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平陽長公主說完，商羽又看向旁邊的商行，一字一句地說道：“你也是，隱藏了十年，終於可以做回你自己了！”

    聽到商羽用“你”稱呼自己，而不是“哥哥”或是其他，商行感覺呼吸猛地一窒，嚴肅道：“小妹，你怎麽可以這麽跟姑姑、跟哥哥說話呢？”

    “姑姑？哥哥？”商羽像是聽到了什麽荒謬的詞一樣，冷聲笑了出來，“我沒有會對親侄女下殺手的姑姑，也沒有處處給我下套的哥哥！你們喜歡權勢，我沒意見，但為什麽要利用、犧牲自己的親人呢？”

    “親人？皇室宗親，哪裏有親情可言！從來都是為了皇位爭得頭破血流！像你們這樣和睦相處、相親相愛的，這才可笑！既然那麽想過平民百姓的生活，就不要當皇上，不要當皇後，不要當皇子，不要當公主啊！”

    一談起這個話題，平陽長公主臉上的笑容頓時收住，之前裝出來的親切和善也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雖然她隻是站在那裏，但掌權者的姿態卻是展現得淋漓盡致。

    這還是商羽第一次看到平陽長公主的真實模樣，想起記憶中和藹可親的姑姑形象，她隻覺得眼前這個人非常的陌生。

    眼見氛圍越來越嚴肅，雙方已經有了僵持不下的趨勢，皇後急忙開口轉移話題，“都別站在門口了！辛辛苦苦做的菜怕是要涼了！走走走，都進去吧！”

    “對對對，可不能為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人，浪費了爹娘做的飯菜！”商羽自然地挽著商皇、皇後的胳膊，衝商寒使了一個眼色，完全不顧商行和平陽長公主，拉著人就進去了。

    平陽長公主和商行對視一眼，臉上的神色雖然有些不好，但還是慢慢跟了過去。

    因為他們現在其實就是處於鄉間，皇上、皇後就把餐桌設在了院子裏，方便觀賞山林中的自然風景。午膳的取材也是非常簡單，雖然不比宮宴上的珍饈美饌，看上去也是清新可人。

    商羽第一眼看到，就忍不住驚歎道：“這些都是你們做的？”

    “那是自然了！我和你娘在這裏住了三年，廚藝早就鍛煉出來了！”皇上說的時候，微抬下巴，表情很是自豪。看得出來，待在農莊的這三年，他們過得很愜意。

    想到這，商羽心裏鬆了一口氣，偏頭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今天可要好好品嚐你們的手藝！一定會全部吃光光的！”

    皇上看到女兒還沒吃就這麽捧場，不由地開懷大笑，連連說好。皇後和商寒在旁邊目睹著這一幕，臉上均是泛起了一絲柔情。

    “坐吧，話說我已經很多年沒再吃過哥哥做的飯了！”

    平陽長公主一開口，美好的氛圍就就被打斷了。她和商行表現得像是這裏的主人一樣，自顧自地坐了下來，拿起筷子就直接開吃，完全不把他們放在眼裏。

    商羽見此差點上前奪走他們的木筷，還是皇後眼疾手快攔了下來，她笑著問商羽道：“不是說要好好嚐一嚐嗎？”

    縱使商羽心中對平陽長公主、商行有再多的不滿，她也不會拂了皇後的麵子。先是笑了笑壓住心中的怒火，然後雙手接過皇後遞來的筷子，等到皇上皇後、商寒都坐了下來之後，她才跟著坐下。

    “快試試，這道可是爹爹的拿手好菜！”商羽一坐下，皇上就急急忙忙地向她推薦，指著正中央的魚湯特別驕傲地說道。

    “好！女兒馬上試！”商羽莞爾一笑，說著便夾了一塊魚肉放在嘴裏。

    “怎麽樣？怎麽樣？”魚肉才剛被商羽放到嘴裏，皇上便焦急地問起她的感受。

    商羽聽了，沒有急著回答，而是非常認真地細細品味。眼看著皇上的眼睛越睜越大，商羽臉上的笑容也是越發燦爛了。為了避免皇上整個身上撲倒餐桌上，商羽急忙滿意地點了點頭，“好吃！都快趕上宮裏的禦廚了！”

    這個評價，可是相當的高。皇上一聽，頓時笑得合不攏嘴，忙不迭地給商羽、商寒夾魚肉，“覺得好吃就多吃一點！”

    看著皇上和商羽、商寒之間自然親昵的互動，商行眸光微沉。坐在對麵的皇後，將一切收入眼中，輕輕夾起一塊魚肉放在商行的碗裏，溫聲道：“行兒，試一試你爹的手藝，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皇後此舉，既讓氛圍得到了一些改善，但同時也透露了之前的尷尬。一桌子上的人，都不由地停了下來。

    平陽長公主淡淡地掃了一圈，冷笑一聲，用筷子用力戳了戳碗裏的米飯，突然開口道：“其實，早在羽兒剛出生的時候，我就知道她體內蘊含強大的靈力，因為我身邊有個在越都犯事被廢除靈力驅逐出來的人。她看到商羽第一眼，就察覺出來了。正是因為知道了這個，我才串通西域，想讓羽兒‘假死’，掩人耳目。為的，自然是獨吞她的靈力。”

    就這樣，在毫無任何鋪墊、沒有任何人主動提起這些的前提下，平陽長公主突然娓娓道出多年來的內幕。此舉，著實驚到了桌子上的所有人，無論是皇上皇後、商寒商羽，還是商行，都完全沒有料到。

    其中，最疑惑的要屬商羽。因為從平陽長公主來到農莊開始，商羽就有意無意地去看她的眼睛，想借此知道她心裏的打算，以期掌握先機。但任憑她如何動用靈力，都無法探查到平陽長公主的內心。不光是平陽長公主，就連商行的內心，她也窺探不到半分。

    本來，商羽都覺得平陽長公主和商行應該是有備而來，知道她掌握了讀心術所以才想了些法子，遮擋住了他們的內心。但若是真是如此，那他們就是不想讓商羽知道實情。既然如此，現在主動說出又是什麽道理呢？

    思及此，商羽眸中的探究意味越來越重。

    感受到周圍各色各樣的視線，平陽長公主全當什麽都沒看到一樣，自顧自地接著說道：“當年，王嬤嬤能夠順利帶羽兒出宮，也是因為我的打點。不然，僅憑嫂子一個人的力量，哪裏躲得開那麽多的起義軍、避得了那麽多的耳目。不過，我這麽做隻是想讓羽兒安全地成長，等到她十四歲——靈力達到頂峰的時候，將其奪走。”

    明明是姑姑、侄女的骨肉至親，說起曾經設計陷害一事，平陽長公主的臉色異常平靜，波瀾不驚。即使周圍的人已經驚訝得不成樣子了，她依然很是隨意地說道：“甘願退居永靈鎮，做個不問世事的公主，也是為了悄悄練軍，暗自培養自己的勢力。”

    “本來，一切都按照計劃發展。萬萬沒想到的是，十年後羽兒會突然出現在祭天典禮上，這使得我不得不加快和湛承允聯盟的進度。後來得知星月念珠交付給羽兒，我便命令小行去處理此事，因為我知道那東西是救她的。”

    “那時，我隻想要羽兒的靈力，並不打算讓她活著。畢竟，她活著一日，就意味著會有其他人發現她身上的秘密。隻不過，小行一直沒找到機會下手。因為哥哥嫂子，還有小寒，在羽兒身邊安插了太多人手。”提起這個，平陽長公主倒是搖頭笑了笑，像是重演了當時的無可奈何。

    “那之後，我便正式開始了實行蓄謀已久的計劃。先是以駙馬尋醫為起點，成功引出百毒教。然後便在木蘭山散播時疫，一來是看看時疫的破壞力，二是為了換取百毒教在商帝國自由出入的許可，第三則是給小行製造機會，讓他能夠名正言順地回歸朝廷。”

    從這之後，平陽長公主說得就沒那麽流暢了，完全是想起什麽說什麽。

    “對了，杜秋娘的事是我安排的。十年前，她私自逃出越都，無意泄露靈力。剛好，被我們撞見了。當時出於對能不能順利汲取靈力的擔心，便留下了她。想著汲取不成，就設計讓她給羽兒解除封印。雖然羽兒有可能會失控，但覺得隻要好好利用應該還是可以的。”

    “還有，藥王穀，也是我派人去剿滅的。誰讓他們不識抬舉，不肯助我一臂之力呢？隻是沒想到，藥王的唯一孫女被小行救了下來。”說到這個，平陽長公主微微蹙眉，嘴巴一癟，看上去對此挺有異議的。

    不過也隻是不滿了一會兒，馬上又點頭認可道：“好在，那丫頭後來幫了不少忙，也算沒白救。”

    隨侍在商行後麵的無心聽了，呼吸一窒，臉色瞬間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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