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一剛開學的時候，周遠在學校裏的三食堂遇到過明朗。之前他也在學校裏碰到過明朗幾次，因為本科經管院和數學與計算機科學學院的男生宿舍相鄰。

    隻不過以前碰到明朗的時候，那孩子估計和他姐姐一樣，不善於與陌生人交談，所以遠遠地一看到他就有點兒麵露尷尬之色。其實明朗是想上前去和他打招呼的，但又擔心他已經不認識他了，然而如果不上前去和他打招呼的話，又害怕姐夫嫌他不禮貌，跟姐姐吐槽他。於是糾結到了最後，這“姐夫”和“小舅子”就尷尬地擦肩而過了。周遠也尊重他，不戳穿他假裝沒看到他的行為。可自從和明晴異地鬧過矛盾後，他這回一見著他就逮著他了。

    周遠沒繞彎子，開門見山地重新自我介紹道：“學弟，我是你姐姐的男朋友。”

    明朗有些傻傻地點頭：“噢，我知道，周遠學長。”

    周遠衝他禮貌地笑了笑——這孩子真乖，原來還是記得姐夫的名字，那就不順便翻他以前見著他卻故意裝作不認識他的行為了：“請問，能不能把你的手機號碼留給我？”

    明朗懵懵地看著他，那樣子更是傻了。

    “是這樣的，你姐姐一跟我吵架就會不接電話不回我信息玩失蹤。”周遠一臉誠懇道，“開學時還好說，但一到假期我就真的徹底找不到她了。”

    明朗也不笨，恍然大悟，立刻明白了周遠是把他當找不到明晴時的緊急聯係人。他把手機號碼留給了周遠，並表示自己相當理解姐夫找不到姐姐焦灼的心情。明朗到底是比明晴性格開朗得多，加之男生之間的談話貌似也更容易展開，所以他三下兩下就和周遠聊開了，從對學校的各種吐槽到遊戲和籃球都聊了個遍。最後在分別前，兩人自然地把話題帶到了明晴身上。

    “嗨，原來那個時候我姐是和姐夫你鬧矛盾啊。”明朗嘖嘖道，“我說我姐那幾天怎麽這麽反常，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周遠聽了他這句話很是開心。第一，明朗叫他作姐夫，這稱呼實在是太太太順耳了，第二，明晴和他冷戰的時候原來並不是他想象中的那麽冷漠絕情，隻不過她藏得好了一些。

    周遠問明朗：“你喜歡我和你姐姐在一起嗎？”

    明朗很認真地想了想：“喜歡。”

    周遠興致好，接著問：“為什麽？”

    “因為我姐很喜歡你，你也對我姐很好，而且你們兩個都是優秀的人。”

    周遠一聽這話簡直是感動——這孩子怎麽這麽乖？想想暑假時他和鄧筱寧偷偷講起他和明晴的事，那死丫頭片子居然說看他們兩個在一起就覺得怪怪的。周遠強忍著要掀桌的衝動問她為什麽，小丫頭居然一本正經地說嫂子看起來氣質好又高冷幹練，而他可能是因為長相問題，從某些角度看著娘，而且開竅晚，人實在是蠢，他們兩人在一起就是“互相調換性別才比較合適”。

    看看別人家的弟弟妹妹，怎麽就這麽懂事，知道兩邊都誇呢？雖然她不是他的親生妹妹，但也應該說點兒好聽的啊！

    兩個男生又嘰嘰咕咕地聊了一會兒才分別。在嘰嘰咕咕的那一會兒，明晴就已經完全被親弟弟賣給了周遠了——明朗已經徹底認下了周遠這個姐夫。

    當周遠此刻正興致勃勃地摟著明晴給她講以上經曆時，明晴覺得有好幾顆小星星在眼前亂飛：“你怎麽就成我弟弟的姐夫了？我和你不是還沒有結婚嗎？”

    “我和你結婚那是遲早的事兒！”他說得那樣肯定，“再說了，沒有領證我就不能叫你‘老婆’了？”

    明晴想都沒想，很幹脆地答道：“不能。”

    周遠抓狂：“為什麽不能？你看別的小情侶們都是互相稱‘老公’‘老婆’的！”

    “別人是別人，我們是我們。”為了防止他等會一抓狂又會弄出什麽大動作來折騰她，她決定還是得給他順順毛，“主要是我覺得老公老婆這種叫法實在是太肉麻了，現在還接受不了啦。”

    她句末那個語氣詞“啦”實在是嗲得她自己都被惡心到了——怎麽回事？這是怎麽回事？剛剛確實是太急著給他順毛，所以她的調調就故意嗲了些，可沒想到說到最後還嗲得不受控製了？

    然而在某人耳裏聽起來，她這嗲嗲的調調卻覺得肉麻得正好，使得他心神一漾，一下子又重新翻到她身上。她欲哭無淚，怎麽給他順毛了還適得其反了？

    “嗯……那我不叫你老婆……”他重新進入的時候壞壞地貼在她耳畔笑，“叫夫人怎麽樣？就叫夫人吧，晴晴？”

    她羞憤交加地把臉別過一邊，不想再搭理他了。兩人在被裏交頸纏綿，床上一片春光旖旎。在被他折騰得徹底沒了力氣昏睡過去前，她往窗邊一望，已經有微微的亮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了。

    天要亮了罷？她恍恍惚惚地想，暈乎乎地睡過去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他已經穿戴整齊坐在床頭看她了。她睜著眼睛，傻乎乎地與他對視了會兒，忽的想起了昨晚上的事兒，臉不由自主地又紅了。

    他隻是笑，伸手溫溫柔柔地摸摸她的臉。

    她要起來穿衣服，故作鎮定地命令他背過身去不給看。他臉上的笑愈發燦爛了起來，聽話地背過身去。

    這人實在是莫名其妙，光是笑又不說話！

    等穿好衣服後，她還是對他那不明所以的笑感到鬱悶不滿，便趁其不備撲上去在他的肩上咬了一口。他吃疼，但還是笑眯眯地轉過身把她給抱住了。

    她悶悶地把臉埋在他懷裏說：“你嘲笑我……淩晨醒的時候也是這樣嘲笑我……”

    “我哪敢嘲笑你啊，我愛你還來不及呢。”他吻了吻她的發心，“我笑是因為你真的很可愛，一看到你我就會很開心。”

    “甜言蜜語。”

    “是肺腑之言。”

    “胡說八道，以前你是這麽說我的我還記得。告白的時候你說我看起來一臉嚴肅凶巴巴的。”她在他懷裏張牙舞爪地翻起了舊賬，“我告訴你啊周遠，絕對不要是因為和我上了個床後就拿這種話來哄我！”

    “喲，這麽記仇？但我也記得，我和你告白的時候也說過你喂團團的時候很可愛啊。”

    她翻臉不認人：“我不記得了！”

    “好好好，不記得了。我給夫人賠不是。”他掐了掐她的臉，“但我發誓，我絕對不是哄你的。”

    說著，他鬆開抱著她的手，去拆了把房間配的小梳子的包裝，坐在她身後替她細細梳著她亂七八糟的長發。

    他很喜歡她這副張牙舞爪的小模樣。

    那天和明朗聊到最後，明朗對他說道：“在遇到姐夫你之前，其實我一直都很擔心姐姐……她總是一副好像什麽都能扛的樣子，而且什麽情緒都不會寫在臉上。直到遇到你以後，我才覺得她變得好了一些。”

    她堅硬強悍的盔甲，正被他的愛一點一點地融化。

    她盤著腿乖乖地坐在軟軟的床上，想起了以前到鄉下看到好命婆幫新嫁娘梳頭時嘴裏念的：“一梳梳到髮尾，二梳白髮齊眉，三梳兒孫滿地，四梳永諧連理，五梳和順翁娌，六梳福臨家地，七梳吉逢禍避，八梳一本萬利，九梳樂膳百味，十梳百無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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