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活著(2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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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韋妝深夜回到相府,不過幾日,卻感覺恍若隔世。

    小伍跑了,林素死了,相府的守衛更加森嚴。晨星應她要求,還是讓她回了諾晴的西院暫住,諾晴已經休息,倒是沒有被驚醒。

    院子中,秋千依然還在,在深沉的夜色裏,安靜至極。

    一切靜謐,卻似乎透露著一絲不安的氣息。

    韋妝站在秋千旁,司馬晨星站在她身後,許久過去,倆人卻是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

    “很晚了,還不困麽?”終於,晨星忍不住,先開了口。

    “有些事情,好像想不清楚,但是很希望能夠想清楚。”韋妝回答,她輕歎一聲,坐上秋千,輕輕的搖晃幾下,“大師兄,我被擄走,又被南門公子的人救出,你恰好又收到神秘人的信息,大師兄有沒有想過是為什麽?”

    “我們家與將軍府,關係鬧僵已經回不去以往,而與南門公子,亦是如此,小妝,我猜太……擄走你的人,目的大抵就是如此了,南門揚非勢力被削減,對他們來說,這就足夠。”

    “但我還是覺得,大師兄要小心為好,我心中很是不安。”

    “小妝無需擔憂。嗯,等二師弟他們來了,你先隨他們回月隱山,等我處理好相府的事情,我也會回月隱山,再不會回豐陽城了,我們就像從前一樣,每天無憂無慮快樂的生活著。”

    韋妝聽了他的話,一腳落地,停止秋千的輕晃,仰著臉看著晨星,道:“經過這些事情之後,大師兄覺得我真的可以一走了之?不,我不會離開豐陽城,我擔心南門公子,擔心艾小烏鴉,我會留下來。”

    晨星輕嗯一聲,不語,內心自有他的打算,等左倚玄他們一到,便強塞了韋妝進馬車,無論如何,也要讓她離開,遠遠的離開南門揚非,兩人最好是再也不見。

    “夜很深了,我讓人給小妝打些水來,簡單洗漱一番,小妝早些休息吧。大師兄和阿原就在院子外麵守著。”

    韋妝不語,沉默看著晨星離開的背影,她目光微抬,又掃視一眼院落各處,回到熟悉的地方,她應該高興,應該興奮,可為什麽心中卻是如此沉甸?不安在擴散,無限的擴散,好像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

    ~

    天剛亮,韋妝便醒了過來,睜開眼,便看見諾晴。

    “小韋妝,你醒啦!”諾晴開心的伸手握緊她的手,“你不知道,自你突然不見之後,我可擔心了,好在,大哥終於把你找了回來。”

    “諾晴。”韋妝眨了幾下眼。

    “快起床。”諾晴便使出全力拉她下床,“梳洗打扮一番,咱們去吃飯!最近幾天府內死氣沉沉,很壓抑好嘛,天亮時我起床,得知你被找回來的消息,真是興奮到不知該如何是好,娘也是,今日娘早早的去佛堂感恩了一番,然後決定同我們一起用早膳呢,還說用過早膳之後,要帶著你和我們三兄妹去寺廟還願。”

    “呃?”韋妝起來,屋子內不見其他人,但早有備好的熱水與毛巾。

    諾晴臉上依舊滿是興奮:“我就不代勞幫你洗臉了,呆會兒我幫你梳妝啊。”

    “你?我知道的是,平常都是小玉替你梳妝,你就坐在鏡子前麵看看是否滿意就好,你還會梳妝?”韋妝好笑地問,覺得有絲驚奇。

    “會的,隻是平常讓她們侍候慣了,也合我心意,自然無需親自動手。”諾晴笑道,“小韋妝,你平安回來我是真的很高興,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表達我心底的高興,隻是很想替你做點什麽才好,也希望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讓任何人再見著你,都隻有滿眼驚豔。”她言語真誠,目光炯亮,眨也不眨的看著韋妝。

    韋妝心中無限感動,也忽然覺得對諾晴莫名有了更多愧疚,她去一旁洗漱,仍然感覺到諾晴炙熱的目光落在她的後腦勺上。

    “謝謝你,諾晴。”韋妝道。

    兩人便你一句,我一句聊著,小小的房間裏,偶爾傳出輕笑聲。

    小玉幾個丫環站在屋簷外麵,目光中有著抱屈,但也無奈,畢竟怎麽看,諾晴也是真心喜歡韋妝,即便中間有個五王爺,那也不能讓諾晴對韋妝的喜歡之情有所失色。

    晨星站在院子裏,安靜的等待,雖然是清晨,微風還算清涼,但熱意已經初顯。

    仿佛一切都回到原點……晨星暗想,內心充斥著喜悅,若是能夠一直這樣下去,又該有多好?

    “大公子,大公子!”一個護衛匆匆由外麵奔進。

    “什麽事?”晨星不滿的看了他一眼,慌慌張張的,像是天要蹋了一般。

    “相……相府,突然被顏將軍帶人給包圍了!”那個護衛一臉惶恐的道,“二公子派了人要送夫人離開,讓小的來通知大公子,趕緊帶諾晴小姐和韋小姐去後門與夫人匯合,想辦法離開豐陽,越快越好!二公子說,請大公子不要問為什麽,趕緊去做就對了!”

    “你說什麽?到底出了什麽事?顏將軍他是瘋了不成?”晨星怒道,看了韋妝所在的房間一眼,心中焦慮萬分,卻又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情,他轉身朝院外奔去,不忘交待院子外麵守候的阿原:“阿原,保護好小妝和諾晴的安全!讓小玉幾個先收拾好,再帶她們去後院同母親匯合,我先去前麵看看出了什麽事。”

    “是。”阿原道。

    見晨星往前院方向狂奔而去,前來報信的護衛便也趕緊跟了過去。

    前院,一扇大門,阻隔了視線,但門外有什麽,空宇卻很清楚,他眉頭緊鎖,目光複雜,此時身後護衛上百,卻不知道顏將軍率人衝進來時,又能阻擋幾時,但願晨星能夠當機立斷,帶了母親與妹妹和韋妝立刻逃離。

    “大公子。”身後,卻傳來空宇最不願意聽到的三個字。

    “大哥?我不是讓人報信去了,讓你趕緊帶了他們走?”空宇轉回身,果然看到晨星後,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晨星盯著大門,大門緊閉,且拿一根巨大的樹杆抵擋住,如同外麵有千軍萬馬即將入侵,晨星不解,問空宇:“報信的人說外麵顏將軍帶人包圍了相府,是真的麽?姓顏的瘋了不成?他想做什麽?”

    空宇滿臉絕望之色,看著自己心思單純的大哥,緩緩且一字一句的道,希望他能夠聽清楚聽明白:“大哥,顏將軍沒瘋,一盞茶前,我收到密報:父親在朝堂之上,已經被皇上收押入監,罪名是通敵叛國,顏將軍為了不受相府牽連,自動請命,帶兵前來查封相府。”

    晨星大吃一驚,滿臉無法置信:“父親怎麽會通敵叛國?這分明是冤枉啊,皇上都不查清楚,就直接定了父親的罪嗎?”看一眼身後上百個護衛,他心中更是不安,“空宇,你將大門緊閉,拒絕他們入內,前院上百個護衛各自手持武器,如此的話,司馬家的冤情隻怕更難得以昭雪,不管誰誣陷父親,但沒有做過的事情就是沒有做過,我們可以請皇上查明。”

    “大哥!你真是太天真了,這是豐陽,是京都,是黑暗的官場,是你死我活的伴君之路,大哥,你想一想,昨夜小妝才回到相府,今日父親去早朝便出了事情,一切豈是偶然?昨天夜裏小妝也有說過綁走她的人是太子,當時我雖然暗自心驚,有也有許多疑慮和僥幸,怎麽也沒有料到他出手居然如此的快與狠,大哥,這分明是預謀許久的事情,不是你我的能力可以左右其結局的,即便司馬家冤情有朝一日能夠得以昭雪,隻怕也不是今日。”空宇悲愴地道,“唯今之計,隻有逃,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大哥,你帶著母親,諾晴和小韋妝趕快離開,後院母親那兒,我安排了數百護衛掩護,即便顏將軍派人到了後門守著,但巷子狹窄且地形複雜,便於你們脫身。”

    “那父親可怎麽辦?”晨星隻聽得心急如焚,六神無主之感。

    “大哥,不要再猶而不決了,快走!”空宇低聲吼道。

    晨星剛要開口回答,便聽到一個冰冷且滿腔恨意的女子聲音響起:“走?這麽著急走,能走去哪裏呢?”

    眾人抬頭,便見大門牆頭上方,筆挺的站著顏婉兒。

    “婉兒?”空宇仰望著她,目光中微有傷感,畢竟是一塊從小長到大,也一直當她是大嫂看待,如今卻終於割席而坐,走上了恩斷義絕這條路。

    “顏婉兒!”晨星恨恨道。

    “大哥。”空宇低聲喊道,遞給晨星一個眼神,示意他趕緊離開。

    “嗬嗬,”顏婉兒居高臨下瞟著司馬兩兄弟,笑道,“司馬伯父隻是被收押入監,又沒有被斬立決,怎麽,晨星哥哥和空宇哥哥,是覺得沒有能力替伯父洗清冤屈,還是覺得伯父並無冤屈呢?”

    晨星冷眼看著顏婉兒,心中對她沒有任何好感,也認定她是個心狠手辣之人,為了自己的目的沒有什麽做不出來,自然不想搭理她。

    空宇狐疑的看著顏婉兒:“婉兒,你什麽意思?”

    顏婉兒笑了笑,忽然大聲道:“阿金!”

    “呼”的一聲,阿金便翻過牆頭,直接落到院子中來,麵對司馬兄弟臉上的防備與惱怒,阿金卻笑著衝他們拱手道:“大公子好,二公子好。”

    “晨星哥哥無情,婉兒卻不能不念舊情。”顏婉兒說道,聲音落下時,她人也飛落到地,站在空宇和晨星麵前,瞟一眼他們身後數百護衛,笑道,“你們這是想坐實伯父通敵叛國之罪麽?”

    “顏婉兒,你又想搞什麽鬼?”晨星並不信她。

    “晨星哥哥,你看:婉兒若是想要攻入相府並不難。”顏婉兒笑道,“但我父親帶兵過來包圍相府也有小半個時辰,一直未有動作,自然是顧及往年有過的情份,雖然在聖上麵前主動請命,但你們想一想,顏家動手總好過其他人,或者,相府還因此有一線生機呢?”

    “婉兒,你到底什麽意思?”空宇皺眉又問。

    顏婉兒沒有立刻回答,卻衝阿金揮了揮手,阿金立刻竄至大門處,要將擋在門內的那棵大木頭挪開,空宇大驚,一躍就待上前,卻被顏婉兒擋身上前攔截住:“空宇哥哥,你們若是動手反抗,相府通敵叛國之罪可就真正坐實,再無翻身可能!那可是滅九族的大罪,即便你們能夠逃出,但天下雖大,卻是再也沒有你們的容身之所!”

    “你難道還會想法子替相府洗清冤屈不成?”晨星冷笑。

    “不努力試一試,誰又知道呢?你說是不是,晨星哥哥?”顏婉兒絕美的臉上,卻笑出幾分險惡。

    幾句話的時間,阿金已經將大門打開,院子內的人,一眼可見大門外,顏將軍騎在高頭大馬之上,率領著黑壓壓一群將士圍在相府前麵,幾乎將整條道路都占滿,其他巷子,不知道還有多少士兵待命。

    “婉兒想要我們怎麽做?”空宇問,瞟了晨星一眼,顏婉兒是否還值得信任,他也不敢妄自斷定,但顏婉兒說得也沒錯,一旦相府反抗,罪名便將坐實,司馬家便再也沒有機會。

    “晨星哥哥隻要親手殺死韋妝那個小賤人,婉兒自然會想辦法替司馬家洗清冤屈,畢竟司馬伯父在朝廷中還有許多故交,如今雖然伯父已成階下之囚,但隻要有人出聲質疑,再有其他官員進行附和,自然可以將案件重新進行調查,或者會有新的進展。”

    司馬空宇看向晨星,等待他的答案。

    “沒有可能。”晨星卻一字一句地冷冷回答,“顏婉兒,你也清楚我會給你什麽答案,你這番說辭,無非想讓我陷入糾結或者悔恨中,但是我明白你是什麽樣的人,所以我告訴你:沒有可能,永遠!”

    空宇詫異的看著晨星,無法相信自己的大哥居然為了韋妝,真的可以舍棄整個司馬家族。

    “哈哈哈!”顏婉兒聽了,絲毫惱意也沒有,反而大笑數聲,驚得司馬空宇一個寒顫,不能置信的看著讓他無比陌生的顏婉兒。

    “沒錯!今日我顏婉兒出現在司馬家大門口,目的就是要晨星哥哥家破人亡,要讓韋妝那個賤丫頭死得淒慘無比!”顏婉兒瞪著司馬晨星,咬牙切齒地道,“你若上當,親手殺死她,我再血洗司馬家滿門,到時晨星哥哥臉上的表情自然更加有趣;若你不上當,那也是無妨,相信我,司馬家任何一個人都將受盡折磨而死去!司馬晨星,念我對你有著數年深情,今日我就告訴你所有實情,讓你死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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