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子君摟著被厚衣服包裹得像個小粽子一樣的徐馨逸往機場外走問：“熱麽？”

    “有點兒。”

    C市冬天不開暖氣，且空氣幹冷得很，所以她登機前還是裹著厚厚的外套，現在卻已經冒了一層薄汗。

    “熱的話就把外套脫了，我給你拿。”

    “嗯。”她脫下外套遞給他，看著他也拖著個行李箱，問，“你是不是……準備回國啊？”

    “沒，我本來是準備趁著假期去別的城市轉轉的。結果我在候機的時候周遠告訴我你來了，我就不走了。”

    不知是因為熱還是因為不好意思，她垂下的小臉紅撲撲的：“對不起……”

    他溫柔地笑笑：“沒什麽對不起的，有你陪著我就夠了。”

    她又開始想哭了，還沒有抹幹淨眼淚的雙眼又開始泛紅了。

    “小傻瓜，你哭什麽？”他捏捏她紅彤彤的鼻子，“一個人偷偷來的時候還不知道害怕得要哭，現在見著我就害怕得想哭了？”

    她搖搖頭：“沒有。”吸了吸鼻子，她調整了一下情緒，笑著說道：“這是我們第二次在機場，上一回是寒假晚上七點半的時候我送你到機場，你坐飛機回哈爾濱，這一回是你來接我。”

    他逗她：“所以呢？”

    “我很開心啊，因為平衡了。”

    “你也太容易滿足了吧？”

    她往他懷裏更深地鑽了鑽：“嗯。”

    並非她容易滿足，半年多前她也還是個會因為發現他手機裏一條來自女性的稍微長一點兒的短信而和他鬧半天別扭的人，然而這半年多對他無望的思念早把她對他的不滿與對感情預期的堅持任性一點點磨沒了。

    外麵下了毛毛細雨，他們兩個都沒有帶傘。他把她包在外套裏。她躲在他懷裏，伸手摸摸他的灰色毛線帽。那頂灰色毛線帽是她送他的生日禮物。他的生日在夏初，所以收到這份禮物的時候還是比較訝異。

    “大熱天的送我毛線帽幹什麽？”

    “留來給你冬天帶，帶毛線帽的就像乖寶寶了。誰讓你平時都這麽不乖？”

    “我不乖嗎？”他挑了挑眉，“我不乖你還喜歡我？”

    “喜歡啊。”她給他帶上帽子，笑嘻嘻地說道，“但是你乖的話，我會更喜歡你。”

    怎麽會不喜歡他呢？就算發現他不能滿足她對愛情最初的預想，她也還是那樣喜歡他。年輕時最初的愛情大多如此，開始得毫無道理，盲目得失了理智，亂了一開始對愛情一絲不苟的計劃。唯一能用理智確定的，隻是他就是那個可以撥動她心弦的人。

    她俏皮地笑道：“給我戴帽子就好了。我這樣被你裹著走很不舒服。”

    “我這兩天沒洗頭，你確定要戴？”

    “那還是不戴了，髒兮兮。”

    他勾起嘴笑，揉揉她嬰兒肥的臉頰。

    她伸手，攤平了手掌接住那飄下來的毛毛細雨：“這邊會下雪嗎？”

    “不會，至少我呆到現在都還沒有看到過雪。你要這麽想看雪，以後有機會去哈爾濱看。”

    “和你一起？”

    “嗯，我跟你一起去看。”

    乘坐灣區捷運，到奧克蘭19街轉車，他們到了他所居住的小小的單人公寓。他開了暖氣，給她鋪好床：“睡吧。”

    她眨巴著大大的眼睛問他：“那你睡哪兒？”

    他小小的單人公寓裏就隻有這一張床。

    他摸摸她的腦袋道：“我睡外麵的沙發。”

    “不要。”她仰著小臉，伸手攥著他的衣袖，“我怕……”

    “怕什麽？我在外麵的沙發。”

    她執拗地拉著他，小小地哀求道：“你睡我旁邊……我第一次來這兒……”

    他不免感到好笑，但還是答應了她：“我睡你旁邊的地上，可以了吧？”

    他是公寓的主人，讓他這個主人睡地板似乎不太好。

    她糾結了一下，作了個很重要的決定：“我們一起睡床上。”

    “一起睡床上？”他愣了一下，看了看正坐在床上裹著毯子眼巴巴地看著他的小姑娘，籲了口氣，“好，我們都睡床上。”

    毫無意外，徐馨逸回到學校的時間比收假時間晚了好幾天。她回來的時候因為還在倒時差，所以時常犯困。白天好不容易堅持著聽了一會兒課就又昏睡過去了。實驗課的時候也是一副精神萎靡的樣子，同實驗組的同學看她這個樣子都不大敢讓她動手做實驗或者記錄了。

    晚上明晴和她站在陽台的水槽旁洗衣服。她垂著的腦袋一點一點的，搓著衣服的手也是一下比一下沒力，最後是變成有一下沒一下的。明晴站在一旁看著她這樣，很是擔心她下一秒就會昏睡過去。

    “馨逸。”明晴揪了揪徐馨逸的衣角。

    徐馨逸沒有反應，圓圓的眼睛已經閉成了一條線。

    “馨逸！”

    “啊？”徐馨逸忽的睜開眼睛，一臉茫然地看著明晴。

    “你還好嗎？”明晴擔憂地看著她，“要不，你先去睡一睡。”

    “嗯……等我洗完這兩件衣服就去……”

    徐馨逸已經困得口齒不清了，但因為被明晴忽然嚇醒了，所以搓衣服的力度又重新大了回來。她草草地又打了一盆清水搓了幾遍，就把衣服擰幹晾起來回床上睡覺了。

    徐馨逸到了的時候，給她發了報平安的消息，另外還附帶一句——“晴晴，我和他複合了。”

    明晴那會兒看著這短短一句話，也能感覺到她心裏滿滿的喜悅。

    算了吧，她開心就好。

    她看得出馨逸回國後狀態要比前段時間好得多——就算她現在因為倒時差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但笑起來的時候又和從前一樣，眼裏會亮著光，而不是像這半年多以來一樣笑得勉強。

    明晴抬手用沒沾上洗衣液泡泡的手背把耳邊垂下的一縷碎發往後攏了攏。就算韓子君在她看來和渣男沒什麽兩樣，但是馨逸還是那麽不管不顧地要留在他身邊。她無法勸阻，能做的便是在她們有限的相處時間中用真摯的友情好好陪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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