論文。她在攔球的瞬間忘了自己手裏尚未裝訂的論文。

    被扔出去的球撞上護網又反彈回來，沐曉莘忙著撿論文，當發覺球逼近時下意識縮脖子抱住頭。

    “啪！”球在她耳邊被一隻手攔住。

    沐曉莘抬起頭，視線撞進一雙微涼的眸中。刹那失神，這就是她剛才救下的那個男生，五官清俊立體，神色沉靜冷寂，果然是個“美人”。

    英雄還沒來得及得意自己救美的壯舉就反被美人所救，帥不過三秒就說她這樣的人。

    “謝謝！”沐曉莘幹笑一聲撿起論文抬腿就跑。上課鈴就像一道催命魔咒，冷不丁下一刻就會響起，她一秒鍾都不敢耽擱。

    肖瑾辰看著為自己擋球的女孩風一般地消失在拐角，抬手將球拋向球場後拿出一張消毒紙巾細細地擦手。正要離開，長椅下一張紙躍入視野。

    肖瑾辰撿起紙張，是一張論文封麵，名字那一欄寫著“潘瑩”。

    沐曉莘跑開後，路過的幾個女生花癡地看著肖瑾辰小聲議論。

    肖瑾辰眉頭微蹙，他不喜歡人多的地方，更不喜歡被圍觀。這正是他一直拒絕那些高校邀請他任教的原因。

    這次來A大一方麵是他父親極力堅持，另一方麵是A大生物係有國內最先進的實驗設備，他答應擔任A大名譽教授，不授課，隻在這裏進行科研研究，並挑選幾名A大生物係的學生加入他的科研團隊。

    肖瑾辰瀏覽了一遍手中的紙張，雖然隻有一頁，但是他能從中看出這篇論文的觀點很新穎，思路清晰大膽，但用詞不嚴謹。

    腦海裏不自覺浮現剛才那個毛躁的身影，還有她耳後桃花花瓣形的紅色印記。

    她叫潘瑩嗎？還是和十四年前一樣愛管閑事。—

    向寒笙看著對麵兀自牽唇而笑的肖瑾辰，心裏有幾分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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