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裏的男女，正是沈煜明和沐曉莘。

    他們果然在一起了嗎？這麽快，他離開還不到一個月啊。

    他想過沐曉莘太久等不到他回去，就會和別人在一起，可是沒想到會這麽快。

    “素裏檀……”娜塔拉膝行到肖瑾辰腳邊，小心翼翼地抓著他的褲腳，低聲哀求：“你不要喜歡她了好不好，那樣的女人根本配不上你。”

    “出去。”

    “素裏檀，娜塔拉會做一個忠貞的妻子，求你不要這樣拒絕我好不好？”

    “出去！”肖瑾辰蹲下身，一把扯開娜塔拉的手，用力抓著她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說：“最後一次警告你，不要再想著嫁給我。第一，我不會接受一個未成年的女孩子；第二，我討厭你這種匍匐在別人腳下，沒有一點尊嚴的女性。第三，我有愛人，就算她移情別戀，我也會等到她回心轉意。”

    娜塔拉咬牙忍著痛，仰頭吶然看著陷入偏執的肖瑾辰，表麵上看他是在生氣，可是眼底藏著深沉的痛苦和無奈。

    她不懂，一放蕩的人怎麽能得到他這份喜愛。也不懂，他為什麽會有這愛恨交織的矛盾感情。

    在他們沙伊習俗裏，凡是背叛丈夫的妻子都要用極刑處死。即使是丈夫拋棄不要的，也不能再嫁，而他不但不怨恨那個女人，反倒說會等她回心轉意。這在她眼裏荒謬卻也十分珍奇。

    肖瑾辰正在氣頭上，幾分鍾後，漸漸冷靜下來，見自己手捏著小姑娘的肩膀，忙鬆開，神色不自然地道歉：“對不起，剛才情緒有些失控。”

    沐曉莘的事對他衝擊很大，怒火衝昏了理智，本來就很煩娜塔拉，所以一時失控把火氣全都發泄在了她身上。

    娜塔拉眼裏泛著委屈的淚水，但聽到肖瑾辰的道歉後，神色頃刻回暖，看著肖瑾辰的眼神漸漸變得狂熱。

    世界上居然會有這種專情又紳士的男人，會平等地對待女人，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給她道歉。

    她的父親，睡過的女人不喜歡就隨便送人。對他不忠的，直接用最殘忍的手段處死。就算給他生過孩子的，他見了麵就像不認識一樣，除了她小哥哥的母親藍海茵，他的父親從來沒有記住過其他女人的名字。

    所以，她出生以後，就像讓巴恰家族的奴仆一樣照顧自己的哥哥弟弟們，從來沒見過男人會這麽看重一個女人。她多麽想成為肖瑾辰心裏的女人，那一定會是世間最幸福的事。

    “好了，你出去吧。”肖瑾辰起身，神情頹廢地走向窗邊。

    娜塔拉從地上爬起來，本欲跟過去，窗邊的人驀然轉身，眼神裏透著逼人的寒意：“我剛才說的話你明白了嗎？再纏著我，我會把那天的真相說出去，不再管你的死活。”

    娜塔拉張了張嘴，終究什麽都沒說，隻聽話地點點頭，輕輕退出去。

    她知道，阿拉曾為了尋找素裏檀，跋涉了整整三百年。她想要走到她的素裏檀心裏，自然也需要長久地努力，不能急於一朝一夕。

    —

    京都，臨南路公寓，沐曉莘正和沐雲曄僵持著。

    “你不能一直住在我這裏，叔叔阿姨會擔心的。”沐曉莘揉著額角勸說沐雲曄。

    他在這裏，她根本沒辦法安心睡覺。

    “他們在忙沐雨翎的葬禮。沐雨翎死後，沐氏股票大跌，沐雨翎掌管的分公司被查出偷稅漏稅，薑舒怡又不停地和沐家鬧，他們現在根本顧不上我。”

    “小曄……”沐曉莘蹙眉看著沐雲曄，心裏疑慮重重。

    畢竟是沐振升和林清茹的親生兒子，同父異母的姐姐死了，家裏大亂，他為什麽這樣一副事不關己的淡然態度。看起來乖巧懂事的少年，為什麽骨子裏如此涼薄。

    “好啦好啦，我回去看看還不行嗎。”沐雲曄做了讓步。

    沐曉莘長舒一口氣，拿了文件，在去公司之前先將沐雲曄送回沐家。

    送沐雲曄到家，沐曉莘沒有直接開車去思源，而是去了國科院研究所。

    沐曉莘以肖瑾辰的名義在前台登記來訪，沒等多久，施南山穿著一身實驗服，還沒來得及換衣服就匆匆趕下來。

    “肖瑾辰在哪裏？”施南山著急地問前台接待。

    沐曉莘從等候區站起來，向施南山鞠躬：“施院士，是我要找您。”

    施南山從老花鏡上方打量著沐曉莘，恍然大悟道：“你就是瑾辰的女朋友？”

    沐曉莘微微訝異：“您認識我？”

    “那小子把你寶貝的不得了，手機屏保、電腦壁紙、微信頭像都是你，我想不認識都難。”施南山笑著打趣，忽而正色道：“我正想抽空去找你問一些事情，你怎麽來了？”

    “您要找我問什麽？”

    “上樓說。”施南山扶了扶老花鏡，轉身背著手在前麵帶路，背微駝，步履有點蹣跚，但走得又快又急。

    六十多歲的年齡了，本來早該退休，但是憑著對科研的熱愛，依舊留在研究所。

    進入辦公室，施南山走到桌邊倒水，問：“那小子去哪裏了？為什麽突然離開，連個招呼都不打。”

    沐曉莘低頭不語，她也想知道肖瑾辰到底去哪了。

    施南山轉身將水遞給沐曉莘，見她不答，以為故意瞞著不肯說，於是指責：“他怎麽回事兒？招呼都不打就消失。他在我這兒立的項目剛剛通過國家審批，經費都撥下來了，結果研究一半人就跑了，現在留個爛攤子給我一個糟老頭子，讓我怎麽整？”

    “他在您這裏立了科研項目嗎？”沐曉莘以前從來沒過問過他工作的事。

    以肖瑾辰的個性，他可以為了一個實驗幾天不眠不休，絕對不會丟下研究了一半的實驗項目離開。那也就是說，他的離開是偶然的，或者說是迫不得已的，甚至來不及交接好手頭的工作。

    “是一個很有前景的項目，利用RH陰性的宮血細胞，從全能性出發，誘導分化實現血液的體外合成。”

    施南山在沐曉莘旁邊的椅子上做了下來，繼續道：“這個項目一直由他獨立研究，我聽了實驗方案後非常感興趣，想看看他研究的血液樣品，但這小子太吝嗇了，藏著掖著不願意給我看。現在好了，人不見了，也不知道這個實驗成果怎麽樣了。”

    “您說……他在研究RH陰性血的體外合成？”沐曉莘眼裏不知不覺盈滿了淚。

    她尤記得，那次肩膀受了傷，從病床上醒來後，肖瑾辰將臉埋在她掌心，嗡聲說：“我能找到RH陰性血的體外造血辦法，你信嗎？”

    她當時沒在意，以為他隻是太過自責才說了這樣的話，於是開了個玩笑糊弄過去。沒想到他居然真的去做研究，還專門向國家申請了科研立項。

    他對她的好，從來不會說出來，卻默默付諸於實際行動裏。

    施南山見沐曉莘神情空洞雙眸泛紅，察覺到什麽，緊張地問：“他人到底去哪了？”

    “我也不知道。”沐曉莘怔然搖頭，忽然回神，匆匆翻出包裏的文件遞給施南山：“您看看這個，或許能從這個上麵看出他去哪了。”

    施南山接過，將文件翻開放在眼前，扶著眼鏡一字一行地看。

    沐曉莘正要問有沒有看出什麽，施南山驀然起身，快步走到辦公桌前，拿起桌上的放大鏡仔仔細細看。

    “這是從哪來的項目合約？”施南山緊張地問。

    “有什麽不對勁嗎？”沐曉莘沒有說這合約的來曆，直接問異常的地方。

    “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這項目裏研究的腫瘤黴菌是一種生化武器的病原菌。”

    “生化武器！”沐曉莘從椅子上站起來，快步走到桌邊。

    難怪肖瑾辰不肯簽這份合約，又避而不談它有什麽問題，原來事關重大機密。

    國際聯盟組織已明令禁止各國研究生化武器，它殺傷力大，擁有恐怖的毀滅能力。上次世界大戰用了生化武器的地區，兩百年過去了，現在出生在那裏的孩子還會出現畸形現象。

    所以，現在還在研究這些東西的人，肯定是反社會反人類的恐怖分子。

    問題是，葉宇騰一個遊手好閑碌碌無為的富家公子，怎麽會有這種東西？顯然他背後肯定有更強大的勢力操控著這些。

    也就是說，肖瑾辰的消失，或許真的跟這份合約有關，那他現在在恐怖分子手裏？

    施南山看沐曉莘神色異常，大驚：“你是不是知道什麽，難道瑾辰的消失跟這個項目有關？”

    “一個月前，曾有人出一千億讓他接下這個項目。”

    “那後來呢，他接了？”施南山話問出口，又急忙否決：“不可能，瑾辰不可能這麽糊塗，他絕對不會接這個項目。”

    “他沒接。”沐曉莘一頓，繼續道：“後來我攤上命案，成了證據確鑿的殺人嫌犯。庭審那天早晨，忽然出現證人替我作證，接著又陸續查到很多證據證明了我的清白。兩天後，我被無罪釋放，他卻消失不見了。”

    知道這份合約的內容後，所有的一切，她終於想通了。

    為什麽會有人設計了一出天衣無縫的殺人案嫁禍給她，為什麽會在庭審前突然出現證人為她作證，為什麽公寓桌子上會有離婚協議書，為什麽肖瑾辰會不告而別，為什麽他打電話總是一言不發，為什麽他連手頭的實驗都來不及交接就離開……

    “所以說，瑾辰很可能是為了救你，答應了不法分子的要求，替他們秘密研究這個項目？”施南山很快推理出前因後果。

    沐曉莘點點頭。

    “我立刻去報警，瑾辰現在可能在恐怖分子手上。”

    “等等！”沐曉莘急忙製止：“既然他們能設計出這種天衣無縫的計劃，說明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在他們的掌握之中，而且他們在公安司法機關有內應，暫時不能報警。”

    “那我們該怎麽辦？”

    “我懷疑兩個人，可以從他們身上下手。”

    “誰？”

    “我弟弟沐雲曄，和A大經濟係研一的學生蕭依晴。”

    施南山擔憂地看著沐曉莘：“你打算怎麽辦？”

    “不是我打算怎麽辦，是他們打算怎麽辦。”

    ……

    沐曉莘回到公寓，踢了鞋子，光腳踏過地毯，疲憊地倒在沙發上。

    上午施南山問她打算怎麽辦，其實她暫時也沒有辦法。這件事牽扯到的不僅是十惡不赦的犯罪組織，還跟沐雲曄有關。

    她想通了肖瑾辰消失的緣由，卻想不通沐雲曄這麽做的理由。

    如果這麽長時間他都是在對她虛與委蛇，那他真正的目的是什麽？

    沐曉莘抬手覆上眼睛，讓酸澀的眼睛休息一會兒。

    驀地，一個可怕的念頭出現在腦海，沐雲曄患有慢性腎衰竭，那他逼走肖瑾辰會不會是……

    正想著，有個毛茸茸的東西觸碰到她的腳。

    啊！——

    沐曉莘反射性驚恐大叫，立刻翻身從沙發上坐起來蜷成一團。

    驚魂未定間，她看到溫和純淨的少年拿著毛絨拖鞋，單膝跪在她腳邊。

    “小曄，你怎麽會在這裏？”沐曉莘打著顫問，還沒有從驚嚇中冷靜下來。

    她將沐雲曄送回了沐家，沒想到他又不聲不響地回來了。

    “家裏亂，媽同意讓我暫住你這裏。”沐雲曄將拖鞋放在沐曉莘腳邊，抬頭揶揄地看著她：“對不起，嚇到你了。”

    “來了也不出個聲，想嚇死你姐嗎？”沐曉莘說著伸出手指點了點沐雲曄的腦門：“你現在越來越壞了，故意在戲弄我是不是？”

    “誰知道你膽子那麽小。”沐雲曄起身在沙發上坐下，若有所思地看著沐曉莘，半開玩笑道：“一般心裏有鬼的人才會怕鬼，說，你剛才閉著眼在想什麽？”

    沐曉莘心中驟然一緊，很快恢複正常，伸手揪住沐雲曄的耳朵：“我能想什麽，你嚇人你還有理了！”

    “好好好，都是我的錯。”沐雲曄舉手哦投向，話鋒一轉，似漫不經心地問：“姐，你今天去哪了，我去你們公司找你，想視察一下你的工作，可是被告知你請了假，沒去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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