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義(2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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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妝三人卸去偽裝,露出三人原有的麵貌,再回到院子時,站在院子當中同雷遠有一句沒一句聊著的格叔瞟了她一眼,驀的歎道:“原來眼睛居然這麽大。”然後又上下繼續瞟了一眼,“嗯,原來比我要矮。”長衫後擺拖在地上像個掃帚一般。
韋妝看了格叔一眼,欲言又止。雷遠看在眼裏,便笑道:“韋妝姑娘想要對格叔嗆聲幾句便隻管嗆,不必隱忍哈。”
格叔聞言,似乎有些不滿又委屈的瞪了雷遠一眼,雷遠笑意更深,似乎是解釋:“她若生氣起來,可是連主子的臉……呃,可是敢責罵主子的。”她揍南門揚非,這隻能是個秘密,可不能口無遮攔的說出來。
格叔不語,打量著韋妝,心中好奇她會不會因雷遠的話真的出聲嗆他,又會如何嗆聲。
韋妝倒是沒有這樣的心情,想起格叔見到她時那句:怎麽的,攤上事情了需要避難?又想起他對雷遠有過的那番交待,猜測格叔其實什麽都知道,所以也是冒著風險將他們收留,雖然表情看著嚴肅,說話字句略有生硬,但實則心好,不由道:“雷遠大俠,其實我們應該謝謝格叔,怎麽能夠出聲嗆他呢?我隻是有一個不明白的地方……”
“韋妝姑娘不明白什麽?”雷遠問。
“我記得南門公子說守在老宅裏的隻有一個老伯叫勿問……”韋妝道,心中想著為何不見勿問,卻見到一個格叔,如此的話,分明就有兩個人才對,那麽那個勿問如今又在何處。
雷遠臉上的笑意剛加深幾分,便聽到格叔忽然激動萬分的跳了兩下,嚷出聲來:“什麽?南門公子居然告訴你我的名號?”
韋妝奇怪的看著格叔,訕訕的問:“原來格叔就是勿問?”
但格叔驚呆的表情依然停頓在臉上,他似乎有些受傷和不解的看著韋妝大半天之後,終於在韋妝同樣不解的眼神中回過神來,驀的,格叔的表情變得恭敬幾分,抱拳對著韋妝一揖到地,語氣也神奇的溫和了幾分:“韋妝姑娘。”
“誒?”格叔突然的變化卻讓韋妝不適,眨眨眼,她詫異看著格叔,同時手忙腳亂的抱拳回禮,“格叔?”
“唉,韋妝姑娘隻管喚我勿問就是。”格叔卻歎了口氣,一臉認命表情,“您可千萬不要對勿問行禮,受不起,受不起……”
“呃?”韋妝更加詫異。
卻聽到格叔仍然有話要說:“初次見麵,韋妝姑娘或者不知,勿問的右耳朵不太好使喚,但左耳聽力正常,所以韋妝姑娘若有吩咐勿問的事情,靠近左側最好,先說一聲,以防萬一勿問沒有聽到姑娘的吩咐沒有及時回應,韋妝姑娘不要誤會才好。”
“呃?”韋妝心中充滿疑惑,不能理解格叔忽然之間的變化,她看向雷遠,“雷遠大俠,格叔為何忽然變化那麽大?”好像是她提及到‘勿問’兩個字之後開始,格叔當時還挺激動,質疑南門揚非居然告訴自己他的名號,隻是個名號罷了,有那麽重要?
雷遠笑了笑回答:“這個世間原本隻有三個人能喚格叔的名號,那就是百味居士和主子。”
“那還有一個呢?”韋妝問,想起格叔方才說的那句‘韋妝姑娘隻管喚我勿問就是’,心中又是一陣驚疑,“總不會是我吧?以前你們又不認識我,肯定不是掐指一算,算出了我的存在。”
她笨起來時,那也是誰也擋不住的,雷遠暗自好笑,眼角餘光瞟向阿原和司馬諾晴,雖然司馬諾晴微垂著頭,卻依稀可見表情的尷尬,阿原也是滿臉複雜。
“呃……”格叔摸了摸鼻尖,好笑地道,“確實不是能夠掐指一算……嗯,但韋妝姑娘卻是一直存在的,這就是天意是注定。”
韋妝皺眉正在想格叔的話,雷遠已經笑著解釋了:“剩下的那一個,當然是主子的王妃。”
“……”韋妝瞬間恍然大悟表情,剛想表示明白,耳中卻聽到身後諾晴忽然後退兩步的聲音,她轉過身,看到阿原已經急切出手將諾晴扶穩。
“諾晴。”韋妝喚道,上前扶住她,“你……還好吧?”看著應該不太好,臉色慘白,眼神絕望淒涼黯淡,顯然是受了雷遠那番解釋的打擊,原本,諾晴才應該是南門揚非的王妃……
格叔瞟一眼雷遠,眼神中全是不解。
“我……我有點累,頭暈得很,想要休息一會。”諾晴細若柔絲的道。
“那我扶你進屋去。”韋妝道。
諾晴不語,也不反對,任由韋妝扶著她返身回屋,阿原送至門口,也就不敢再跨入半步,隻能滿眼擔心的目送。
“阿原。”雷遠輕聲喚道。
“是,雷遠侍衛。”阿原轉回身,看著雷遠等他的吩咐。
“你便守好這東院,我先去安排一番,稍候會安排幾個丫環過來伺候韋妝姑娘和司馬小姐,也要給她們購置幾套換洗衣物,約半個時辰之後才有晚飯可吃,若是韋妝姑娘問起,還請阿原轉告。”
“是,請雷遠侍衛放心。”阿原點頭。
雷遠便同格叔轉身離開。
出了院子,格叔終是止不住心中疑惑,問:“這個司馬小姐,我聽韋妝姑娘喚她諾晴,那她自然就是左相大人的千金,其本人與外麵通輯令上的畫相還是有幾分相像的,南門公子如今趟上這渾水,貌似又是因為韋妝姑娘,南門公子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格叔這是質疑主子?”
“唉喲,哪敢,就是操的空心,非要擔憂罷了。”格叔歎道。
雷遠聽了又是一笑,道:“韋妝姑娘是司馬大公子的同門師妹,對韋妝姑娘而言卻是親如手足,司馬家出事之後,韋妝姑娘執意要保護好司馬小姐,主子不想她傷心難過失望,自然很清楚自己要做什麽。”
“很容易惹禍上身啊。”格叔道。原本南門揚非與左相的關係就不同一般,相府遭遇變故之後,唯獨司馬諾晴與一個侍衛逃出,眾人懷疑的目光原本就得多看南門揚非幾眼,偏偏,司馬諾晴暗中得到的幫助果然來自南門揚非。
“格叔知道主子是什麽樣的人,這些話也就同雷遠說說即可。”
“那是當然。”格叔點頭。
兩人走在長廊中,林飛雲和伊常正迎麵而來。
“安排得如何了?”雷遠問。
“新買的家丁和丫環正在其他幾個院子清掃,派了幾個侍衛外出購置一些必須品,剩下的已經去廚房準備晚餐。”林飛雲回答,“入夜前,大概都能妥當,到時候再挑選幾個伶俐的丫頭去伺候韋妝姑娘,雖不及相府與王府,但勉強能夠湊和了。”
“雷遠你不守在東院保護韋妝姑娘,要去做什麽?”伊常問。
“唯府暫時安全,不必如驚弓之鳥。”雷遠卻道,“主子到來之前,所有細節都要處理好,雖然說的是小住一段時間,可這小段時間隻怕也不是兩三日而已,唯府多年以來隻有格叔一人打理,吃住用行自然簡單,如今突然多出幾十個人,萬一動靜鬧太大,難免引起注意,所以新買的那十幾個家丁丫環,隻能在院子中活動,禁止外出,其他侍衛也要小心行事。”
“嗯,那是當然。”林飛雲點頭。
“阿原此時就守在東院,你們倆人不如去陪他聊會天,我同格叔再巡查一番唯府內外,看是否有其他隱患。”雷遠又道。
四人便就此分開。
東院的房屋被打理得極好,雖然一直閑置,但格叔應該是每天都有來照顧,整間屋子,無論前廳,耳房還是主臥,都自有一股淡雅的清香。
此時夕陽已西下,天際隻剩最後一絲的餘輝,風由開著的窗戶吹進來,倒也有幾分涼爽。
韋妝扶著諾晴回屋,兩人坐在床沿,韋妝原本想扶著諾晴躺下休息,但被諾晴拒絕。
莫名有著一絲揮之不去的怪異之處,韋妝暗忖,諾晴是越來越沉默,但好在她已經不會不停的流淚了。
“頭暈好些了麽?”韋妝打破兩人的沉默,輕聲問,生怕聲音大了會驚著她,此時的諾晴,明顯消瘦了許多,看得韋妝格外心疼。
“嗯……好了些。小韋妝,我如今隻剩下你了,除了你,我再也一無所有。”諾晴忽然道,微微抬起頭,兩眼悲傷的看著韋妝,喃喃地問,“你不會丟下我的,對不對?”
“當然,永遠都不會!”韋妝用力點頭。
聽了她的話,諾晴卻淒迷一笑,道:“不,小韋妝分明在說謊騙我。”
“我不會騙諾晴,絕對不會。”
“世上哪有絕對的事情呢?我曾經也很天真,以為自己‘絕對’不會失去父親母親,大哥二哥,以為自己‘絕對’是要成為五王妃的那一個唯一的幸運女子……可是你看,世界卻是說變就變了。”諾晴苦笑一聲,“小韋妝總是要嫁人的,最後你會嫁給五王爺對不對?”
“我……”韋妝語塞,片刻後回道,“就算我嫁人,不管我嫁給誰,那也不表示我會丟下你啊?這怎麽會是說謊騙你?”
忽然之間好像有點尷尬,但命運偏偏做出了這樣的安排,她相信南門揚非,所以從不懷疑南門揚非必然說到做到:他是絕對不會娶司馬諾晴為妻的。之前左相尚未失勢是如此,如今司馬諾晴成了朝廷逃犯,皇上的那場賜婚自然不了了之,南門揚非更加不會多看司馬諾晴一眼。韋妝能夠體會到諾晴的傷心,可體會隻是體會,她無法幫助諾晴更多,一切最終隻能依靠諾晴自己去戰勝。
諾晴沉默片刻,又低喃著開口:“我隻有你一個親人了,我不能與你分開,小韋妝,你明白嗎?”
“我……”我明白,韋妝想要回答,不過隻來得及說出一個我字,卻聽到諾晴又開口了。
“小韋妝,我看得出來五王爺是真的對你掏心掏肺的好,你的要求,他都不忍拒絕,”諾晴聲音極低,語氣卻堅定,“所以,你若是嫁人一定要嫁給五王爺。”
“呃?”韋妝眨眨眼,嘴一張,剛要接話,但諾晴卻再次開口,語氣也更為堅定。
“小韋妝,到時候我做你的陪嫁丫頭,我們永遠不分開。”諾晴道。
韋妝張著嘴,一臉詫異的看著諾晴,許久之後,才記起猛烈的搖頭:“諾晴你想什麽呢?怎麽可以如此委屈你自己?”
諾晴卻淒涼的苦笑一聲,悲傷的目光落在韋妝眼底,緩聲道:“小韋妝如果覺得我委屈,那求五王爺收我做個側妃,那可好?我可以改名換姓,從此與司馬家再無幹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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