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來路不明的外國姑娘，長得這樣漂亮，怎麽說話這麽難聽。況且，她什麽時候得罪著女孩了，剛見麵就被罵。

    沐曉莘還沒說話，錢育芬先開了口：“你這小姑娘，話不講清楚就罵人。誰家的孩子，一點禮貌都不懂！”

    “老師，她可能對我有什麽誤會，我跟她出去好好談一下，就不在這裏打擾您了。”

    沐曉莘知道，雖然錢教授平時嚴苛，但是對她一直很護短。

    這個小姑娘明顯知道關於肖瑾辰的消息，她一定要問清楚。

    錢育芬皺眉瞥了娜塔拉一眼，點點頭：“那你們出去聊，如果有什麽棘手的事就告訴我，我最擅長處理無事生非的年輕人。”

    沐曉莘笑著點點，能把A大經濟係所有逃課的學生揪回課堂，她自然不懷疑錢育芬治理逆毛學生的能力。

    出了A大，沐曉莘帶著女孩就近來到西街的一家餐館，她看女孩唇色蒼白，缺乏精氣神，應該是餓了。

    “你到底給不給我？”一坐到椅子上，娜塔拉再次借問沐曉莘。

    “餓了吧。”沐曉莘把菜單遞過去：“想吃什麽隨便點，我請你。”

    “少在這裏假裝好人。”娜塔拉白了沐曉莘一眼，搶過菜單，用別扭的中文說：“我自己有錢，不用你這個壞女人請。”

    沐曉莘垂眸看著女孩手指在菜單上停留的地方，說：“你是沙伊人，口味清淡，虎皮辣子吃不慣。”

    “誰說我要點這個了？”娜塔拉心虛地瞪了眼沐曉莘，忽然反應過來一個問題：“你怎麽知道我是沙伊人？”

    “不同地域不同國家的人，相貌特征也有很大的差異。我以前在S國住過一段時間，大概了解沙伊族的風情人貌。”沐曉莘拿起桌上的水杯，一邊喝水，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女孩。

    其實，單憑外貌，她並不能確定女孩是哪裏人，但是她是聽出來了女孩的聲音。

    剛開始隻是覺得她的聲音很熟悉，後來才想起，這個女孩的聲音和戈爾給她的那個音頻文件裏的女聲一模一樣。那種別扭的中文發音很好辨認。

    既然她叫藍伊哥哥，那她也是沙伊人。

    聽了沐曉莘的解釋，娜塔拉點點頭。低頭看著菜單，猶豫了好久，沒好氣地問：“這道虎皮辣椒真的是老虎的皮做的嗎？”

    噗！——沐曉莘猝然一笑，沒來得及咽下的水噴出來，水沫飛濺到了對麵女孩臉上。

    “你！……”娜塔拉氣得從椅子上站起來，指著沐曉莘罵：“你這個無禮又野蠻的女人，你這種缺乏教養的女人就該被打斷腿，一輩子待在家裏！”

    沙伊族的女性，吃飯走路都不能出聲音。要是把嘴裏的東西噴出來，這就是大大的失禮。就是家教不合格，這樣的女人是不準外出的。

    “對不起，剛才鼻子癢，沒忍住打了個噴嚏。”沐曉莘抽了紙巾給女孩擦臉，斂了笑意，解釋：“虎皮辣椒隻是個菜名，是用滾油炸青椒，再加上特定的調味品，並不是老虎的皮做的。”

    娜塔拉從鼻子裏哼了一聲，驕傲地揮開沐曉莘的手，一副不跟你一般見識的表情坐回椅子上。

    在她眼裏，沐曉莘就是個無禮又淫蕩的壞女人。所以她本來就沒指望沐曉莘能能像他們沙伊女子一樣溫順優雅。

    娜塔拉繼續看菜單，因為她完全不了解這裏的飲食習慣，菜單上的字雖然都認識，但是到底是什麽東西卻不知道。為了避免點錯菜被嘲笑，所以每道菜都研究再三，挑看起來能吃的菜名點。

    可是，越看，她越疑惑。

    虎皮辣椒、螞蟻上樹、青龍臥雪、雪山飛狐、佛跳牆、蒼蠅頭、紅燒獅子頭、火焰山飄雪……

    這菜名……為什麽都這麽驚悚。

    獅子和老虎，可是沙伊人眼裏最凶惡的動物，沒有人不畏懼的，這裏的人居然將獅子頭做成菜。

    還有，螞蟻那不是黑猩猩才吃的東西嗎，怎麽也燒成了菜。蒼蠅頭那麽惡心，怎麽能吃的下。

    娜塔拉看了半天菜單，再次抬頭看向沐曉莘時，眼裏都是顯露著恐懼。

    她會不會找個沒人的地方，把她也殺了做成菜？

    “那個……”娜塔拉極不自然地合上菜單，清清嗓子，強裝鎮定道：“我在飛機上吃了，現在不餓，吃不下。你把項鏈給我，我拿了就走，懶得跟你在這兒浪費時間。”

    “我餓了，走不動路，必須吃完飯再去拿。”沐曉莘暗自笑了笑，將對麵女孩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叫了服務員隨便點了幾個名字很有趣的菜，打算讓這外國姑娘長長見識。

    點完菜，沐曉莘言歸正傳，開始打聽女孩的來曆。

    沙伊族女孩都比較早熟，這個女孩雖然看起來有十八九歲，但是實際年齡應該是十五六歲。

    “你叫什麽名字？”沐曉莘試著問。

    “你不配知道！”娜塔拉一甩頭，留給沐曉莘一個冷漠的側臉。

    “即便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姓讓巴恰，對不對？”沐曉莘仔細觀察著女孩的神色，繼續說：“再說了，項鏈那麽珍貴，你什麽都不告訴我，我又怎麽放心把它交給一個來曆不明的陌生人。”

    “你怎麽知道我姓讓巴恰？”娜塔拉詫異地問。

    “是肖瑾辰告訴我的，他有跟我提過你。”

    “你撒謊！”娜塔拉抬起下巴，不屑地睨著沐曉莘：“他被看管著，根本不能和外界聯係，怎麽可能有機會告訴你這些。”

    基地的事情，女人不能參與其中，也不知道其中的厲害關係。娜塔拉根本沒有意識自己泄露了重要的秘密。

    沐曉莘神情驟然一緊。肖瑾辰果然被人脅迫著，難怪每次打電話一句話都不講。

    如果這女孩真的姓讓巴恰，並且是藍伊的妹妹，那肖瑾辰現在應該被困在布羅洛基地。

    也就是說，研究生化武器的實際上是布羅洛基地得恐怖分子。是他們設計了這一切，將肖瑾辰脅迫到那裏。

    沐曉莘極力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神色如常道：“信不信由你，我也對你的身份不感興趣。我隻是想知道，是誰讓你從我這裏拿那條項鏈的？”

    “當然是肖瑾辰，他要和你分手，讓我將他送你的定情信物要回來。”

    沐曉莘慢慢摩挲著水杯的壁沿，繼續循循善誘：“我不知你說的什麽定情信物，他送了我一堆項鏈，不知道你說的是那一條？”

    “你少裝傻，就是那個米蘭項鏈，半夜會發熒光的那一條。”

    沐曉莘摩挲杯子的手一頓。

    肖瑾辰從來沒有送過項鏈一類的東西，隻送過一盆基因工程改造的米蘭，半夜會發熒光。肖瑾辰告訴這個女孩他送過一條熒光米蘭的項鏈，就是要借著這個女孩給她傳遞消息。以熒光米蘭為暗號，讓她相信這個女孩所說的一切。

    所以說，這個女孩帶來的真的是肖瑾辰的消息。

    沐曉莘摸著杯沿的指尖微微顫抖，欣喜地表情幾乎抑製不住地要浮上麵頰。

    為了拖延時間，套問出更多的信息，沐曉莘借口說項鏈壞了，要拿去修，答應兩天後再給她。

    娜塔拉沒有懷疑，祈願隊去首都請願需要半個月，兩天她等的起。

    畢竟是沒出過家門的女孩，從小被教育要聽話要懂得尊卑，沒心機沒見過世麵。而且，在沙伊族信奉的教義裏，說謊是大忌，所以沐曉莘說什麽她都信。

    敲定了項鏈的事，先前點好的菜也做好端上桌。

    沐曉莘指著一道粉絲炒鹹菜，介紹：“這是螞蟻上樹。”

    娜塔拉驚訝地睜大眼睛，臉湊到盤子跟前仔仔細細地看了半天，困惑地問：“螞蟻呢，我怎麽一隻都看不到？”

    沐曉莘笑了笑，解釋：“螞蟻上樹隻是個形象的稱呼，粉絲代表樹，小鹹菜粒代表螞蟻。”

    “弄虛作假！”娜塔拉翻了個白眼，表示對這道菜很不屑。

    她小時候很喜歡藍伊，所以從小就學漢語。盡管說的不好，但是成語詞語懂的很多。

    沐曉莘並不生氣，繼續指著另一道菜介紹：“這是紅紗獅子頭。”

    娜塔拉驚奇地看著盤子裏色澤鮮豔的大丸子，問：“這真的是獅子肉嗎，你們國家獵殺獅子不犯法嗎？”

    “和螞蟻上樹一樣，獅子頭隻是一個名字。它是由豬肉沫香菇和其他一些輔助材料，混在一起，做成丸子，經油炸澆湯汁做成的。”

    “虛偽，全是騙人的。”娜塔拉再次給沐曉莘一個白眼。

    她覺得這裏的菜就跟沐曉莘一樣，虛偽、表裏不一！果然什麽水土養什麽人。

    對於女孩的敵視，沐曉莘並沒有生氣，隻是好奇她為什麽對她成見這麽深。剛見麵就罵她淫蕩，她覺得女孩一定是對她有什麽誤會。

    這樣想著，沐曉莘試著問：“喂，你說我不配跟肖瑾辰在一起，為什麽？”

    “你還有臉問，你自己做了什麽你不清楚？”娜塔拉提起這個就生氣。

    在她眼裏，隻是分手太便宜沐曉莘了，她應該被亂石砸死。

    “這我還真不清楚。”

    “你在大街上，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和一個男人接吻，有沒有一點羞恥心！”

    沐曉莘一愣，隨即想起來了。應該是沈煜明在街上強吻她那一次。

    顧不上計較她是怎麽知道那些照片的，沐曉莘解釋道：“那是我的事，在我們國家，戀愛是自由的，不像你們那麽拘束。”

    “不要臉！”娜塔拉不聽沐曉莘的解釋，義憤填膺地說：“素裏檀看到那些照片都氣紅了眼，你背板了他，他氣得一晚上都沒有睡覺，整個人像丟失了靈魂一樣。”

    “素裏檀是誰，你為什麽說我背叛了他？”沐曉莘不解地反問。難道她口裏的素裏檀就是肖瑾辰？

    “素裏檀是我的的未婚夫！”娜塔拉高傲的揚著頭，半闔著眼瞼睨著沐曉莘：“所以他才讓我要回那條項鏈，你和別的男人有染。根本不配再做他家的兒媳。”

    “你的……未婚夫，肖瑾辰？”沐曉莘不可置信地反問。一直放鬆的神色驟然緊凝。

    “沒錯，我已經是他的人了，他也答應要娶我。”

    “不可能！”沐曉莘失控地拍桌而起。

    任何事她都能冷靜對待，唯獨關於肖瑾辰的事，她沒辦法理智對待。

    什麽叫做她已經是他的人了，肖瑾辰怎麽可能答應取她？

    “你凶什麽凶，這件事跟你沒關係。”娜塔拉眼底劃過一抹流光，手指繞著自己的一縷頭發，說：“我的貞操已經給了他，他就要對我負責，我們一定會結婚的。”

    “閉嘴！”沐曉莘氣憤地盯著娜塔拉。對視了片刻，失神地坐回椅子上。

    以前在布羅洛住了一段時間，所以，她對沙伊人的習俗和宗教信仰也了解一些，知道他們視說謊為對神靈的大不敬。

    所以，她定了女孩的話，一邊安慰自己她是在撒謊，一邊又忍不住去想這件事的真實性。

    如果肖瑾辰真的動了這個沙伊少女，那他承諾要娶她的事就極有可能是真的。

    她相信肖瑾辰的人品，隻是深陷圇圄，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他會不會真的……

    “吃吧。”沐曉莘從愣怔中回神，抬頭看著美麗的女孩，嗓音低啞道：“吃完我送你去酒店，兩天後給你項鏈。”

    “不要，我不需要你送去酒店。”娜塔拉放下筷子，從包裏翻出一個張京都的地圖，打開認真研究。

    “你一個女孩子，獨身在外不安全。”沐曉莘勸說。

    其實她想直接送著女孩去公安局。

    “別裝好人了，我要是跟著你才是危險。”娜塔拉收起地圖放回包裏，站起身：“我要去找我哥哥，我知道他哪裏。”

    “你要去找藍伊？”沐曉莘急忙起身拉住娜塔拉。

    “你怎麽知道我哥哥是藍伊？”娜塔拉甩開沐曉莘的手，戒備地看著她。

    從頭到尾，她都沒有說過自己的名字，更沒有提過哥哥的名字。

    “我早說過我認識你們，你不信。”沐曉莘抿了抿唇，笑說：“我和你哥哥是老朋友，十幾年前就認識。”

    這一點，她沒有撒謊。之前一個匿名者寄來的那些照片就能說明。

    隻是連她都不知道，為什麽四五歲的自己會和藍伊在一起，他們到底是什麽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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