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等人走了半晌，康海才進去奉茶。

    璟帝坐在那裏沉思，桌麵攤著的卻不是奏折，而是普通的宣紙。

    端了茶盞將放，康海無意間看到宣紙上獨獨的二字——“永樂”。

    心下一驚，茶盞碰桌的清脆聲不大，在安靜的禦書房內卻很突兀。

    “行了，下去吧。”

    “是，奴才遵旨。”康海惶惶然退出禦書房，大氣磅礴的永樂二字還在腦海裏飄蕩。

    陛下一手書法端正嚴謹，那般隨意瀟灑的行書，隻可能出自長公主之手。

    “乖乖誒，又要有一位得罪不得的。”

    ——

    疏妍跟著楚明玉彎彎繞繞地走了許久，累的不行。

    眼看著快到宮門，步履都輕快了不少，卻被一道嬌媚的女聲攔住了。

    “長公主殿下許久不進宮，好不容易來了，怎麽也不去弟媳那裏坐坐？”

    來人美眸上挑，三十來歲卻保養的不錯。眾星捧月般站在最前頭，隨行的宮女太監竟比照著貴妃的排場。

    身邊挽著的驕傲少女，緋色宮裝稱得肌膚如雪，精致貴氣。

    相比之下，楚明玉一行人出行從簡，在這紅牆綠瓦的宮中就弱勢了幾分。

    “本宮記得阿文的妻子是安國公府的嫡女，端莊賢淑，母儀天下。你這般……風情嫵媚的，本宮竟不記得了。”楚明玉說著，目光還在來人裸露的肌膚上打轉。語間停頓，不無鄙夷不屑之意。

    聞淑妃是聞家旁支女，又為璟帝生了一雙兒女。在這深宮裏向來霸道習慣了，一時被下了麵子，氣怒之色難掩。

    驕傲少女便是三公主楚渝，天資不錯，驕傲任性，哪裏會看著自家母妃受欺負。

    “我母妃是為父皇生兒育女的聞淑妃，姑姑如此羞辱，可是對父皇心生不滿？”楚渝仗勢欺人做慣了，語氣很衝。

    再者，她一再討好這個姑姑卻從未得到半分好臉色。受慣了吹捧的小姑娘，自然滿腹埋怨。

    隨行的宮女太監縮低著頭，暗罵嘉瑜公主愚蠢衝動。

    一個淑妃何來臉麵代表陛下，莫說嘉瑜公主的分量如何，便是太子爺對著這位姑姑也是尊敬萬分。

    “羞辱？”楚明玉似笑非笑，涅槃境的勢壓猛地撲向聞淑妃等人，寒冷刺骨。

    凍得宮門口的侍衛們下意識裹起了外袍，受不住的宮女太監一下子“噗噗”跪了一地。

    聞淑妃氣血上湧，裙下雙腿顫巍巍的。咬著下唇，扶著楚渝勉強站立。

    她是榮冠後宮的淑妃娘娘，便是陳皇後也不敢拿她怎樣。

    今日若是跪了，威信何在？

    但可惜的是，在絕對的能力下她的堅持隻是妄想。

    滿頭大汗染了鬢發，聞淑妃的冷汗順著臉頰下滑，仿若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咚”地一聲聞淑妃跪倒在地，膝下是楚明玉凝起的冰霜。

    那冷浸入骨髓，讓她清醒了幾分。卻聽見楚渝白著一張小臉，開始謾罵楚明玉身邊淺笑的絕色女子。

    “不許笑！你個賤民，本公主要扒了你的皮！”聲嘶力竭的吼叫極為刺耳，楚渝麵容猙獰地跪在地上，死死瞪著疏妍。

    “渝兒！住嘴。”聞淑妃止不住恐懼，嗓音顫抖。

    她怎麽會忘了，楚明玉當年征戰四方的鐵血手段。

    “嘉瑜真是得了聞淑妃的好教養，本宮這個姑姑的確疏忽了對侄女的教導了。”楚明玉冷笑，並不理會聞淑妃的示弱。

    “青檀紅桑，嘉瑜公主今日練習跪拜禮，晚膳時記得扶她起來。”

    楚渝不服，剛想說憑什麽。被聞淑妃捂住了嘴，隻能哼哼唧唧說不出話。

    有青檀紅桑監督，聞淑妃再心疼楚渝也隻能作罷，暗恨自己不該招惹楚明玉。

    楚渝一鬧，青檀便溫溫和和地說：“前些時日鎮南王府的小王爺不敬長公主，陛下二話沒說除了小王爺的爵位。公主隻是小跪一會兒，奴婢覺得不礙事吧？”

    此話一出，楚渝這個紙老虎馬上安安靜靜的。生生跪暈在宮門口，聞淑妃才敢讓人抬她回宮。

    ——

    【護國長公主府】

    門口等著的白衣女子早已口幹舌燥，卻不敢回房休息。

    方才崖胥送了初袖等人回府，管家李叔立刻奉為上賓。

    而她已經多日未曾見到長公主，窩在小院子裏無人問津，下人們的眼神也總像在嘲笑她不得歡心。

    明明眾人皆知她才是長公主丟失的女兒，隻因為楚明玉的不上心，他們便敢忽視她。

    白依依明白，要想擁有這京都榮華，不能單憑聞磊對她的愛慕。她必須要讓人知道楚明玉對她，是喜愛重視的。

    隻要有了長公主之女的身份，憑她的煉藥天賦，何愁不能飛上枝頭變鳳凰？

    一旦想到這些，白依依就認為如今的苦難是值得的。

    朱紅的馬車剛停在府前，白依依立刻揚起甜美乖巧的笑容迎上去，欲扶住車內伸出的纖纖玉手。

    “白姑娘折煞我了，扶倒是不必。”

    精心打扮過的白依依一抬頭，看見疏妍笑盈盈地站在麵前，隻覺得她有意嘲諷。

    正要回擊一二，楚明玉下車了。

    “堵在這裏做什麽，這日頭曬，屋裏才清涼。”

    白依依今日特地帶了楚明玉送的梅花琉璃釵，收了不愉，含笑低頭，“依依許久未見您，一時高興倒忘了這茬兒。”

    “你有心了，進去吧。”楚明玉敷衍了一句，右手溫柔地牽著疏妍進府。

    目的未達，白依依自然不會離去。急忙走到楚明玉左側，靠近說話。旁人看來，就像是女兒圍在娘親撒嬌親昵。

    “前幾日懷安郡主下了及笄禮的帖子，依依想了許久也不知備什麽禮妥當。您眼光好，能否幫依依挑選一二？”

    白依依話說的巧，這帖子說白了就是給長公主的。隻要楚明玉允了她的備禮，便說明有意帶她赴宴。

    “及笄禮啊，本宮覺得玉簪就挺好的。你初來乍到，若是備不好便找李叔去庫房挑。”楚明玉佯裝不知她的小心思，籠統地說了個大概。

    “依依知曉了。”

    白依依頓時心花怒放，怎麽會介意楚明玉語焉不詳。

    兩人的一番對話，傳到下人耳裏，又不得不多想一層：長公主這是認了白依依這個女兒了？

    －－－－－－題外話－－－－－－

    看到了榮華，卻沒見到其中窺視伺機而動的人，一個擋箭牌的命運其實很明顯了。

    被繁華眯花了眼的孩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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