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蓮子穿上衣服之後，一動都不敢動，生怕會引起大家的注意。她一鞭子都受不起啊，她看過陸續榮身上的疤痕，都是以前被鞭子抽打留下來的，她可不想在她這具完美的身體上留下那麽醜陋的痕跡。

    收拾完自家男人，喬四毛握著粘上血的鞭子，走到周蓮子麵前。

    周蓮子渾身的汗毛都因恐懼豎了起來，她瑟瑟發抖著，不敢抬頭去看這個六歲就殺過人的土匪後代。

    “你叫什麽？”喬四毛問。

    “周——周蓮子。”

    “名字還怪好聽的，至少比我的好聽。”喬四毛抬起周蓮子的下巴，瞅了瞅她的漂亮臉蛋，“模樣也不錯。”

    “姐，姐我錯了……你饒了我吧……”周蓮子騰地跪在床上，朝喬四毛連磕了好幾個響頭。

    喬四毛冷笑一聲，說：“姑娘，你叫我一聲姐，姐就好心奉勸你一句，以後千萬別上趕著給這種爛人糟蹋，不值當！好好愛惜自己的羽毛，這樣以後才能活得更漂亮。”

    周蓮子連連點頭，但她隻是把喬四毛的話當做一種警告，警告她以後離陸續榮遠一點，她沒有聽出這句話裏的真意。

    而田小麥卻聽出了喬四毛這番叮囑裏深藏的善意。

    重傷的陸續榮先被人拉去了縣醫院，喬四毛為了收拾行李，耽擱了一段時間。

    天蒙蒙亮的時候，喬四毛借了夏青山的自行車準備返城。

    田小麥熱心地說：“四毛姐，我和蘇蘇陪你回去吧，這段路你不太熟悉，別走岔道了。”

    “不用不用，那麽麻煩幹啥！我昨晚跟著你們走過一遍，路認得門清！忙活大半天了，你們趕緊回家休息吧，我走了！甭送！”喬四毛性格爽快，做事利落，不喜歡磨磨唧唧的，她說著把行李往自行車後座上一綁，騎上車就走了。她把自行車騎得飛快，眨眼之間連影兒都瞅不見了。

    “你們想過嗎？”鄒平突然出現在夏明蘇和田小麥身後，開口說道。

    “什麽？”田小麥揉了揉酸脹的眼睛，折騰了一通，還真是有點累人。

    鄒平擔憂道：“萬一上頭重新派下來的工作組長更難搞，怎麽辦？”

    田小麥說：“別賴著不走就行，該問話問話，該查就查，別想著賴這兒度假，否則還得讓人給抬走！”

    鄒平笑道：“明蘇，你女朋友有點狠啊……”

    夏明蘇挑挑眉，一本正經地說：“還行吧。”

    “德行！”鄒平拍了夏明蘇一巴掌，回屋睡覺去了。

    夏明蘇和田小麥也回了各自的家。

    田小麥洗漱完，躺下剛睡著，就聽到有人急急忙忙地跑進了房間。

    “快醒醒！小麥，你快醒醒！”夏青山滿頭大汗地站在炕邊，搖著田小麥的手臂。

    田小麥一咕嚕爬起來，人還懵懵的，“隊長，怎麽了？看把你急的。”

    “陸組長——陸組長的媳婦兒，被車撞了！”夏青山一屁股坐在地上，說：“你趕緊換衣服，她人還在路上躺著呢！”

    田小麥把襯衣往身上一套，下炕穿了鞋子，就和夏青山一起往外麵跑去。

    “被什麽車撞了？嚴重嗎？”田小麥一邊跑一邊問。

    夏青山氣喘籲籲地回道：“聽說是被拉土的大卡車撞著了，可能——哎呀，可能沒得救了！”

    田小麥腿一軟，瞬間沒了跑步的力氣。

    夏青山跟著停下來，深深地歎了口氣，“這都什麽事兒呀！”

    他覺得這一切都是因為承包果園和荒山引起來的，幾個月過去了，錢沒瞅見多少，麻煩事兒倒是接二連三的。

    果園裏的果子不好吃，但摘了之後做成果醬和罐頭不一樣賣得很好嘛，幹啥非要折騰著搞改良呢？

    費那功夫，還不如下地多栽倆土豆呢！

    承包荒山就更離譜了，又是修水電站又是灌溉的，一天天鬧哄哄的，沒個安生的時候。

    壞了上頭的規矩，私自雇工，萬一真走漏了風聲，被逮住當了典型，嚴查到底，不就吃不了兜著走了嘛！

    夏青山是越想越怕，隻希望到時候責任別落他的頭上。

    現在出了人命，事情怕是摟不住了。

    夏明蘇得著消息之後，往田小麥家裏趕，半路就碰到她和夏青山。

    三人很快來到了出事地點。

    喬四毛躺在血泊裏，人還留著最後一口氣，她想看陸續榮最後一眼，可她知道自家男人被打得沒法動彈，不可能過來送她最後一程了。

    她的眼中噙著淚，嘴角卻揚了起來。

    田小麥衝過去，跪在喬四毛麵前，哭著說道：“對不起……四毛姐姐，我對不起你……”

    “孩子，不關你的事，謝謝你能叫我一聲姐姐，謝謝你來送我……”喬四毛的聲音很微弱，田小麥將耳朵貼在她的唇邊，才能聽清她的話。

    “救護車呢？救護車怎麽還不來？”田小麥啞著嗓子喊道。

    旁邊一個圍觀的路人說：“有個年輕人跑到鎮上去叫救護車了，路有點遠，不過應該快到了。”

    田小麥看到不遠處停著一輛大卡車，車上裝滿了沙土，不見司機的身影，不知道是不是逃跑了。

    喬四毛把別在腰上的鞭子遞給了田小麥，“這個給你，我家裏有……有兩個黑色的本子，上麵是我寫的訓練方法，你……你有……有興趣的話……練練……女孩子，防……能防身……”

    田小麥已經慌了，她急急地說：“你堅持住，一定要堅持住啊，我想學鞭子，特別想學，不過我自己學不會，你教我，等你痊愈了，你來教我……”

    田小麥說著，大滴滾燙的眼淚砸了下來。

    喬四毛眨眨眼，已經沒有了說話的力氣，血留得太多了，五髒六腑大概全都碎掉了，“不怪你，別怪你自己……妹妹……”

    說著，喬四毛永遠地闔上了眼睛。

    救護車呼嘯而來，醫生跑下來給喬四毛做急救。

    夏明蘇攬著田小麥的肩，在路旁等待著，田小麥緊握著被鮮血浸透的長鞭，她眼前的一切都成了虛影。

    白色的影子來到麵前，田小麥聽到他說：“人已經不行了，趕快聯係家屬吧。”

    田小麥癱坐在地，她恨死自己了，如果不是她把人叫過來，怎麽會出這樣的意外呢？是她害死了喬四毛，是她害死了這麽一個耿直善良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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