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魚水之歡，一個癲狂恣意的午後，他們帶著最原始的欲望去征服，去迎合。

    那天晚上他們草草吃了飯就睡下了。因為幾個小時前的放縱讓她無比的疲憊，所以很快就挨著他睡著了。他也是如此，酣睡於她的身側——這場歡愛比以往的都要盡興。

    昏睡間，她似乎回到了過去。她回到了和爸爸一起走在喧嘩的夜市街上吃夜宵的晚上，沿邊攤上掛著的一串一串的小燈泡映著父女倆的笑臉。轉眼，她又回到了第一次看到媽媽晚上去超市做保潔員兼職時的樣子的那天。她去超市找媽媽。遠遠的，她在扶手電梯旁的另一端看到了媽媽，正要過去，卻看到一個提著大號購物袋的中年女人從媽媽身後往前走，一腳踩到媽媽拿著的巨大拖把上。還沒等媽媽反應過來，就聽到那女人尖叫著指著媽媽罵：“你怎麽弄的？長沒長眼睛？！”

    “對不起對不起。”瘦弱的媽媽低著頭連連道歉，手還緊緊攥著大大的拖把杆。

    中年女人用肥肥的手指指著媽媽又罵了兩句難聽的，才憤憤離去，此時已經吸引了好幾個圍觀者在旁邊指指點點。媽媽依然沒有抬頭，而是拿著拖把接著一下一下地拖著白色的瓷磚地，一條一條拖把留下的粗粗的水紋映在燈下。中年女人罵罵咧咧著大步經過明晴身旁。明晴覺得脖子很沉，頭怎麽也抬不起來。媽媽明明沒有做錯什麽，她明明看到是那個女人是自己不小心踩上去的，為什麽媽媽還要道歉？

    旁人嘰嘰喳喳的議論聲和女人罵罵咧咧的聲音越來越大，從周圍匯成一片聲海，似乎下一秒就要將她淹沒。

    為什麽剛剛沒有站出來幫媽媽？為什麽不能快點長大為媽媽分擔一點？為什麽不能變得更強一點兒，保護媽媽和弟弟？她還記得媽媽在餐館做晚上兼職時收拾碗筷的手，沾滿了油汙，無名指上的結婚戒指也失了光彩。

    那樣多的情緒要把她湮沒，她使勁掙紮著要從這樣一個漩渦裏出來，她霍地睜開眼時，眼裏滿是驚恐地看著天花板，手腳一動也不能動。過了一會兒，她才緩過勁兒，耳邊他的呼吸暖暖地拂在她耳邊。聽著他的呼吸聲，她的眼淚忽然就不受控製地肆蔓延在她的臉上。她覺得全身都在發冷，神經質地隻想哭。她溫熱的淚像小溪一樣，淌在了他的手臂上。她並沒有發覺，隻是停不下來地哭。他猛然驚醒。她來不及躲藏，那張掛滿眼淚的臉一下子完全暴露。

    “晴晴？”他嚇得一下子徹底清醒了，手忙腳亂地替她擦淚，“怎麽了？是不是做噩夢了？”

    她隻是無聲地流著淚，那淚水似要一點點把他給浸透，直浸得他心髒發疼。

    “怎麽了？是做噩夢了還是我之前弄疼你了？”他匆匆忙忙地哄，又是親又是抱。

    “阿遠……”她翻了個身，臉貼在他的胸前，“以後，我們真的會結婚嗎？”

    他回答得毫不猶豫：“當然會啊，隻要你願意，我們明天就可以去民政局領證。”

    “那我們……我們會有自己的孩子嗎？”

    “當然會有啊。”說到這兒，他微笑了起來，“我特別想要個女兒，和你一樣的女兒。但是如果是個兒子我也喜歡。嗯，隻要是我和晴晴的孩子我都喜歡。”

    她聽了，破涕為笑：“傻瓜啊，我都還沒有見過你爸爸媽媽，就說得這麽久遠。他們萬一不喜歡我怎麽辦？”

    “是我要娶你，又不是他們。你才是傻瓜。”他揉了揉她滿是淚的臉，“見是肯定要見的，而我也是肯定要娶你的。我們還要一起開家餐館，開家甜品店，不是嗎？”

    他說得那樣自然，仿佛他們的未來就是如此這般美好安穩了。

    開餐館，開甜品店，這好像是挺久以前她對他說過的一句無心的抱怨了。她曾在啃課本啃得半死不活做實驗做得汙頭垢麵的時候和他抱怨以後一定要和他開家餐館和甜品店，絕不從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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