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複自然不會跟他較真，不說罷了！“莫軒，朱鳳嵐說不認識你，這事你該如何解釋？欺瞞官府可會罪加一等！”

    坐在地上的莫軒，低垂著頭，心裏如刀割般劇痛。

    他當然知道那人為何如此絕情冷漠，跟他扯在一起，會讓她往日所有風光不複存在。什麽血緣，親情，不過煙火即逝的東西，他還期待那麽多作何？

    “莫某無話可說。”

    “你——”李複眼睛微睜大，似乎不敢相信耳邊聽到的頹廢失落之語，這人，連爭取洗刷自己身上嫌疑的意誌都瞬間消滅了。

    “莫軒老師，你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隱？朱鳳嵐是你什麽人？寶來薈萃節那天，人潮湧動，你和她在哪裏見了麵，我想冥旗商會裏總會有人碰到吧，除非你們在萬分隱蔽隔離人群的角落說話。”厲七站在對方身邊，目光如炬地看著這個被打擊到的男人。

    厲七壓根不擔心他們自己的處境，幕後之人跟魔氣有關，之前對上的幾次都能感覺到那些人不達目的不罷休的陰狠，這次是要將他們一網打盡，還是怎樣？最終不外乎靈珠！目前官府涉入，對方接下來會做什麽，靜候等著。

    “蛇寶——”

    “小初、衿幽、火楚，你們怎麽進來的？”剛才那人不是說外麵正在鬧事嗎？

    “大皇子殿下他們在正殿外麵，我們走後門進來的。你們沒事吧？主人擔心極了，腹中小寶寶們鬧起來不舒服，讓我們過來看下情況。”

    “主人身體不舒服？”金麟左右踱著腳步，好想化為赤血龍，一鼓作氣衝出去，這破陣法，真該被毀成渣渣。“我們在這裏好好的，讓主人不要擔心，顧好身體和寶寶們就行。”

    “王妃現在怎樣了？有沒有找醫師看過？”厲修看到眾人裏青鸞沒有過來，心裏略有猜測，不禁暗惱自己在這裏受困。

    “大皇子妃已經看過了，我們出來時已無大礙，隻是要多加注意休養。大主人陪著，你們不用擔心。”衿幽見他們一個個坐不住站了起來，寬聲安慰道。

    “王妃這樣，我們都不想呆在這裏了……”厲無陰鬱暗沉的目光盯著陣法結界處，黑黢黢的雙瞳黑徹深邃不驚，露出讓人發寒的目光。

    “你們想做什麽？強行逃走嗎？莫非想坐實了殺人狂魔的惡名？外麵那些人對你們的骨頭血肉可是興致勃勃！我們倒不介意，可以早日破案——”李複涼涼地潑了他們一身冷雪，冷嘲熱諷地說。

    “麟麟——”

    樹林外又走來一撥人，竟是冥戰歌、褚月峰、慕容熙等人，厲無等人互相對視，眸裏閃過不明的亮光。

    “麟麟，你們出了這麽大的事，我竟然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你們有沒有被怎麽樣？”慕容熙一到，朝著金麟等人走過去——

    “唉，不要——”

    “嘭——”

    “啊——”慕容熙被彈飛數米之外，重重落地，“砰哢……”清脆的聲音讓人聽著都覺得生疼。

    “少爺！您怎麽樣？”陶西意料不到這裏竟然有傷人的屏障，把少爺彈飛的時候，前麵四周閃過一道道白茫茫的霧氣，看來這些人是被困起來了的。

    金麟肉痛地地搖了搖頭，看來外麵受創跟裏麵還不大一樣，起碼慕容熙沒有被攪成粉碎。不過他也吐血了，看來那幾個老骨頭布下的陣法還有兩下子，長那麽老也不是浪得虛名的！

    “咳咳咳……噗……”慕容熙重重地吐光嘴裏的血沫，胸口呲疼呲疼的，那見鬼的陣法，碎——

    “慕容少爺沒事吧？”冥戰歌和褚月峰被上一刻看到的情景驚住，站在了原地，現下回過神來趕緊問候幾米開外吐血的男人。

    “本少爺還沒做過被彈飛的人肉球，第一次，生平第一次，哈哈哈……天靈都學院果然名不虛傳。”隨手掏出丹藥，毫不遲疑地扔進嘴裏，嚼了兩下整個咽下，開懷大笑。

    “小熙熙，你被砸傻了嗎？竟然誇天靈都學院那些臭老頭！”

    “呃咳咳咳——麟麟，你個小沒良心的，我好不容易混進來看你，被彈飛成這樣，你都不安慰一下！”慕容熙舒緩了下胸口淤堵的暗血，又吐了一口出來，隨而站了起來。

    “少爺，你真的沒事？我們現在回去讓藥師看看吧！”陶西目光擔憂地看著地上零零落落暗紅色的淤血，看自家少爺又急著站了起來，忍不住勸說道。

    “哈哈哈，陶西。你家少爺又不是小白臉軟柿子，這點小傷，養養就好了？”何況他已服下十級複原丹，還擔心什麽？慕容熙再次靠近金麟他們所在方向。

    “唉……你還靠那麽近，嫌命長啊！來這裏找抽？”金麟看他越走越近，不是“吃一墊長一智”嗎？這人是不是皮厚不怕疼？

    “麟麟需要我做什麽，盡管說。”

    “你——”金麟驚訝地看向對方，那張俊逸的臉上盡顯認真和沉穩，不說絲毫地相信他嗎？

    這人到底是為什麽要跟他交上朋友的，金麟到現在還疑惑不解。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結義之情”？朋友有難，兩肋插刀？吼吼吼——這人還挺正義的嘛！

    “麟麟，怎麽了？”慕容熙看見對方金眸閃爍、熠熠生輝的樣子，還帶著點洋洋自得、賊兮兮的俏皮，整個人耀眼得不似凡人！知道他底細的慕容熙嘴角微微揚起笑意。

    “你又不是官差，能做什麽？說得好聽！”

    “呃——”慕容熙被他一句話給堵了，在旁邊的陶西哪裏見過自家少爺這般，對金麟更加有微詞了。

    “我家少爺是好心，你不要把人好心當狗肺了——”

    “陶西！這是我跟麟麟的事，以後你不要多言。”慕容熙不容許任何人破壞他們之間才剛有些好感的關係。

    “少爺——”陶西略微訝異抬頭看向慕容熙，看來少爺對這剛認識的人已經上心了。

    “是，少爺，陶西記住了。”那雙盯著自己的雙瞳裏黑暗無光，陶西知道他的性情，這是真的惱怒了！

    “麟麟……”轉個頭，換了個截然不同的表情，有些低聲下氣的求饒姿態，但又不讚同地說道：“我有鐵木萊祖宗十八代的底細，可以提供給官府派人去查。那王八羔子，害人不淺！”

    “你把他祖宗摸得真細！”金麟跑到陣法前，繼續說道：“他最近接觸過什麽人，你知道嗎？”這個陷阱難說不是早有預謀！鐵木萊之死在幕後之人意料之中。

    “這個……”慕容熙很不想看到他露出失望的表情。

    但自從在賭坊地下城一別，他就沒再去那邊。因為那天眼前這人砸了他們的鐵招牌後，宣稱不會再戰，他就興致缺缺了。至於鐵木萊有沒有再去賭坊，他就不知了。

    “麟麟……”

    “原來你不知道！”

    “我可以派人去查。麟麟放心！”果然，那張張揚熠熠生輝的小臉皺了下來，讓慕容熙第一次覺得自己好沒用！

    “哦——”毫無起伏的聲音輕飄飄的吹過。

    “你，那個，你還記得我嗎？”原本安靜坐在一角自我放逐的莫軒，抬頭看了一下正在說話的兩人，忽被那人旁邊約摸眼熟的麵孔驚住，迅速跳了起來。

    “莫軒——”厲無等人看著他忘乎所以地跑向陣法邊緣，不由得閉上了雙眼。

    “切——”本以為會看到血肉模糊的場景，許久沒聽到淒厲的慘叫聲，幾人紛紛睜開了雙眼，不知是失望還是可惜，亦或是僥幸！

    “這位大哥，你還記得嗎？在寶來薈萃節那天，我撞到了你。”莫軒見對方露出疑惑的表情，將當天的事說了一下，企圖勾起對方的記憶。

    “陶西，你見過他？”慕容熙看對方露出期待激動的目光，不知怎麽回事，便問了下身邊的隨侍陶西。

    “大人——”

    “聽他們怎麽說。”李複示意了下身邊的官差。

    “少爺，我不認識他！”

    “你說謊。我認得你的聲音，雖然本人做了對不起你的事，那天也確實是我的錯，但請你幫幫我，不勝感激！”

    “陶西，怎麽回事？”慕容熙見對方說的煞有其事的樣子，並不像胡亂編造，沉聲問著自己的隨侍。

    “少爺！”陶西見自家少爺臉色微慍，張了張嘴，不想提起地說道：“少爺，就是他，害得我撞倒了冥旗商會後院的廚餘，惹了一身的餿水味兒，洗都洗不幹淨！”

    “我，我不是故意的。非常抱歉！在下有一事相求，可否請你為我作證？李大人，他可以幫我作證的，當時我還在冥旗商會寶來薈萃節那邊，回到天靈都學院已經接近二更了，我飛天遁地也來不及殺人啊！請大人明察！”莫軒慶幸這人來了學院，否則他都不知道對方是誰。

    “陶西，除夕夜當晚，你確實在冥旗商會見過他？”李複冷酷的臉上展現出疑問的表情，再三確認一番。

    “嗯！他殺了人嗎？”陶西也疑惑地問著穿著官服的大人，就這個毛手毛腳撞了人硬要賠衣道歉的人？不會是搞錯了吧？雖然那天晦氣難當，匆忙找水淨身來不及理會對方，但他聽到了這人在後麵喃喃懇切的道歉。

    “你什麽時候碰到他的？”

    “這，是晚膳時分，卯時。”陶西當時是去後院解決人生三急問題。

    “學員的死亡時間是一更之時。莫軒，從冥旗商會回到這裏需要多長時間，不用本官告訴你吧？你也可以是撞到陶西之後，就回來殺人，是也不是？”

    “不是。”被對方淩厲的氣勢逼問，是莫軒從沒想到過的，自己竟然會有這一天。明明是發現了殺人案，卻被人當成了殺人犯。他應該怎麽辦？

    “莫軒，你是什麽時候見朱鳳嵐的？這你為何一直不說？”

    “朱鳳嵐？”跟隨著冥戰歌一同前來的褚月峰滿臉惑色，這人跟養尊處優的那女人有什麽關係嗎？

    在褚月峰的印象中，從沒見過朱伯父家中出現過這人。今天在冥旗商會準備跟戰歌來天靈都學院前，她還言說家中有客，就不跟他們過來了。難道是為了避見這人？

    “閣下認識朱遠糧商朱老板的長女朱鳳嵐？”褚月峰的問話石沉大海，莫軒並沒有回應任何話語。

    “莫軒，你身為天靈都學院的老師，就這點覺悟嗎？太讓我失望了！”

    “十三長老——”看到一個個清風道骨的身影出現，莫軒噤若寒蟬的嘴巴動了幾下。

    “莫軒，我們相信你，但官府是要看證據。該怎麽做，你自己決定吧！”肖青略感失望，這個天賦極高的劍師，性子太軟了點，不夠果斷，是日後的絆腳石啊！

    “肖長老——”莫軒知道自己在這件事上的態度讓學院長老們失望了，這，就是自己嗎？

    “莫軒老師，提醒你一句，你現在是在耽擱本官的時間。凶手是你，或者是你要袒護的人，讓人不得不作此猜論！”

    “沒有！”莫軒聽他說得說得越來越離譜，大喝一聲打斷對方的話語：“不是我，也沒有什麽袒護之人。李大人真會浮想聯翩！”

    頓了頓，莫軒長長地歎出一口氣，好像用盡了全身的情感，閉了閉眼，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仿佛換了一個人似的。

    “李大人，我去寶來薈萃節，主要是想要見一麵朱鳳嵐小姐。之所以會碰到這位陶西大哥，就是在那時，我看到了朱小姐的身影，匆忙追上去不留神才撞了人。”

    “那你跟朱鳳嵐小姐見了麵說話，是在碰到陶西之後？”

    “是，是的。”

    “你跟她是什麽關係？既然能見上麵說上話，為何不願為你作證？”

    果然！終究會被問到！莫軒心裏千回百轉，最後決定托盤而出。

    說他貪生怕死也好，說他不顧約定也好，縱使天打雷劈他也認了！官府一直把疑點放在自己身上，那三十多條人命冤魂不散啊！

    不要再浪費時間在他身上！這是莫軒的希望。

    “我和朱小姐是血緣關係。大除夕夜，給她送點東西。”

    “血緣關係？”褚月峰驚訝出聲，這人也是朱老板的孩子？褚朱兩家是世交好友，他從未聽說過朱老板還有流落在外的兒子！

    “來人，去請朱遠糧商大小姐朱鳳嵐過來對質。”李複揮了揮手，收到指令的官差立刻帶人往外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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