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商行？怎麽會是他？”

    在看到商行的那一刻，林可整個懵了。雖然她不知道這個場景具體發生在什麽時候，但根據商羽的表情和現在所處的地點斷定，還是可以大概猜出此時應該是商羽被下旨“賜死”之後。

    商行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滄音寺，還是很令人深思的。

    原因，無非是兩個。

    一是，商行早就知道商羽沒死，藏身於滄音寺之中。

    但林可記得在商羽十年後出現在祭天典禮上的時候，以皇上皇後、商寒為代表的皇室中人都是很驚訝的。而且，皇後也曾解釋說是她的乳娘王嬤嬤趁著宮中一片混亂才把商羽帶出去的。這樣一來，商行是怎麽知道的便是個值得深究的問題！到底是他在過程中，或者是事後不小心知道的，還是他本身就是策劃人之一？

    二是，商行無意間來到了這裏，在滄音寺閑逛的時候剛好撞見了商羽。雖然林可私心覺得第二個理由很扯，但鑒於畫麵中商行還沒有和商羽見麵，所以她並沒有馬上摒棄這個想法。

    畢竟，隻需稍稍等一等，看看商行看到商羽的時候說的什麽、表現得是什麽態度，便可以辨別一二了。

    商行本就距商羽沒有多遠，所以也隻是走了一會兒，他便來到了商羽的麵前。不過，因為商羽全程都是雙手抱頭，將腦袋埋得低低的，所以她並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旁邊多了一個人。

    而商行在走到商羽麵前的時候，也沒有馬上出聲，隻是微眯眼睛，憐愛和心疼在其中流轉。

    “他沒有驚訝！看來，他是特意過來找商羽的！”林可很快根據商行的表現，得出了結論。

    “不過，他此番前來是為了什麽呢？”雖然已經搞清楚一件事了，林可還是偏著頭嘀咕道。

    就在林可蹙眉思考的時候，商行慢慢蹲了下來，一手輕輕地撫上了商羽的頭，聲音暖如春風，“小妹，別難過了！我們都是迫不得已的！”

    “迫不得已”四個字雖然簡單，但商行卻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才吐出這幾個字。說的時候，額頭上也是青筋暗起，看得出來他的內心也是十分煎熬。

    “我們？”

    林可卻將注意力放在這兩個字上，想了想，隨後挑眉說道：“看來，賜死商羽這件事上，商行是在皇後這邊的啊！虧我以為他這樣溫柔溫暖的人不會那麽狠心對自己的親妹妹！沒想到啊……”

    這邊是在進行活體彈幕，滄音寺的那一隅的畫麵還在繼續。

    “哥哥，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對我？那些事都不是我做的，為什麽他們都要汙蔑我呢？”商羽猛地撲進商行的懷裏，聲音哽咽，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不停地掉。雖然商羽現在還是個四歲的小孩兒，沒有長開，但如斯模樣，還是看得直叫人心疼。

    林可都差點上前安慰她去了，但她的步子才邁了一步，便想起這是在靈石的記憶中。從某種程度來說，她現在是身處幻境之中。無論她看到了什麽、聽到了什麽，都是無法參與、無法改變的。

    訕訕地收回腳，林可無奈地聳著肩，還是打算老老實實做一個旁觀者。

    雖然她不能安慰商羽，但商行是做到了的。隻見他一手緊緊地抱著商羽，另一隻手則是輕拍她的背，語氣溫柔和緩，“小妹，對不起！不怪你！你什麽都沒有做錯！隻是……隻是……”

    很明顯，商羽必須被處死其間的道理，商行再明白不過了。但這樣殘忍的事實，他卻不想告訴商羽，告訴他唯一的，還隻有四歲的妹妹。

    “哥哥，你說清楚！我不明白！也不懂好端端的，為什麽大家都想我死呢？如果我什麽都沒有做錯的話，為什麽你們不站在我這邊？為什麽最後要我死的，是娘親呢？我不是她的女兒嗎？為什麽她要這麽狠心？還有爹爹，他不是最寵愛我的嗎？你和商寒也是，你們是我的哥哥啊，為什麽！為什麽！”

    商羽的每一句詰問，都直擊商行的心髒。他的薄唇緊抿，劍眉都皺在一起去了，摟住商羽的那隻手也是不自覺地捏成拳，像是要把一切都揉進骨血裏一樣。中途，他有試圖開口解釋一下，無奈張了幾次嘴，什麽都說不出來，最後也隻能無力地閉上了眼睛。

    此時剛好是日薄西山，夕陽的餘暉正盛。古老的廟宇被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芒，和著一下又一下的鍾聲，顯得寧靜而悠遠。雖然林可知道這是環境，但她還是會覺得受到莊嚴肅穆的氛圍所感染，繁雜的內心也在不知不覺間受到了淨化，嘴上更是不由自主地歎一句“世間多煩憂！”

    不過，林可之所以能夠享受這樣的氛圍，也是因為她是一個旁觀者。真正的當局者，卻是做不到這樣的。

    商羽一下又一下地抽泣，完全沒有停下來的趨勢；商行則是雙眼緊閉，一手輕拍商羽的背，另一隻手則是輕撫她的頭，滿滿的憐愛和心疼。

    對於商羽情緒的爆發和崩潰，林可是非常能夠理解的。

    想商羽從一個集萬千寵愛的公主，突然因為一些莫須有的罪名被“賜死”！下旨的，還是她的親生母親！雖然是僥幸活了下來，但卻要拋棄過去的一切，失去親人和朋友，一輩子藏身於青燈古廟之中。這樣大的落差，放在一個成人身上，都不一定能夠接受得了！更何況，商羽還是一個四歲的小孩兒呢？

    理解是理解，但林可還是無法想象，商羽居然能夠哭那麽……那麽久！

    雖然林可不知道商羽具體是什麽時候開始哭的，但因為那時候剛好是日落時分，可以大概推測一下，可能是酉時。但現在，天已經全黑了，說不定都快到亥時了，可商羽卻還在哭，雖然聲音小了一些，但還在繼續。

    “天啦，這一幕不會一直都是商羽哭吧！”現在換林可崩潰了，如果商羽再繼續哭下去，她就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了。可以說，這一趟算是白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感應到了林可的心思，商羽的聲音突然停住了。

    “小妹，你……你會怪我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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