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很懂得隱蔽自己，警察很難解救人質。

    醫生不肯動手術，男人不肯放人，雙方陷入了僵局。

    田小麥陪男人說了很多話，問了他妹妹的情況，問了他家裏的情況。

    大概到了晚上十點左右，一聲突如其來的槍響打破了寧靜。

    田小麥看到男人應聲倒地，腦袋上出現了一個血窟窿。

    “你沒事吧？”夏明蘇從二樓走了下來。

    田小麥有點懵，“你什麽時候來的？我怎麽沒看到你？”

    “來了有一會兒了，我在跟警察商量擊斃劫匪的方法。”夏明蘇蹲下身，從男人的衣兜裏找出鑰匙，給田小麥解了手銬。

    “為什麽要擊斃他呢？我馬上就要說服他了。”田小麥覺得很遺憾，她覺得躺在她腳邊的這個已經不會動的男人，本不該死的。

    “他以前是個警察，但他也是在逃的嫌疑犯。”夏明蘇捧著田小麥的臉頰，目光深邃，“看起來善良的人，同樣也會瘋狂地殺人。小麥，你應該懂得保護自己。你的鞭子並不是什麽時候都能夠用到，也無法救你於水火。”

    田小麥很久都沒有聽到夏明蘇這麽嚴厲地跟她講話了。

    這一刻，他又變成了那個稍顯冰冷，有些距離感的男人。

    “如果我今天沒有提早回家，如果一一沒有告訴我你在醫院，如果我沒有及時趕過來，如果我不知道後麵這扇木門曾經壞過有一個缺口，如果任何一個環節出了差錯……我都有可能會失去你，四個孩子會失去他們的母親。你意識到這件事到底有多嚴重了嗎？”夏明蘇捏著田小麥的雙肩，直視著她的眼睛。

    “哦，知道了，你別這樣，怪嚇人的。”田小麥突然有點後怕，她盯著地上的男人看了一會兒。

    大概是心理作用吧，越看越覺得這是一張很可怕的臉，顴骨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痕，麵目有些可憎。

    可，他是愛護著妹妹的哥哥啊……

    田小麥晃了晃腦袋，立馬趕走了不理智的想法。

    哪個犯人的心底沒有柔軟的角落呢？

    誰都有軟肋，誰都有牽掛，壞人會有，犯人也會有。

    的確，剛剛雙手被銬在樓梯扶手上的時候，她毫無抵抗之力，就是一隻待宰的羔羊。

    相當於把生命交給了對麵的警察，警察的能力畢竟是有限的。

    行動有成功的時候，自然也會有失敗的時候。

    也就是說，她隨時都可能死。

    田小麥現在才意識到這一點，所以愈發的後怕了。

    “我想去看一眼他的妹妹。”田小麥怕夏明蘇不同意，就拉著他的手，祈求道：“就去看一眼，站在門外看一眼就行，我什麽都不做……他說，他的妹妹是個天使，是拯救過他的人。”

    夏明蘇不太理解田小麥的心情，但他還是點頭同意了。

    他不讓田小麥去，田小麥就不去了嗎？

    怎麽可能呢！

    田小麥從來都是個有主見的人，沒有誰能阻攔她做任何事情。

    她能開口詢問夏明蘇的意見，純粹是因為他們是一家人，所有的決定都需要兩個人一起來下。

    這是對彼此的尊重，尊重不該成為枷鎖，夏明蘇也不會讓什麽成為他們之間的枷鎖。

    主任帶著兩個人來到病房外，指著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說：“他倆不是親兄妹，他們都是被一個好心的老教授領養的。老教授去年在這兒去世了，九十多歲。他捐助過很多的學生，也領養了很多孩子。是個好人呐……”

    田小麥看到小姑娘帶著一頂粉色的小帽子，有著杏仁般的大眼睛，長得非常漂亮。

    “果然是天使啊……”

    主任說：“小姑娘病了之後，她哥哥的狀態就不太穩定了。他故意跟我們隱瞞了妹妹的病情，連妹妹對什麽過敏都不跟我們講。原本是打算給她動手術的，後來發現她的耐藥性很強，對什麽藥都不敏感。後來從小姑娘那才打聽到，她哥哥經常給她吃各種各樣的藥，說是對身體好。唉……造孽啊！”

    田小麥不忍心再聽下去了，世間悲慘的故事太多太多，她聽不過來，也消化不了。

    “受傷的那位醫生傷得不重吧？”田小麥岔開話題問道。

    “還好，刀子插得不深，沒有傷到重要的器官。”

    “那就好。”田小麥最後看了小姑娘一眼，隨後扭過頭，對主任說：“打擾你了，沒什麽事情我們就先走了。”

    主任朝夏明蘇和田小麥點點頭，目送他們離開。

    病房裏的每一位病人，都帶著自己的故事。

    看的多了，聽的多了，柔軟的心也就漸漸變硬了，麻木了。

    生老病死，無論經曆過什麽，終點不都一樣嗎？

    重要的，還是當下的這一刻。

    這一刻，很快就會變成曆史。

    下一刻，卻未必會如期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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