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賤人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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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下,再瞅瞅地上那被石塊砸得一塌糊塗,好不容易於前一刻才被卸了腦袋殼徹底解脫的古怪大魚,尹沙也是無奈得很。

    然而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或許,那卷毛也有自己的目的吧,畢竟,他們一直是不吃魚的,相比處理起陸地動物,可能,那卷毛也不怎麽得心應手吧。

    將那已然直挺挺躺著的大魚查看了一番,尹沙便撿了卷毛丟下的短刀,準備開始處理那魚。

    現世裏,因為愛吃魚的關係,所以在工作前,她倒是經常看見母親殺魚的,處理起來其實也並不難,就是刮了魚鱗再開膛破肚。

    而在她的認知中,那是比帶毛的雞鴨都容易得多的操作。

    即便,她還算不得那種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女人,但無論在工作上還是在家庭生活上,她都是能過得去的那種,談不上有多優秀,但絕對能沾到良好的邊。

    說來,她並不太熱衷於追求多美好的生活,也懶得做工作場上的女強人,隻想著閑適平和,瑣事隨性便好,以至於,這二十幾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人生中,她隻是對自己的健康與保養這一塊稍稍注重了些,其他的,她倒是從沒認真考慮過。

    當然,她也並不是沒懷疑過,她所注重的健康與保養,很可能都是來自母親的工作與要求。

    不過這也沒關係,反正也都是些比較好的生活習慣。

    但眼下卻是不一樣了。

    條件不允許的基礎下,她早已對衣食住行沒了任何執著要求。

    正如她手中的魚,此時此刻,她隻求不要太傷味蕾,最起碼,能讓這幾個未曾嚐過現代各種調味料的人接受。

    仔細想來,想要滿足他們的口味,其實也並沒有什麽難度。

    最關鍵的是,如何讓不吃,轉變為吃。

    就魚鱗問題,估計那男人跟卷毛都有些心理陰影吧,因為,正常的魚鱗非但不好吃,還有很腥的味道。

    心下默默笑了一會,尹沙便專心處理起手中的魚來。

    比起活的,死的確實好操作,但這魚的個頭實在太大,光是掛鱗片,工程就異常巨大,但她也沒想著要去叫那蹲在火堆邊的男人幫忙。

    他本就是不願意吃的,而這會子,她瞅著他的心情好像也並沒有多愉悅,一旦發了脾氣,隻怕她手裏那條去了腦袋的死魚也得跟臨晚時的那條一樣,被直接丟進水中。

    再者,他們不吃魚的原因就是因為鱗片問題,那他自然也不會造作,所以,叫他來幫忙也是無用的,倒不如她自己慢慢折騰了。

    而且,等到卷毛回來,她可以讓他給打打下手,畢竟,就算兩者都不吃魚,可那卷毛的興致完全比那男人要高得多,使喚起來也簡單。

    安下了心,尹沙隻覺自個的耐性都提高了不少。

    卷毛是在她處理完一麵魚鱗後,剛剛將魚翻轉過來時回來的。

    數個火堆的高亮光度下,她瞧見他手裏抓了許多植物。

    那是堆雜七雜八的草葉,種類繁多,數量則更多,並且,有些隻是折了一根,有些,卻是連根拔了起來,根係上帶著許多潮濕的爛泥巴,隔著好幾步的距離,尹沙便是聞的陣陣土腥味。

    因由這一點,她忍不住抬高了頭,有些納悶地瞥了他一眼。

    那卷毛卻是聳高了眉毛,衝她眨了眨眼,然後便在即將走到她身邊時,拐了個彎,轉向了水邊。

    尹沙則低了頭,繼續忙活手裏刮魚鱗的事。

    她倒也沒忘記偷偷看一眼那在火堆邊的男人。

    也不知他是什麽時候起身將那本已掛到了枯枝上的兩隻草鞋拿到手的,這會子,他正拿著那它們,仔細而認真地在那火上慢慢烤著。

    這一刻,尹沙忽然就想明白了。

    他第一次拿給她試穿的那隻草鞋之所以沒有濕漉漉,約摸是因為他在澆灌了那膠質物後,便沒有像卷毛那樣整個地浸入水中,隻是把一些關鍵的銜接口用冷水浸了下而已。

    感歎於男人思考的全麵性,她也沒忘記他還沒吃東西的事,所以,隻一小會的思索,她便又回了神。

    卷毛手腳很快。

    她這晃神的片刻功夫,他便是將那一堆草葉都洗好了重新帶了回來。

    過於高效的情況倒是讓尹沙有些懷疑他根本就沒有洗幹淨,但這份質疑在瞅見他拿了蚌殼碎片裝那些洗完的草葉後,便是立刻打消了。

    原本,那卷毛放下了蚌殼跟草葉後,是想扒拉那與腦袋跟軀體的,隻是,瞅見她在刮魚鱗,便是停下了自個的動作,伸長了腦袋來看她操作。

    隻一會,他就表現出了滿滿了興趣,甚至於,在她還繼續費力刮著的時候,他突然伸了手來,狠狠地摸了把那些被她逆著刮,刮得翹起來的魚鱗。

    尹沙驚了一下,生生地停了手中的刀子。

    那二傻子卻是毫不在意,一番摸索後,揪著某片魚鱗便拔了出來,一邊還不忘咂巴著嘴巴,以示驚歎。

    尹沙有些哭笑不得。

    這貨似乎壓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若是她手上的力氣再大一些,又沒有立刻停住,恐怕,他那伸出來的爪子就得見血了!

    搖頭歎了聲,尹沙扭了扭已有些酸麻的手腕,再一次繼續著之前的操作。

    然而就這一刹,那卷毛忽地又伸了手來。

    這一次,尹沙眼疾手快。

    在那二傻子伸出手的一瞬,她立刻就停了手,抬了頭去瞪他。

    她以為他又要來揪一把魚鱗給她添亂,但事實卻並非如此,隻在她停手的一瞬,那卷毛也停了手,麵對她瞪過來的眼神,他有些訕訕,可那也僅僅是一小會,一眨眼,他便重又身了手來。

    這一次,他目標明確地抓住了她手上的匕首。

    但……此時的匕首窩在她手中,他那一抓,基本抓在了匕首的刀刃上。

    雖然,匕首比之短刀,匕刃加厚了些許,兩邊的鋒利程度也稍稍低一些,但若是大力抓握的話,還是頗具傷害性,尤其,這還是軍用器具。

    擔心那二傻子會割破了掌心,尹沙覺得,還是應該趕緊撒了手,以防他一時激動再折騰出啥來。

    偏那卷毛在她撒手的同一刻,頗為激動又急切地嚷嚷開了:“伊……伊斯洛木利……(快讓我試試)”

    她隻聽懂一個音。

    不過,看著他那漲紅臉的樣子,以及那抓搶匕首的動作,她覺得,他大抵是想要學著她的方式試一試。

    至此,她也沒逆著他,更沒阻止他。

    反正,她前一刻便生出了要撒手的想法。

    再次將匕首抓進手中,卷毛著實難掩麵上興奮,迅速將那死魚扒拉到自己身前,有模有樣地學起了她的手法來。

    可惜,他隻是樣子學得不錯,操作上卻是不得要領,以致,那魚鱗被他刮得異常參差。

    數次下來,仍是操作不順,那卷毛性子裏與那男人如出一轍的暴烈也是立刻爆發。

    不同於此前強行控製下的刮鱗力道,這一下,他分明是下了狠勁,並且,匕首不太好操作的前提下,他硬是將那魚肉給刮了一大塊出來。

    尹沙愣了好一會。

    那卷毛也是有些尷尬,抬了頭咧嘴朝她笑了笑,麵上帶了些求饒的味道。

    她倒是不怪他刮不好魚鱗,但若再這麽下去,要麽就是白刮,要麽,便是那魚隻剩骨架。

    考慮到她還想做一鍋魚湯,尹沙果斷放棄了再讓她繼續胡搞的念頭,當下,便也伸了手,想去將他手中的匕首奪回來。

    豈料,那卷毛於第一時間便反應了過來,幾乎是在她伸出手的一瞬間,他便將那匕首給舉了起來。

    那是與那男人差不多的身形,盡管要稍稍瘦削些,可高度卻是差不離,所以,哪怕就是蹲著的,她也根本夠不著他的手。

    而且,最關鍵的是,那卷毛聚舉起匕首的時候,根本就是用了甩的動作,那匕首上沾著的些許魚鱗就這麽不偏不倚地給甩到了她的臉上。

    貼著鼻尖傳來的魚腥味,讓尹沙的內心無比崩潰,可她毫無辦法。

    麵對這辦事不力,又有些胡搞妄為的二傻子,她實在無計可施。

    強行壓下心下的惆悵,尹沙收回了手,打算自個將臉上的那片魚鱗給摘下來,偏那卷毛的速度又比她快了許多,她才剛深了手,他便探了身子來,伸手便撿了她臉上的魚鱗。

    臨了時,他麵上已經紅成一片,似是血氣上湧,窘得不行。

    尹沙無感。

    就現在這會,她覺得,若是給她個榔頭,她敢直接砸暈那二傻子!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聽到了她內心的呐喊,就她蛋疼的一瞬,自她與那卷毛的一側,便是飛來了一大塊碎裂的蚌殼,極其精準地砸在了那探手給她摘了魚鱗卻沒來得及縮回身去的卷毛腦袋上。

    這一刹,她隻聽得那卷毛哭天搶地地“嗷”了聲,便飛快地蹦了起來,粗喘著氣,似是怒火中燒。

    尹沙的大腦也是有數秒當機。

    但她很快便反應了來,下意識便往著那坐在火堆邊的男人所在之地瞧了去。

    兩隻草鞋早已不在男人的手中了,而這會子功夫,他正一手支著下頷,另一手還捏著小板塊蚌殼,麵上的表情異常冷冽。

    遠遠地,連著那映出些許火光的漂亮黑眸,此下都籠上了滿滿的寒意。

    那蚌殼果然是他丟過來的!

    很符合他的脾性作風,隻是……他這是又發脾氣了麽?

    這臉色明顯有些不太對……

    默默地瞅了男人好幾眼,尹沙還是縮了脖子。

    至於那卷毛,則比她還不如。

    她尚且還敢瞅那男人幾眼,查看一番情況,他卻是蹦起後一瞬,喘了幾口粗氣,滿腔子反怒便化成了灰燼,爾後,他幾乎是以比蹦達起來還要快的速度,重新又蹲了下去,一本正經地重新刮起了魚鱗。

    在這之間,她都沒瞧見他去瞅那男人半眼。

    也是夠了!

    心中腹誹,將那卷毛罵了一通,尹沙便起了身。

    為了魚湯,她最好還是將那男人的短刀要過來給這二傻子用。

    不然,他死不撒手,她根本沒辦法搞。

    而那男人雖然對這卷毛沒了耐心,可他對那大魚也是沒有好感,兩害相侵取其輕,她也需要去搗鼓一下那作為果子用的蚌殼。

    想著,她便走回了火堆邊。

    原本,她還在考慮著,要怎麽向那男人表示,要取用瑞士短刀的,畢竟,前一刻他阻止過一次那卷毛折騰魚,也拿蚌殼砸過他一次,她不知道他是否還能容忍再把短刀拿過去給那二傻子折騰。

    可結果明顯有些出乎意料,他壓根就沒有要等她開口的意思,隻在她走至他身邊的時候,微微瞄了她一眼,又瞅了瞅那裝模作樣刮魚鱗的卷毛,便站起了身,抽出了腰間獸皮夾層中的短刀來。

    隻是,他並沒有直接將那瑞士短刀遞給她,反而是揚臂朝著那卷毛的位置甩了出去。

    尹沙再一次被嚇到。

    那卷毛也沒例外。

    但那短刀紮的位置極準,盡管受了驚嚇,但她不得不佩服那男人手上功夫的精準度——那短刀就紮在了那卷毛刮魚鱗所停頓的那一處泥地上,貼著他的臉。

    沒傷到那二傻子分毫,卻是徹底將他給嚇住了。

    怔了好一會,那卷毛才放下了手中的匕首,轉了來朝著火堆所在地看了又看,許久,他才將那紮在泥地中的短刀給拔了出來。

    在此之間,那卷毛大氣都沒吭出一聲來,爾後,也是埋頭忙活,再沒作祟。

    尹沙莫名想到兩句俗語——一物降一物,小巫見大巫。

    說的便是這兩兄弟吧?

    之於她,那男人倒是沒作為難,似乎,她能主動回到火堆旁,她的身邊來,他便是已經滿意了,所以,連帶著看她的眼神都柔和了幾分。

    沒再看到那男人眼中的冷色,尹沙心下也是安定了些許,但她也沒忘記,要去查看那蚌殼的事情。

    此前,在他燒煮那植物汁液與水的混合物之時,她便是覺著那蚌殼有些大了,若不是那膠質對於溫度要求並不高,可能他們根本就用不成。

    現在,如果哪來燒煮魚湯的話,卻是很有必要將那蚌殼縮小一圈。

    可是,這也隻是她的想法而已,至於到底能不能實現,還得看這男人的,因為,她很不理解這種蚌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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