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2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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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滿次的話,讓諾晴震驚了一下,她看向韋妝,像是突然的驚醒過來,流著淚,卻是一聲不吭忽然抱緊了韋妝。

    “諾晴。”韋妝也用力的抱著她,強忍著不再讓眼淚流下。

    雷遠猜不透滿次的來意,心中卻是充滿著防備的,被他攔著,滿次和塗霧也不反對,就站在原地,隔著一個他,目光鎖緊在屋內的韋妝身上,雷遠隻好側著身,有時看一眼韋妝,有時看一眼滿次,越是覺得氣氛有些詭異。

    “塗霧說的正經事,到底是什麽事?”韋妝忽然記起塗霧的話,於是問道。

    “嗯,正準備說……就是,在想著如何同韋妝姑娘開這個口。”滿次笑道。

    “不好開口那就不必開口了。”韋妝不悅的看了他一眼,心想既然不好開口,那肯定沒有好事,但真的很奇怪,與初次見到的滿次似乎不同,他居然不是一開口就是威脅。

    滿次居然歎了口氣,道:“那也還是需要開口的,韋妝姑娘有所不知,早幾日聽到小道消息,說姑娘失蹤,卻在鍋納百味出現,雖然是小道消息,但說得有鼻子有眼,嗯,我也就信了。”

    “呃?”韋妝皺起眉,想起也就是幾天前,圓圈圈跟在紅遙後麵找到了澤月的住宅,見到了自己和艾小巫,也不知道兩者有什麽關係沒有。

    雷遠當然也得到了消息,滿次帶著兩個人跑去鍋納百味找麻煩,倒是不知是為了尋找韋妝,看來他帶的兩個人應該是塗旅和塗霧兄弟了,百味的弟子吃了點虧,但據說滿次也沒占多少便宜。

    “塗霧不是一直跟在圓圈圈身後的嗎?還有,那個不怎麽喜歡說話卻對你言聽計從的一頭驢子呢?怎麽不見他?”韋妝心中很多疑惑。難道滿次信了小道消息,所以跑去鍋納百味找她去了?此時伊常不在,雖然他們看似有四個人,人數上不吃虧,但滿次和塗霧的武功她都見識過,真正打起來,雷遠還好,阿原肯定吃力,假若塗旅躲在暗處忽然發難,她和諾晴就麻煩了。

    “嗯,這正是在下難以啟齒的地方……”滿次難得一臉落寞起來,“我帶著塗旅和五十個圓滿門徒剛到鍋納百味附近,就被上百人圍困住,不過他們武功也就一般,我便留下那五十個門徒應付他們,帶著塗旅直接殺到了鍋納百味,那些個身著灰白長袍的醜八怪們,倒是身手了得,不過,我還不至於看在眼裏。”他說到這,頓了會。

    韋妝看了看雷遠,見雷遠回以一個微笑,韋妝便對滿次道:“那你肯定上當了,鍋納百味也就十幾個人。”

    “反正我經常上當的,倒也無所謂。”滿次笑道。

    “經常上當,你還好意思一臉風輕雲淡的說出來?”雷遠似乎憋不住,驀的冒出一句。

    “哼,因為我上了當,也未必就會吃什麽虧。”滿次不以為然,看也不看雷遠,望著韋妝又展顏一笑,道,“我也是後來才知道附近圍困我們的上百人,和鍋納百味無關。嗯,話說回來,那些醜八怪武功是還不錯,我是不會看在眼裏,奈何一頭驢子最近身體欠佳,他又固執得很,非要去打頭陣,結果不小心被那些醜八怪傷了,我一怒之下,自然換他下來,親自上前去破他們的陣,一定要打得他們落花流水,哭爹叫娘……唉,可惜的是,落花流水才開始,還來不及讓他們哭爹叫娘,又冒出幾個古裏古怪的黑衣人,對著受傷的一頭驢子就灑下一片粉沫,那頭笨驢當場就往後一倒,那幾個黑衣人架起一頭驢子就跑,我哪還有心情戀戰?自然抽身就往外追。”說到這,他看向塗霧,似乎有些感慨,“當時,你若能夠早半盞茶的時間趕到,我也不至於如此被動了。”

    塗霧滿臉無奈,訕訕道:“要不是不足公子嫌棄塗霧,讓上百個圓滿門徒困住我,我自然也不會晚那半盞茶的時間。”圓圈圈讓他暗中看緊不足公子,必要時或伸以援手,或進行阻止,奈何滿次很快發現了他,而他,是奈何不了他們兩兄弟任何一個的,可不像塗旅,隻對滿次唯命是聽。

    “我嫌棄你又怎樣?分明是你自己優柔寡斷,錯失脫身的機會。”滿次瞪了塗霧一眼,似乎恨其不爭,然後又轉向韋妝,臉色瞬間又緩和許多,“韋妝姑娘,你被綁走之後,在綁走你的人的家裏,或者已經見過我大哥圓圈圈了。”

    韋妝愣著點點頭,他怎麽知道?

    “那些給一頭驢子施毒的黑衣人,雖然架著他就跑,可才離開鍋納百味的大門,塗霧便剛好趕來攔下了。”滿次知道韋妝心中的疑惑,解釋道,“他們自然也就跑不掉,可他們卻拿著一把刀擱在一頭驢子的脖子處,雖然我不是特別擔心……”

    “那把刀又不是擱在您不足公子的脖子上,您自然不是特別擔心……”塗霧緩慢開口,語氣不像是指責,更像是無奈的揶揄。

    滿次哼了一聲,不理會塗霧,看著屋內的韋妝繼續往下說:“當時,我心中想著如何出手,才能讓一頭驢子毫發無損,又能讓那幾個黑衣人悔得腸子變木棍,但沒想到鍋納百味那幾個醜八怪,居然也敢追出來……嗯,醜人至少作八怪,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韋妝沒好氣地道:“是你自己跑去鍋納百味惹事生非的吧?”滿次無理取鬧什麽模樣,韋妝在月隱山就知道了。他惹了鍋納百味就跑,人家追出來有什麽錯?

    “那不是聽到風聲說你被綁去了鍋納百味麽,我是要去救你,哪裏是要惹事生非,一場誤會罷了哈。”滿次笑眯眯的回答。

    “你們要說的正經事,就是要和我講一講你們發生了什麽事?”韋妝問,她聽了許久,但心情實在悲傷又低落,並不是很感興趣,但滿次出現,肯定不是為了來和她講故事。

    “大概就是這樣。”滿次回答,“隻有和韋妝姑娘坦誠這些,以後韋妝姑娘才不會一看到我就生氣,唉,月隱山之後,我明白了一個道理:第一印象真的很重要。雖然我厲害得很,可也會有無奈的時候,”他笑了笑又繼續道,“那幾個醜八怪看著與世無爭模樣,心眼卻小,記仇得很,非得追出來死命纏住我,我豈會讓他們好過?”

    他的話,惹得韋妝憤憤的瞪了他一眼。見韋妝又紅又腫的雙眼中滿是怒意,滿次眨眨眼,無奈的笑道:“當然我也不太好過,畢竟塗旅昏迷了還落在別人手中。那幾個醜八怪雖然討厭,可那幾個黑衣人就比較卑劣了,趁著醜八怪與我糾纏的間隙,居然欺騙塗霧,說是我大哥圓圈圈派人來接塗旅走,要給他解幾個月前所中的毒。”

    塗霧臉色有些愧疚起來:“他們說的有眼有板,其中還提到了韋妝姑娘和艾小巫姑娘,我自然就猶豫了一下,待他們拿出以前艾小巫姑娘腰上從不離身的軟劍,我……”

    “艾小烏鴉的劍?”韋妝下意識的衝口而出。

    “對,艾小巫姑娘的劍。韋妝姑娘被人擄走,相府雖然密而不宣,但消息還是瞞不住的,公子知道後,命我暗中跟著不足公子,以防他衝動,這裏畢竟是豐陽城內,需要有人替他收拾殘局,公子則獨自一人去查找蛛絲馬跡,他知道紅遙曾在酒樓拿出兩個撥浪鼓暗示韋妝姑娘關於艾小巫的下落,也知道韋妝姑娘失蹤時,房間裏有留下兩個撥浪鼓和一條繡著婉字的手帕,公子同我說過,此事雖然有栽贓顏婉兒之嫌,但未必是簡單的栽贓,也是要徹底斷了顏婉兒的希望,畢竟韋妝姑娘失蹤,司馬大公子手中拿著那幾樣東西,是肯定會瘋的,必然會做出傷人之事。”塗霧點頭,“黑衣人告訴我,公子在將軍府外麵跟蹤了紅遙,找到了被擄走的韋妝姑娘,順勢又見著了受重傷的艾小巫姑娘,但因為對方有辦法替塗旅解除身上所中的‘月色淺’,不得已沒有對韋妝姑娘和艾小巫伸出援手,我自然就信了,又猶豫了一下,結果對方又趕到幾十個黑衣人,他們人多,又一個更比一個舍得糾纏,我便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架著塗旅不知所蹤。”

    諾晴聽到他提到司馬大公子和顏婉兒幾個字,情緒再次激動,失聲痛哭起來。

    韋妝含著淚,輕輕拍打著諾晴的背,她也想放縱的大哭一場,直到天地變色,心中的悲痛被過份的壓抑著,胸口很痛,諾晴的哭聲像是利箭,刺穿而過她的心髒,一次又一次,可是她不能放縱這種悲傷,大師兄將諾晴交給了自己,她就要好好的保護著諾晴,就像數十年間,大師兄保護她縱容她一般,不,她還要比大師兄做得更好,更多才可以……

    “好好的,提什麽司馬大公子?”滿次衝著塗霧極小聲嘀咕一句,“你看韋妝的眼睛更紅了。”

    塗霧摸了下鼻尖,似乎不知所措。

    眾人沉默著,隻有諾晴的哭聲回繞不停。

    似乎終於忍不住,滿次瞪向屋內同樣不知所措的阿原,道:“喂,那個醜護衛,你就不能安撫一下你家小姐?能不能讓她別哭了?”

    阿原冷著臉橫了他一眼,沒回應。

    “讓她哭一下吧。”韋妝無比心碎的開口,“她如果不哭,她如果是笑出聲來,那才真正讓我害怕。”傷心,原本就是要哭泣的。

    滿次聞言,忽然歎了口氣,又沉默片刻,見塗霧眼巴巴的瞅著自己,再歎息一聲,對韋妝道:“韋妝姑娘,雖然不合時宜,但相信我與塗霧已經將事情講得格外清楚了。”

    “所以呢?”韋妝思緒混亂,卻莫名想起艾小巫說過的因與果,那麽滿次和塗霧說了半天的因,他們想要的果會是什麽?

    “所以,塗旅被人給抓走了。”滿次道,“我們擺脫那些人之後,一路追趕,卻是無果,回到圓滿門在豐陽城的分堂口後,倒是有個自稱張強的人等著見我。”

    “張強?”韋妝隱約有些印象,雖然不似沙穹和張千見得多,但確實見過一兩麵的樣子,“是澤月公子的人。”

    “他也這般說來著,告訴我塗旅和我大哥如今在不同的地方呆著,卻都過得不錯,讓我不要太擔心。”滿次好看的臉上,驀的露出冷冷一笑,“他武功在江湖上二流都算不上,居然敢一個人跑去我圓滿門挑釁,我一隻手便掐緊了他的咽喉,當時隻需要輕輕那麽一掐,他那粗壯的脖子就得斷了。”

    “你想威脅他問出圓圈圈他們的下落?”雷遠問,倒不覺得滿次能夠成功,塗霧說他衝動,果然是衝動,這麽粗暴簡單的方法,怎麽可能問出想要的答案,南門昊羽的貼身侍衛有多忠心,別人不知道,雷遠他們是知道的。

    “想是想,可哪裏問得出?我大哥在哪兒,我倒是有個大概方向,就是一頭驢子,唉!”果然,滿次一臉挫敗之色,“我掐著他脖子剛剛使一點勁,他分明說話艱難,偏偏還要從牙縫裏擠出一句‘不足公子,你可以拿把匕首先割走我一個耳朵,挑走我一隻眼睛,再將我牙齒一顆顆打碎,豈不有趣許多,也不至於如此便宜了在下’。哼,我為什麽要聽他的建議?真是的。所以我就把他扔在了地上。”

    雷遠不語,覺得滿次雖然以狠名滿江湖,但接觸下來會發現,他其實幼稚得很。

    走廊裏腳步響起,雷遠沒有回頭看,心中卻瞬間放鬆不少,是伊常回來了。

    “不足公子!”果然,一聲暴喝,咻的一聲,原本隻是幹淨利落的腳步聲,瞬間變成一道風聲,伊常怒容滿麵衝了過來,氣勢洶洶,“你在這兒做什麽?”

    雷遠輕咳一聲,伊常那暴戾的氣息便收斂了幾分,落在雷遠身邊,他擋住滿次看向屋內韋妝的眼神,冷冷道:“你想做什麽?”無論他想做什麽,伊常也不會答應!

    滿次翻了個白眼,呸道:“去買個馬車,居然這麽久,伊常你會不會做事?”

    伊常臉色變了,雷遠臉上也難掩驚訝之色,滿次和塗霧來了多久?他們卻是全然不知,或者心思紛亂所致,但這實在不應該。

    “既然大家都到場了,那我就說了。”滿次偏了偏腦袋,目光繞過雷遠和伊常,“韋妝姑娘,我也真是被逼無奈,那個張強看著尖嘴猴腮一臉猥瑣樣,可性格倔得和我家一頭驢子差不多,我把他扔在地上踢了他幾腳,給了他幾刀,血都流出來一大碗,他卻是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然後告訴我:我若想再見到活著的塗旅,今日司馬家出事之後,韋妝姑娘有南門揚非的手下保護,十有八九逃脫得掉,所以我必須趕過來攔截住韋妝姑娘,嗯,把你抓起來,送到將軍府去,讓顏婉兒給你來個千刀萬剮,以泄她一直以來的怨恨憋屈。”

    “唰”的一聲,伊常早已按捺不住抽出寶劍,新仇舊恨,此時燃燒在伊常眼底。

    滿次眼神似乎不屑,又似乎少許失望,冷眼看著伊常,偏又笑道:“半個時辰不到,我圓滿門上百的門徒就趕過來與我匯合了,你們兩柄劍,以少敵多,隻怕勝算不大。”

    “所以,我們也不可戀戰。”雷遠笑了笑,道,“伊常,我來擋著他們兩個,你趕緊同阿原帶了韋妝姑娘和諾晴小姐離開,我會想辦法脫身追上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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