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無限縱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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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啊,天不遂人願,而這世上,也從來都不存在完美的人!
心中感慨了一番,尹沙重又撿起了那塊蚌殼碎片,遞回給那卷毛。
卷毛也沒遲疑,伸手接了那蚌殼,彎腰重新又給舀了滿滿的水給遞了回來。
就這那些水,從那肥胖如多肉一般的植物身上扯了塊大葉子下來,尹沙直搓了滿手的沫子,隻消片刻,便是洗得幹幹淨淨,此下,非但是去除了全部的魚腥氣,還洗得兩隻手都是香香的皂液味道,而那鵝黃色水滴狀的多肉大葉子,她卻隻用了丁點大。
這一刻,尹沙隻覺整個人都愉悅了許多。
卷毛也是沒例外。
大抵是在轉手接了那塊蚌殼時便瞅見了她手中捏著的去汙植物,所以,他在清理那死魚時也是加快了不少速度,然後,在她洗完手一會,他便將那洗好的魚扔進了那裝著可食的草葉草莖的蚌殼中,飛快地揪了片葉子,自顧地洗了洗手。
一切差不多已是就緒,連著原本深黯的天色都似亮了幾分。
尹沙將那條大魚連帶著滿蚌殼的草葉草莖都帶回了火堆邊。
之前一直仍在地上處理,倒是沒覺著這魚有多重,這會子光是用提的,還真是挺沉的,好在,兩個地處隻有十來步的距離,不遠,她也有力氣搬動它們。
然而,在她將那死魚跟草莖草葉都放回地上時,卷毛忽然又竄了過來,於她未曾反應之時,快手快腳自那魚被割去腦袋的地方,又削了一塊肉下來。
這一瞬,尹沙被驚得目瞪口呆。
但那卷毛卻全然不在意,隻尋了塊空地坐了下來,繼續用那短刀將魚肉仔細地削了又削,等到他將那塊割出來的肉逐一削光後,隻剩下一根筆直的帶點透明的細長魚骨時,尹沙才發現,那根骨頭的頂端竟是有個小小的孔。
很像現代時的針。
在這個時代的話,約摸就是骨針吧?
但這還與她從史料上得知的骨針不同,因為,資料上顯示的是,遠古時代的人所使用的骨針都是用些細小堅硬的獸骨打磨的,根本沒有提及過某些動物身上存在著天然類似“骨針”的骨頭。
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為此前培訓的時候,因為公司的很多項目包括非洲不少趨近原始的地方,所以,她們必須對一些史料中的知識有足夠的認知。
也就是那時候,曾經有人跟她感歎過關於骨針的事情。
而骨針實在很難獲取,除開對獸骨大小與質地的要求,一直到打磨,打孔,都是相當不易的工序,這對於蠻荒時代的遠古人類來說,著實是個不小的挑戰。
因為,骨針必須質地堅硬,還要方便打磨,在打磨完成後,還要進行紮孔。
那個時候,根本就沒有精細的打孔器具,也不存在萬無一失的獸骨,所以,很多時候,很多經過費力打磨的半成品骨針都死在打孔上,真正成功的根本沒有多少。
眼下,倒是卷毛的這一個舉動,讓她異常驚訝。
她是真的沒想到,還真存在免打孔的骨頭。
不過,那骨頭的樣子也確實不是像骨針那麽圓潤,隔著幾步的距離,借著些許火光,她隻隱約分辨出那魚骨的外形有些菱角,就像是帶著些許尖銳凹角的星星,進行3D拉長處理一樣。
但,盡管有些怪異,可它勝在了細的特質,以及一頭尖銳的優勢上,所以,這一星半點的異常狀況也並不打緊。
隻是,她不知道它的硬度如何。
根據卷毛選擇,尹沙覺得,或許也還是可以用的,畢竟,現世裏的魚骨韌性都還是可以的。
除此之外,她倒是沒有更多的想法,隻思量著,按照魚骨的韌性,大概魚身上其他的細骨也都是可以用的,沒有更多那種現成的帶孔骨頭的話,燒煮過的再打孔也容易得多。
畢竟,他們現在可以用她的瑞士刀具。
比起那些骨刀來說,瑞士刀具可是鋒利尖銳又堅硬得多。
另一邊,那忙著將帶回來的枯枝子紮土而放的男人自是沒在意卷毛的舉動,所以,她那滿腹的想法,他自然也是不知情,但也就是在她拓展了想法的時候,他已經很迅速地將那一堆的幹枝子都插進了土裏,且還用不知打哪割來的細藤在那些枯枝的近上方相互地綁了幾道,做成了個等邊的立體梯形格局。
相對來說,她倒是覺著三角形的穩固性更強,但考慮到上方還要放著很重的食物,她便也沒敢胡亂建議。
這男人的野外經驗總歸是比她強很多,而且這樣的火堆構造,自然是不止要求穩固性的,還要在稱重有保障的基礎上,能托牢那個大蚌殼。
她比較不能理解的是那些綁在粗枝上的粗藤,它們離那火堆很近,幾乎就是直接在火種燒烤了,可像那種不懼火燒的大葉子植物,她至今隻見過一種,也已經算是極致的驚奇事物了,莫不是,這種粗藤也不怕火燒?
不太可能吧?
正想著,那男人便是起了身,腳步飛快地走至了前一刻那卷毛拉過去吃鳥肉的那塊不怕火的大葉子,將它整個地包裹在了那些細藤上。
這樣倒是保護了那些粗藤。
也怪不得,剛剛她瞅見的那些粗藤就隻是幾道而已,並不密集。
原是這男人刻意而為。
看這個樣子,大概在此之前,他也沒有正兒八經地用容器之類的東西燒煮過什麽吧,不然,也不至於這麽繁雜了,但這也恰恰說明,他其實很有想法,並且,思慮很充分。
所以,哪怕這會子那放置蚌殼的地方阻礙了些許熱量的傳遞,可她也很清楚,這男人是盡力了。
就目前的狀況來說,他們幾乎是徒手操作的所有材料,根本沒有什麽可以倚仗的東西,已經很到位了。
至此,那男人約摸也是覺得手中的東西忙完了,便準備將那擱在地上的蚌殼往著那四根粗枝一堆細藤拉出的平麵上放。
尹沙徹底回了神,趕忙阻止了他的動作。
半路被攔下,男人也未能免於驚詫,隻是,對於她的阻止,他還是遂了她的意。
老實說,要燒煮魚湯的事,她跟這男人從未有過任何言語的溝通,更不存在某些肢體動作的正麵交流。
能看出她的意向,並且還能按照她的心意,提供給她最有利的幫助,這男人的行為,已經很出乎她的意料了,她感激他的幫忙,也感動於他的合作,畢竟,他本身對魚是沒有興趣的。
可他偏偏還是無視了那卷毛的任性,也包容了她的妄為,甚至於,他還跟她與那卷毛一起,做了一堆在他潛意識裏可能根本就是無用功的事,卻並未責怪她分毫。
就這一刻,她覺得,哪怕就是她告訴他,她想要將這個完整的蚌殼的邊緣部分,削去一大塊,恐怕,他也是會照做的,如果他能明白她的意思的話。
但那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小意思。
因為很多時候,即便她不說話,他都能明白她在想些什麽。
所以,這一次也沒意外,在她做了幾個動作,又撿了一根燒焦的焦枝,在那帶些粉發著紅的蚌殼內部劃出一道黑圈後,他便弄明白了他的意思。
當下,也不需要他再多說,他便動了手。
隻不過,他並有沒硬生生地拿東西去敲擊那蚌殼,亦或是拿她擱在地上的匕首去戳,反而是取了他先前用來磨那軟體怪東西的骨頭的石塊,挑了個尖銳的拐角,依著她劃出來的線慢慢地磨了起來。
應著他的動作,尹沙瞬間想到了現代醫用當中,吊瓶與打針時,需要摻兌藥品時,會用砂仁來磨那些個玻璃小瓶,差不多時,直接掰開,那時候,那些玻璃小瓶就會顯得很規整,根本不會出現尖銳的棱刺,或者碎瓶的情況。
這個男人,真心是太聰明了。
然則,這樣的聰明,恐怕是跟實際的生活經驗離不開的。
而,之所以能有這麽豐富的生活經驗,恐怕也是跟自身所處的環境有關。
或許,這男人曾經的生活,並非像她這會子看到的這樣。
現在她隻看到與他很大可能同血緣的卷毛很是怕他,他的同伴更是有些敬畏他,但這並不代表曾經一直如此吧?
在她的意識裏,她一直覺得他的性子有些怪,淡漠冷情,時而寡薄,心思又細膩深沉,偶爾還有些暴虐,雖與那塞爾還有些本質區別,可誰又知道,他一旦真的爆發起來,會出現什麽樣的局麵呢?
他隻是太能隱忍,就跟她印象中他的耐性一樣,絕佳。
隻能說,非一般的性子,通常都是出自非一般的環境。
但她也並不是沒考慮過卷毛的性子。
按理說,這兩者兄弟關係,若這男人生活的環境不好,這卷毛也應當不會好到哪裏去,可那卷毛的性子卻是最逗比不過的,屬於無憂無慮,天真又沾些傻氣,沒心沒肺的那種。
與這男人,確實格格不入。
縱然如此,她也並非不能看出那男人對卷毛的容忍。
盡管他時不時也會對卷毛發難,可那都是無傷大雅的,卷毛所忌憚的當然也不是那男人內心裏真正的可怕之處。
同甘共苦而來,這男人能撐起整片天,卷毛便是能捅塌整片天,可他們依然生活在一起。
一切,大約都不如表麵來得單純。
在那男人專心於磨那蚌殼時,尹沙又兀自出了會神。
抬頭仰望天幕時,她發現,那天色似乎比之她在那水域邊洗手時又亮堂了些許。
她仍然分不清時間,可按著這樣的天色判斷,怕是即將天亮了吧?
掃了眼那照樣還是在呼呼大睡的幾個人,又掃了眼那坐在幾步遠的地方摩挲著那從魚身上取下來的“骨針”,尹沙決定自己動手去切魚。
蚌殼雖大,卻也是一臂多的直徑,那魚卻是不小,就算被割了腦袋,它的身量依然不小。
因著難煮的關係,為了能全麵煮熟,魚肉自然是越小塊越好,當然,若是放不下的話,她也不介意分成兩鍋子燒煮,反正,那男人呢看起來似乎也不怎麽著急。
思及此,她便轉身往著那卷毛所在的地方走了過去。
她沒打算跟那二傻子多說話,也不打算耽誤他研究那魚骨的時間,所以,在走至那卷毛身邊的時候,她便自顧地伸了手,去取了他斜插在獸皮裙夾層中的短刀。
看起來,他倒是很想要男人的短刀呢,他那把匕首,他倒是仍在那火堆邊沒管,光是收了那短刀。
但也沒關係,反正,他最開始的時候也隻是取了她給出去的三樣中的長錐,連匕首都沒碰,後麵,大抵是那男人忍了他的選擇。
這會子……估摸著那男人也還是會隨了他。
取了那短刀,尹沙便重新回了火堆邊,也不管那二傻子大眼瞪小眼,就著那盛著草莖草葉的蚌殼,蹲下身便是切割起魚肉來。
此下的魚肉已是洗得相當幹淨,離得近了些,魚腥味也沒那麽重了,但刀功上卻是讓她有些出乎意料。
這根本不似她在現代時處理起來那麽容易!
也不知是那魚太大了,還是那魚骨生來就硬,她那來自現代的瑞士短刀雖然在硬度與風力度上都占據了很大優勢,可那短刀對應了那魚身,實在是小得可憐,刮刮魚鱗倒還可以,可真要切那魚身的話,實在費力得很,基本就是一個費力杠杆了!
尹沙這會才有些後知後覺起來。
果然,還是看著別人折騰起來最簡單,用看的,都不知道自個幾斤幾兩,光是覺得別人做事都很輕鬆,這會子真要換了她自己,別說了片刻前那卷毛切割魚頭了。
她根本就連橫著切都切不開。
慢慢的挫敗感卷席,尹沙生出了向那卷毛求助的心思。
然而,就這一刹,她身側那忙於磨那蚌殼的男人卻是起了身,在她張口的一瞬,蹲下了身來,抽了她手中的短刀,一聲不吭地依著她先前準備切的位置,直接給切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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