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道很空曠，燈光照在光潔的大理石地上孤零零地泛著光影。冷氣開得似乎有點兒大，叫人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明晴等了許久，徐馨逸都沒有回答。她轉過臉去，發現徐馨逸已經木木地從扶梯旁走到韓子君的正後方，隻消他一轉頭，便能看見她。

    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是一動也變得地站在那兒。

    過了一會兒，一個女人提著東西從店子裏出來，走到那個長得很像韓子君的人身側。女人把手搭在他手臂上，然後那兩人相視一笑，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徐馨逸站在他們身後，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就要越走越遠了。

    明晴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凍住了，一時不知所措。她看見徐馨逸從包裏拿出手機。沒過幾秒，她聽到了手機鈴聲在這一片空曠中響起。

    單調枯燥的鈴聲，擾得人心煩，聽得人心涼。

    那個長得很像韓子君的人停住了腳步，拿出響鈴的手機看了看，接了。

    “子君……”明晴聽到徐馨逸的聲音很平靜，“你在哪兒。”

    不是疑問，而是陳述，她連問他的力氣也沒有了。

    “我在出差啊，明天就回來了。”電話那頭他的聲音溫柔如舊，“你呢，在哪裏？”

    “我？”徐馨逸吸了吸鼻子，“我在太古匯啊。”

    “匯”字沒有說清，隻餘下那捂著嘴也止不住的啜泣。

    明晴看到前邊打電話的那個人往左右兩邊看了看，最後緩緩轉過了身來。

    沒有好像，是他本來就是韓子君。

    人不多，過道很空，四目相對，說不出的尷尬與悲涼。

    那女人也跟著韓子君轉過身去，看到徐馨逸時，一臉的無所謂。

    明晴今天沒有戴眼鏡出來，遠遠的，她看不清那女人的表情，隻依稀看到她貼著韓子君貼得更近了。

    韓子君微微掙開她，徑直走到徐馨逸麵前，那女人也實在是不識趣，還跟了上來。明晴立馬走到徐馨逸身邊，冷冷地看著那對離她們越來越近的男女。

    徐馨逸放下耳邊的手機，用力地抹幹淨了臉上的淚水。

    他走到她們麵前，看著她：“馨逸。”

    她靜靜地瞅著他：“你還有什麽想解釋的？”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她隻是好朋友。”

    “好朋友？”徐馨逸笑了，但眼淚卻忍不住更洶湧地湧了從來。

    那女人嬌俏地笑，那隻手一下子又拉住了韓子君的胳膊搖了搖。這下明晴看清了，她臉上的表情是一點兒歉疚什麽的都沒有，卻是有一絲挑釁和輕蔑：“是啊是啊，我和子君隻是好朋友。你不要想多了。”

    徐馨逸看也不看那女人，隻是看著韓子君：“你是不是早就不喜歡我了？”

    他沒有回答，隻是低著頭沉默。

    徐馨逸閉了閉眼，任憑眼中的淚在眼皮下橫衝直撞，實在蓋不住了的那些就從眼角漸漸溢出，啪嗒地一下接著一下打在手背上。

    韓子君嚐試著拉過她的手：“馨逸……”

    她一下子甩開了那隻試探著伸過來的手。

    她睜開眼，明明是有那麽多那麽多的委屈和不解在裏麵，可她偏偏卻逼著自己笑：“我知道了，分手吧。你既然不想先開口提，那我來提。”

    笑容隻僵了兩秒，就被無盡的悲哀和失望給擊垮了。她緊緊攥著衣角，淚順著垂著的臉不斷地往下落。

    他眼裏閃過錯愕和無措，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徐馨逸：“你說什麽？”

    “我說分手！分手！”她再也控製不住情緒，喊了出來。

    她抬眼瞪著他，恨恨地瞪著他，眼裏倔強地蓄著不肯掉下的淚水。她竭力平緩了一下情緒，再次開口時聲音不大，卻一字一句清清楚楚：“我們從現在起，就是兩清了。我不會再纏著你，也不會再管著你。從此以後，你愛怎麽樣就怎麽樣。”

    韓子君急了，不管不顧地抱著轉身就要走開的她。她像隻受傷的小獸一般死命地掙紮，最後實在沒有力氣了，隻是哀哀地哭。

    他發狠似的在她耳邊低語：“我不準你走。”

    她聽了“嗤”的一聲冷冷地笑了出來：“你不準我走？你憑什麽？你想留著我我就得留著，你不要我的時候就可以什麽都不說就離開我。憑什麽……韓子君，你當我真的有這麽賤嗎？”

    他不語，隻是緊緊地抱著她。

    那個女人提著購物紙袋，鄙夷地看著徐馨逸嘖嘖道：“都什麽年紀的老女人了，還這麽矯情。”

    明晴聽了，瞥了她一眼：“你又是什麽年紀的？這麽厚一層粉也蓋不住你臉上的坑？”

    女人一聽，把臉轉向明晴，似笑非笑道：“喲，替別人鳴不平是吧？”

    明晴也轉臉看向她，把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還給她：“就準你說句風涼話，不準我說句實話？”

    那女人立刻變了臉色，不過很快又把目光轉向徐馨逸，陰陽怪氣道：“哎，其實管不好自己的男人還是自己的原因。不然呢，哪裏會逼得自家男人要在外麵找這麽多女人？”

    明晴一聽這話——雖然這事不是發生在她身上，但那一瞬間她已經被氣得發抖了。

    自從周遠本科畢業後，她就極少和韓子君接觸過了。偶爾看見韓子君來找徐馨逸時兩人甜蜜的模樣時，她是真的以為韓子君有在改變，有在收斂，沒想到，他是變本加厲了。

    韓子君回頭凶狠地瞪了那女人一眼：“你給我閉嘴。”

    “好，好，我閉嘴。子君，你這麽凶幹什麽？”那女人走到韓子君明晴嬌嗔道，“你們不還沒有結婚嗎？昨晚在我那裏你不還說……”

    徐馨逸捂著耳朵，泣不成聲崩潰道：“滾，你給我滾……”

    “你不想聽實話是吧？也是，玩都玩不起的女人，真是夠無趣的。”那女人抱著手臂，居高臨下，搖搖頭，“不跟你在這種地方見識了，子君……”

    她把臉轉向韓子君，表情一下子就變成了昧不清地笑。她拿纖長的食指輕輕刮了刮韓子君的手臂：“今天晚上的約會還是挺愉快的。等你哄夠了你家這位，我們再繼續。”

    說完，她便揚長而去。高跟鞋跟傲慢地敲在大理石地上的聲音很清脆，像是最惡毒卻也最殘忍的真相，一下一下地被狠狠敲碎了曾經相信到了骨子裏去的假象。

    徐馨逸已經徹底沒有力氣了，大大的眼睛裏早已沒有一點兒神采。她虛弱地推了推韓子君：“你也滾，滾……”

    他不滾，攬著她踏上下樓的扶梯，還不忘回頭對明晴說：“我車停在下麵，順便送你一起回去。”

    明晴強壓著怒火，跟在他們身後踏上扶梯，答道：“不用了，我坐地鐵回去就好。”

    到了M層，臨分別前，明晴看了看韓子君懷裏的徐馨逸。她臉上已經和一開始發現韓子君的那樣沒有任何表情了，無怨無恨，無悲無痛，呆呆地垂著無神的眼，像隻殘破的木偶由著韓子君摟著走。

    韓子君又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了，禮貌地同明晴道別：“再見，替我和周遠問個好。”

    這個男人就是這樣，表麵看著衣冠楚楚，踏實可靠，但實際上，就是個混賬東西。

    縱是心中憤怒無比，明晴也是一個表情。她就是這麽一個人，對待外人情緒再怎麽到了極端除了眼神會變得更冷更狠以外，其餘的都不會寫在臉上。她眼神冷冰冰的，並不想和韓子君這種人多說一句話。但是看著徐馨逸這樣她又實在是心疼，於是，便極其嚴肅地警告道：“韓子君，你不要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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