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家出走,交個朋友(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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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光易逝,轉眼十幾天過去,已到初夏,天氣更加的溫暖。

    月隱山上似乎一如既往著,而周圍的連綿山脈,也仿佛一直保持著該有的寧靜。

    夕陽斜照,山間風景獨好。

    月隱山上,一座孤零零的大宅院沐浴在晚霞中,然而此刻,院子內並不寧靜。

    一身灰衣的左倚玄站在院子當中,臉色冷清,眼神堅定,十幾歲的臉上,神情卻有著不符的成熟穩重。

    韋妝繞著左倚玄憤憤的跺腳走了幾圈,然後停在他麵前,帶著明顯到不能再明顯的一臉的我非常不滿意表情,瞪著他:“五師兄下山多少天了?”

    若是其他師弟,他必然不予理會,但師傅和大師兄下山前,都一再囑托過,要護好韋妝周全,不要讓她難過委屈……

    “十五天了。”左倚玄回答,這十五天,他也是數著手指頭過的日子,每天都眼巴巴的期待著大師兄能忽然出現,雖然他也知道,玄五下山送信,就算路上順利,未有耽擱,一個來回最快也得十五六天,若慢的話,二十天左右也並不奇怪。

    “這十五天,那個滿身是刺可有上山尋事?”韋妝再問。

    左倚玄冷冷淡淡的看著她,回答:“暫時還沒來。”但終究是會來的,圓滿門的不足公子,隻要是在江湖上行走的人,對他未必見過,但一定會聽過。滿次離開十幾天再未現身,想必是他要找的人也不簡單,讓他不得不一路追蹤而去許久之故。

    “你可以杞人憂天,但我們不能因噎廢食。”

    左倚玄聽了,表示反對的瞪了她一眼:“二師兄何時不讓你吃飯了?月隱山上上下下,其他師兄弟都是用碗盛飯,唯獨你,是用大盆盛飯吃,我又幾時說過什麽。”

    “那你現在又是說的什麽?”韋妝反駁,頓了一下,很快明白左倚玄隻是故意這樣說,就是為了轉移話題,她不由得原地跳了幾下,生氣之餘,想起要重新回到原來的話題上,“反正,我不覺得月隱山現在有什麽暗藏的危險,反正,其他師兄都可以跟著我,反正,就是不許你一天到晚跟著我,反正,你就不該一天到晚把我困在月隱山!”為了表明她的立場,她連用了幾個反正。

    被她如此嫌棄,左倚玄似乎也習慣了,並不惱,隻是淡淡道:“反正大師兄回來之前,你都必須在我眼皮子底下呆著,更不可離開月隱山半步。”

    在韋妝眼中,月隱山上隻有一個異類,那就是左倚玄。其他師兄,甚至包括師傅,如果跟在她身旁,一般也是她往東,他們就開開心心的一同往東,她往西,他們就開開心心的一同往西,隻有左倚玄,如果她要往東,他會擋在她麵前勸她止步,她如果轉而往西,沒錯,他還是會擋在她麵前繼續勸她止步。她永遠不明白月隱山上為何隻有左倚玄有這麽嚴謹的性情。

    “二師兄可能永遠不會了解:一個人舉手投足都在別人的眼皮子底下和言詞間的束縛中,那種無趣無聊與壓抑。”韋妝說。對左倚玄,她是無可奈何的,因為這個二師兄基本油鹽不進,重點是在月隱山武功第一,其他師兄說左倚玄的武功已經超越了師傅不知多少,雖然她是搞不清是真是假,但左倚玄若是打定主意當她的牢頭,她是斷然沒有脫身避開他視線的機會。

    左倚玄輕嗯一聲,似乎在努力理解韋妝話中的意思,緩慢道:“如此,那便換你每天跟在我後麵,讓二師兄每天都在你眼皮子底下感受著無趣無聊加壓抑好了,反正念叨,你已是月隱山排名第一。”

    和左倚玄聊天就像對牛彈琴,總之經常隻有話不投機,還能被氣到半死,韋妝生氣,卻隻能無奈的又跺了跺腳,以此表達自己的不滿。

    站在不遠處看著他們的玄七同和玄九塵,聽著他們互不肯退讓的對話,同樣無奈,眼見著夕陽要落下山頭,天將黑,玄九塵隔著不遠的距離喊話道:“韋妝,天快黑了,七師兄準備去煮飯了,晚飯你有什麽特別想吃的菜沒有啊?”如今,也隻有美食可以哄韋妝開心一點了。

    韋妝不再搭理左倚玄,轉身便朝玄九塵他們走過,一邊走一邊道:“有肉就可以,那我幫忙來燒火。”一天到晚被困在月隱山上,實在無趣,現在燒火做飯,居然都變得有意思起來了。

    左倚玄目送他們三人往廚房方向走去,直到身影消失,他才慢慢跺步到院子門口,坐在門檻上,靜默的看著天邊晚霞和遠處的山脈,這十五天,滿次雖然沒有出現,但月隱山外麵,卻有至少數十個高手暗中八麵潛伏,滿次對韋妝的興趣,絕非是因為韋妝有可能救過滿次要找的人那麽簡單,韋妝天性樂觀,且在師傅與其他師兄弟們的縱容下膽大妄為,又不曾涉足江湖,不識江湖與人心,自然感覺不到此次危機四伏,凡事都需要謹慎。

    左倚玄坐在院門口各種思緒,卻不知道在廚房裏麵,韋妝與玄七同和玄九塵正背著他爭議著“大事情”。

    “泄藥?我不同意。”玄七同聲音很小,還有些輕顫,可能心中沒底,有些害怕。

    “那你我就絕交。”韋妝也壓低聲音回應,但語氣絕對堅定無比。

    玄七同一臉菜色,不知是生氣還是無奈。

    其實玄九塵也很猶豫,但見韋妝如此對玄七同說話,玄七同便不再吭聲,他自然也就不想反對,隻是擔心還是有的:“可是韋妝,萬一就是那麽巧,不足公子今夜跑來尋事,而二師兄卻因為泄藥跑茅廁不停,那可怎麽辦?”

    “你也說萬一。才萬分之一,怕什麽?”韋妝不以為然,看了玄九塵一眼,再看向玄七同,“而且為保萬無一失,解藥我都已經全部收集好,二師兄是找不到的,等會就給到七師兄手中,萬一有外敵來犯,到時候七師兄給二師兄吃下解藥不就行了。”微微一頓,又道,“二師兄這麽杞人憂天的性格,大師兄一天沒回來,我就一天不得自由,再這樣一天到晚憋在月隱山不能外出,我遲早會被憋死,我若死了,看師傅回來後你們怎麽交待!”

    玄七同感覺這件事情無論他的選擇是什麽,終究難逃脫層皮的結局,而且重要的是,韋妝指派了他在月隱山善後,她和玄九塵下山去找大師兄,這怎麽想都不妥,就玄九塵那比自己更加不如的三腳貓功夫,隨便遇到個江湖人找麻煩,他們倆人隻怕都應付不來。

    玄七同想了又想,看著往灶爐裏添柴火的韋妝,再看了看蹲在她旁邊看著她燒火的玄九塵,灶上大鍋熱氣騰騰,一如他的心情,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玄七同繼續壓低聲音道:“韋妝,你也知道我臉上表情不懂說謊,如果我留下來,非被二師兄識破,隻怕到時候反而會壞事。”死貧道不如死道友,這可是五師兄喜歡說的,現在看來,有點道理。

    “也對。”韋妝點頭,對於玄七同的話並不質疑,她微微皺眉想了想,不懷好意的目光便忽的鎖定在玄九塵臉上。

    “呃……”玄九塵太了解韋妝,看她這眼神,立刻意識到不妙,還來不及想出什麽可以應對的法子,他果然就聽韋妝開口了。

    “但是九師兄擅長演戲,必然不會讓二師兄那麽快發覺。”韋妝笑眯眯地道,“那九師兄和七師兄換換,七師兄和我一同下山,九師兄先留在山上拖延二師兄,事後再下山來找我們。”

    玄九塵瞪著韋妝,瞬間有一種被她賣了的感覺。

    “咱們馬廄裏一共五匹馬,既然是七師兄與我一同下山,那麽隻需要一匹馬就好,七師兄可以用輕功跟上我,”韋妝不理會玄九塵委屈的表情,繼續樂滋滋的道,“所以隻需要給一匹馬的四個蹄子包上軟布,到時候,五匹馬,五個方向,就算二師兄一邊拉著肚子一邊追,可他也未必能追對方向,嘿嘿!”

    玄七同和玄九塵麵麵相覷,心中同時想著,若是真能順利下山去,那外麵的世界可是非常精彩又有趣,當然是好極了,隻是可憐了二師兄,畢竟對於師傅和大師兄有過的囑托,他一直看得比自己性命還重要。

    晚飯的時候,好像一切都沒有異常。

    晚飯過後一盞茶的工夫,左倚玄開始不停往返茅廁,雖然他自己與其他師弟都各處翻找過了,卻發現平常備好的藥物卻沒有了。

    左倚玄奔走了三四回茅廁又找不到備用藥物後,似乎忽然間領悟到了什麽,讓老三玄三笑招集所有師兄弟到院子來,於是很快便發現了問題:馬廄裏的五匹馬,還有韋妝與玄七同都不見了!

    左倚玄又氣又急之下,鬧騰不休的肚子似乎都安份不少,看著院子內剩下的五個師弟神情各有不安的竊竊私語,他臉色冷清,眼神壓抑著惱意,毫無猶豫徑直走向玄九塵。

    玄九塵內心暗暗叫苦連天,心想韋妝不是說他擅長演戲麽?而且他也覺得自己的表現與其他師兄一般無異,不安,焦急,疑惑,臉上的表情絕對的可圈可點……可是二師兄為何一句話不說就直接走向了他呢?

    “說。立刻。”左倚玄淡淡對他說出三個字。

    是試探他?還是二師兄確實已經知道了實情?玄九塵心中苦惱萬分,卻立刻用一臉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看著左倚玄:“二師兄,說什麽啊?”

    “月隱山外,隱藏著至少十個武林高手,其中任何一人,都不是玄七同能夠應付,並護得了韋妝全身而退的,如果猜測不錯,那些都是不足公子安排留守在此的人,不足公子之所以還未輕舉妄動,無非他還有其他要事在身,另外他還不想與韋妝鬧太僵,並微有忌憚我和其他幾個師弟,”左倚玄雖然心中惱怒,但表情卻是冷清得接近冰涼,“玄九塵,平常你和玄七同陪著韋妝如何胡鬧,我都可以不過問,但此事不同,萬一韋妝真的被不足公子帶走,我們想要再找回她,隻怕是大師兄來了動用司馬家全部的力量,也會很艱難。”

    “啊?”玄九塵一臉驚訝模樣,似乎是驚訝左倚玄居然一口氣能說那麽多話,又似乎是不能理解左倚玄何出此言。

    “你和七師弟與韋妝一起長大,韋妝做什麽事情極少隱瞞你們兩人,不要以為你裝出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我就會認為你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左倚玄冷著臉繼續道,“你現在唯有說出所有實情,才能確保韋妝的安全。”

    二師兄當然不會騙他。玄九塵這點還是知道的,月隱山外隱藏著數十個武林高手麽?並且都是不足公子的人,玄九塵終於從有點不安變得極度惶恐起來。

    “韋妝和七師兄下山去找大師兄,說是可以與正趕來的大師兄提前會合……”玄九塵喃喃道,見左倚玄忽然臉上難看了一分,轉而一個掠身,又奔向茅廁方向,他眨巴兩下眼,追到茅廁外麵,隔著一張木門繼續說,“月隱山的五匹馬也都被帶下山,韋妝說分五個方向跑能擾亂二師兄對方向的判斷,不過為了隱去馬蹄聲,她自己騎的那匹馬的馬蹄子有被包上軟布……”他說到這,茅廁門已被推開,左倚玄冷著表情到一旁的水井處洗手,他不看玄九塵,卻問:“那麽為了阻止我,我這是被你們暗中下了泄藥麽?”所謂千防萬防,家賊難防,明槍易躲,暗箭難躲。

    “呃。”玄九塵一臉歉意,他不安的,小心翼翼的從懷中掏出裝有解藥的小瓷瓶,上前幾步遞給左倚玄,“二師兄……”

    左倚玄雖然生氣,但此刻卻沒時間也沒心情找玄九塵的麻煩,他接過瓷瓶,倒出一顆藥丸吞下,冷眼瞟了玄九塵一眼,道:“你留在月隱山,我和其他師弟現在就下山去追韋妝,萬一韋妝被不足公子的人帶走,或韋妝與大師兄擦身錯過,至少還有你可以與大師兄說明情況。”說完,他撇下玄九塵匆匆趕往前院,等玄九塵追回院子,就剛好隻看見幾位師兄紛紛飛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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