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斌看著態度熟稔的兩人，訝異地問：“你們認識？”

    方慧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沒解釋，而是直接開口：“李總，關於你們這季度訂購的材料，我同意優惠0。5%，並且，如果你們願意長期和興業合作，我會直接降低20%的價格。”

    李長斌驚訝。

    八折，這是個十分優惠價格。商人重利，尤其是大公司，不缺合作夥伴，為什麽要主動示好，這讓他不得不去想方慧這樣做的動機。

    方慧看李長斌神色遊移，知道他在想什麽，於是轉而向沐曉莘道：“曉莘，之前那個資產購置方案是你做的，你應該清楚我的意思，你怎麽看我們兩家公司合作的事？”

    這還用看嗎？這麽大的優惠力度，思源和興業合作百利而無一害。

    沐曉莘沒有打太極，直接給出切中肯綮的回答：“互惠互贏，好事。”

    李長斌聽了沐曉莘的意見，放心了。隻要她說好，應該就沒什麽問題。

    於是上前對方慧伸出手：“謝謝方總對我們公司的照顧。”

    方慧看了一眼沐曉莘，起身回握：“李總客氣了，是我要感謝李總對我們曉莘的栽培，讓她擔任公司這麽重要的職位，這對她是很好的鍛煉。”

    李長斌一愣，聽出來了，方慧照顧他的公司原來是因為沐曉莘。

    “請問您和曉莘是……”

    “她是我兒子的女朋友。”方慧大方承認。

    李長斌吃驚地轉頭看向沐曉莘，而沐曉莘一副宛如被雷劈中了的樣子，呆愣愣地坐在那裏。

    她想，完蛋了。這件事徹底亂成麻團了。

    本來，她打算下午吃飯的時候跟方慧坦白事情真相。可是現在牽扯到了思源的利益，方慧擺明了是因為她在思源上班才願意長期合作的，如果她坦白了，這合作會不會吹了？

    思源這一季度工廠的擴建迫在眉睫，如果因為她延誤工期，那些損失該怎麽辦。

    所以，她到底說還是不說，這是個兩難的境地。

    她現在腸子都悔青了，當時就讓沈煜明挨頓打好了，現在弄成這樣，她該怎麽收場。

    會議結束，沐曉莘心亂如麻地跟在方慧後麵。

    因為到了下班時間，她們要去醫院接沈煜明，然後一起去預定的餐廳吃飯。

    出了公司大門，沐曉莘看到停在路旁的銀灰色克萊斯勒，才想起來她忘了給肖瑾辰打聲招呼。

    怎麽辦，在沒解釋清楚前，千萬不能讓方慧看到她和肖瑾辰在一起。不然她一氣之下直接和思源翻臉，她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沐曉莘拿出手機，剛想發短信讓肖瑾辰先自己回去，路邊的克萊斯勒車門打開，身材修挺的人長腿落地，從車裏出來，視線穿過來來往往的人流，不偏不倚地鎖定她的方向，抬步走過來。

    沐曉莘心道一聲糟糕，正好這時方慧的司機已經將車開到她們麵前，來不及向肖瑾辰解釋，直接跟著方慧坐入車內。

    車子發動，沐曉莘透過後視鏡看向路邊，肖瑾辰直愣愣地站在人行道中央，正看著她們車子離開的方向。

    不久，她收到肖瑾辰的來電。

    “不好意思方阿姨，我接個電話。”

    “沒事，你接吧。”

    沐曉莘忐忑地接通電話，那邊的聲音略顯急躁。

    “怎麽回事？”

    “我今晚不在家吃飯，你自己吃吧。”

    “你上了誰的車？”

    “一個朋友。”沐曉莘轉頭看了方慧一眼，低聲對說：“我回頭跟你講。”

    “沐曉莘！”肖瑾辰終於忍不住吼出來。

    居然當著他的麵上了別人的車，還想三言兩語打發他回去。

    沐曉莘被這一吼嚇了一跳，唯恐被方慧聽到，手忙腳亂地捂手機，卻不下心掉了下去。

    “曉莘，誰的電話，你好像很緊張。”

    “沒誰，我爸。”沐曉莘一邊彎腰撿手機，一邊嗬嗬幹笑：“他這人就是死古板，催著我回家吃飯。”

    “哦，那你跟他解釋一下。這次沒什麽準備，下次我再好好請你爸媽吃個飯。”

    電話那頭，肖瑾辰聽著“我爸”兩個字，臉色驟寒，掛了手機，疾步走回車裏，發動車子追上去。

    看來最近把這妮子慣得有些過頭了，居然敢撇下他上了別人的車，還撒謊把他當爸爸。

    撿起手機，沐曉莘聽著掛斷的忙音，知道事情不妙，於是立刻發短信解釋。

    言簡意賅地說了事情經過，剛點下發送，車子猛間一個急刹車。

    情急之間，沐曉莘迅速伸手擋住方慧的頭，防止她磕在車壁上。

    車停，沐曉莘顧得不左手的疼痛，急忙下車查看情況。

    一輛銀灰色的克萊斯勒一個漂移擋在她們車前，司機緊急刹車，兩輛車相距不到一尺，差一點點就撞上了。

    “你瘋了！想死嗎？”沐曉莘衝著車裏的人吼。

    肖瑾辰降下車窗，晃了晃手機：“剛看到短信，下次你要早點跟我解釋。”

    他不是不講理的人，早點知道原因，他不會這麽做。

    沐曉莘剛想說什麽，方慧也下車來問怎麽回事。

    “沒事，他說他突然胳膊抽筋，打過了方向盤。”

    肖瑾辰：“……”

    方慧看了眼車裏的男子，見他麵容清俊，氣質不凡，不像是故意碰瓷的，於是說：“那這事就算了，我們都沒有受傷，下一次開車要注意。”

    肖瑾辰微眯著眸看了沐曉莘一眼，升起車窗，發動車子離開。

    他會配合她演完這場戲，強行拆台惹惱了她兩人又得吵架。這件事他先記著，秋後算賬。

    返回車內，方慧拉起沐曉莘的左手查看，隻見她青蔥的指尖泛著淤青，整個手掌都紅腫起來。

    “很痛吧，待會去醫院順道給你看看。”

    “沒事，過段時間就消腫了。”沐曉莘想收回手，卻被方慧握得更緊。

    “謝謝你，曉莘。”慧看微笑著向沐曉莘道謝，目光柔和慈愛，像是在看自己的女兒。

    剛才那件事，已經讓她看待沐曉莘的目光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沐曉莘在那一瞬間的舉動徹底贏得了她對自己這個兒媳的肯定。

    如果說平時的一切可以故意裝出來，但是人在危機時刻的下意識反應能充分說明一個人的真實品行。

    她兒子眼光不錯，是個有擔當又有能力的姑娘。

    到了醫院，來到病房卻不見沈煜明。聽王媽說他在一個姓荀的醫生朋友那裏。

    第一醫院隻有一個姓荀的醫生，荀今。

    沐曉莘倒不清楚沈煜明什麽時候和荀今成了朋友。

    找到心內科，荀今正伏案翻閱資料，沈煜明歪著頭在輪椅上打瞌睡，手裏還抱著兩個紅通通的大蘋果。

    這場景，怎麽看都像是醫生在照顧一個大齡智障兒童。

    開門，方慧上前拍醒沈煜明。

    沈煜明猛然驚醒，還沒完全睜開眼，就含糊問：“苟令，我的提議怎麽樣？”

    荀今：“……”

    又變成苟令了，你永遠無法糾正一個故意念錯你名字的人。

    “什麽提議？”沐曉莘走進辦公室。

    沈煜明聽到熟悉的聲音立刻清醒過來，抹了把臉看向來人：“媽？你們怎麽來了。”

    “來接你和曉莘一起吃個飯。”

    方慧說著看向荀今：“這位是？”

    “我和莘莘的一個朋友，心內科的主治醫生苟令。”

    方慧對這個名字奇怪了一瞬，沒有多想，向荀今點了點頭，準備推著沈煜明離開。

    剛轉身，一個穿著無袖印花連衣裙，帶著墨鏡的女人出現在門口。

    女人掃了眼房間裏的人，忽然摘下墨鏡，欣喜地跑到沐曉莘麵前拉起她的手。

    “嘶！”沐曉莘倒吸一口涼氣。

    受傷的那隻手腫的更厲害了，指尖的淤青已經變成了烏褐色。

    這一下，滿屋子人都注意到沐曉莘手上的傷。

    “對不起，曉莘，我不知道你的手有傷。”楚朝霏連忙道歉，慌亂得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

    “沒事荀阿姨，一點小傷。”

    “都腫成這樣了還沒事？”楚朝霏轉頭疾言厲色地叫荀今：“你過來，快給曉莘看看。手傷成這樣都不管，怎麽當醫生的。”

    荀今歎了口氣，不解釋，不申辯，默默背起自家媽甩過來的鍋，轉身從醫藥櫃裏拿出醫藥箱。

    他家楚女士就是這樣，想當然地認為醫生什麽都能治。

    前段時間還把鄰居的狗抱過來讓他看病，他說不會，她就又哭又鬧，還罵他是見死不救的庸醫。最後非整著他給狗看了半天病。

    一旁，方慧看著不樂意了，上前從楚朝霏手中拉出沐曉莘的手，問：“請問您是哪位？”

    楚朝霏拉回沐曉莘的手，抬了抬下巴：“我是今今媽，您是？”

    方慧一臉莫名地看向沐曉莘：“今今是誰，你侄子嗎？”

    聽名字像個小孩子。

    沐曉莘：“……”

    荀今：“……”

    這剪不斷理還亂的場麵到底該怎麽處理。

    沐曉莘從方慧和楚朝霏中間退出來，對她們相互做了介紹。

    認識以後，方慧以婆婆的口吻自居：“謝謝楚女士對我家曉莘的照顧，我們就不打擾了，有時間一起吃個飯，好好認識一下。”

    楚朝霏咦了一聲：“你家？曉莘什麽時候成你家的了？”

    她記得上回去病房看沐曉莘時，本想把沐曉莘發展為自己的兒媳，但她已經名花有主了，還有一個以婆婆自居的女人照顧她，好像叫薑殊媛，於是她隻好作罷。

    這幾周過去了，怎麽又來一個以婆婆自居的女人。

    “荀阿姨，我們還有點急事，先走了。”

    沐曉莘擔心待下去誤會越來越多，忙推著沈煜明往病房外走。

    楚朝霏一頭霧水，不好攔著，於是從荀今那裏拿了一瓶消腫的外傷藥給沐曉莘，讓她回去自己擦。

    回到病房，沐曉莘長舒一口氣。

    正想著怎麽開口解釋清楚這件事，沈煜明拉起她的手，問怎麽傷的。

    沐曉莘說不小心碰了一下，想抽回手，沈煜明卻緊抓著不放，要給她擦藥。

    兩人正在拉扯僵持，碰的一聲，病房門被大力推開，聲音巨大，似乎整個房間都在顫動。

    “孽障！你又跟這個女的混在一起，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沈棟梁推門而入，手裏提著營養品，順手拎起來就砸向沈煜明。

    沐曉莘轉身擋在沈煜明麵前，堅硬的包裝盒砸到她脊背上，趔趞了一下險險站穩。

    “莘莘！”沈煜明忙伸手扶住沐曉莘。

    “沒事。”沐曉莘摸著後背站直身體，開玩笑道：“還好不是鐵疙瘩。”

    不然這一下非被砸個半身不遂。

    方慧急了，立刻起身擋在沐曉莘麵前，嗬斥沈棟梁：“你幹什麽！還沒打夠，要打死才順心是不是？”

    “你讓開！這小畜生不打不開竅，成天跟這女的混在一起，部隊也不回，遲早被她吸幹精氣神。”

    在沈棟梁眼裏，沐曉莘就是一個貪慕虛榮不知廉恥的狐狸精，朝秦暮楚勾三搭四，纏著沈煜明不放，居然還找到醫院來。

    如果不是不打女人，他早就出手教訓沐曉莘了。

    “你滾！”方慧氣得臉色發紅：“你自己奉獻國家就好了，別把兩個兒子也搭進去。成天把人往部隊趕，煜輝都三十了還是條光棍，你想讓煜明也像他哥一樣是不是？”

    門口，沈煜輝摸了摸鼻子，默默後退了兩步。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他這條三十多的老光棍還是躲開點，讓他們吵吧。反正勸又勸不住，到最後躺槍的總是他。

    單身無罪，但是二老在上，又是家裏長子，他這條單身狗就成了草船借箭的靶子，每次吵到最後總會罵他。

    窗邊，沈煜明看著被他家方女士氣得臉色青紫的沈首長，泰然一笑，取出藥給沐曉莘塗抹。

    他家方女士戰鬥力爆表，隻要有她在，他們今天必定安然無恙。

    沐曉莘擰著眉頭甩開手：“你去跟你爸媽解釋清楚，我不想再趟你們家這趟洪水。”

    沈煜明聳聳肩：“情況你也看到了，我要現在解釋，我爸媽肯定會聯手打死我的。”

    “打死了我給你收屍。”沐曉莘態度堅決。

    這件事無論如何都不能繼續這樣發展下去了。有些事，一步錯，步步錯，快刀斬亂麻才是最好的做法，如果思源和興業的合作吹了，她願意承擔所有的責任。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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