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自我腐蝕(已調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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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可惜,它距離她跟那男人所站的位置,還有大約半米的距離,而此下,於他們,它又是橫著的姿勢,所以,哪怕就是噴出再多的紅霧來,它也無法傷他們分毫。

    說來,也算是幸運了。

    男人之所以將她拉進懷中,大抵也是發覺了這鬼東西的蹤影,至於他那猛然前傾的動作,應該就是為了將那鬼東西釘在原地的。

    畢竟,當時她是屬於背對著那鬼東西的狀態,還攔在了他的麵前,如果想要像此前一樣,一枝子斃命,那樹枝隻怕得先招呼在她身上,之後到底能不能揍到那鬼東西,也還得另說。

    因為,它們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根本容不得多思慮。

    她比較想知道的是,這突然出現的鬼東西是自哪裏冒出來的,居然連一絲絲的動靜都不曾搞出來,倘若不是那男人手快,又精準將手中的枝子紮出去,可能,她連自己是怎麽死的都弄不清了。

    但她也沒忘記,那枝子根本不是那鬼東西身上的腐蝕性液體的對手,所以,她還是急匆匆地又瞥了第二眼過去,手上,則是下意識地扯了扯那男人依舊緊握著她手的大掌。

    數日磨合,同時經曆的磨難卻數不勝數,他與她之間,縱然還沒到交流完全順暢的地步,但就好似心意相通一般,很多時候,很多事情,隻需一個眼神,或者一個動作,便能到位。

    這一次,也自然不例外。

    幾乎就是有些急迫的輕輕一扯,男人立時就弄明白了她的意思。

    可他並未因著她的提示有所動作,相反,他卻是像安撫她一樣,在掌中握了一握,然後,他便低了頭朝她看了眼,一雙黑不見底的眸子中,滿是平和之色。

    他不焦慮,更無擔心。

    尹沙有些納悶。

    但很快便又平靜了下來。

    她一直是很相信他的。

    之前是,此後也是,就像他從不對她多加詢問一樣,她也應該給予他無條件信任。

    至此,她便也靜下了心來,眼中,卻是一刻都未離了那火紅色鬼東西的身影。

    不為別的。

    她就隻是單純地想知道那鬼東西身上可能存在什麽樣的致命弱點,不然,天氣不合作的條件下,他們這一晚,無論是想要安全地留上一宿,還是試圖穿過那片林木灌叢,可能性都幾乎為零。

    沒出所料,那紮著火紅色鬼東西的枝子,不到一刻便斷了。

    與此前男人擊打第一條時的狀況一樣,都是在觸碰到那鬼東西身上的紅霧後,枝子的觸碰點便迅速轉了灰與黑,爾後,便是迅速斷裂了開。

    此時,說心中不驚是假的。

    就算是再相信那男人,麵對此種情況時,人的心中總歸是要反射性驚懼的,畢竟,前一刻發生的事她也是親眼見識的。

    那鬼東西即便是被紮了一下,若不立即致命,怕還是要衝出來折騰的。

    然而,事實與她懼怕的相反。

    那鬼東西既沒能衝出來,也沒能再繼續折騰下去。

    因為,那將它紮住的樹枝僅僅隻是斷了上麵的大部分,而靠近它身體的那半截,在大部分枝子斷折後,也仍然是穩定地紮在地上,隻除了一端靠近它鱗片的地方,毀壞得有些嚴重,插入它鱗片下方部位的樹枝,卻是完好無損。

    透過那體液噴盡已全數轉為透明色的鱗片,尹沙已是將那枝子的情況看得清清楚楚,包括,那鬼東西身上被紮透的地方流出的液體。

    當然,那也是她驚奇的一點,因為,它的血液似乎並不是紅色的,而是有些接近肉色的暗黃。

    據她所知,現世裏,血液的顏色確實有很多種,像常規的脊椎動物之類,都是紅色,但也存在藍色與淺綠色的血液,以及無色的。

    但這都是因為含有不同離子個數的鐵離子表現出的色澤。

    之於眼前的那種暗黃色的液體,她倒並不是特別敢肯定,那到底是不是血液。

    她隻知道,在生化領域中,失去三個電子後形成的鐵離子,這種鐵離子的水溶液,確實是在黃色範疇內。

    可若換成其他說法也能成立。

    比如說,經王水腐蝕後的液體,也是呈現出黃色範疇的氣體與液體。

    所以,這到底是那鬼東西的體液造成的後果,還是來自它血液的顏色,二者之其一,她猜不準。

    蹙眉思慮中,那鬼東西自噴灑完自個的火紅色體液後,又是瘋狂掙紮了一番,便沒什麽動靜了,整個蜷縮著卷起的軀體也是軟耷耷地失去了活力。

    這樣……就死了?

    木愣愣瞅著眼前那快得有些驚人的一幕,尹沙想不懵都不行。

    再回想起那被擊打而亡的第一條,類比此下這條,她最終還是選擇了相信自個眼睛看到的。

    或許,那東西肚腹處就是脆弱所在吧。

    盡管眼見並不能觀察透徹,但現代俗語就有打蛇打七寸,大抵這鬼東西也是一樣,而那男人約摸是有經驗吧。

    危機解除,她也不打算再去細思了,本想著再去瞅一瞅那暗色的天空,卻是在抬頭的一瞬,她便再次聽到了些許怪異的聲響。

    與此前那鬼東西噴灑紅霧的時候有點像,但要強烈得多,莫不是……那些東西又躥了許多出來了吧?

    心驚膽戰地收回了要去看天色的動作,尹沙忙不迭地順了那聲音再次低了頭去。

    聲源處還是在那被釘死的鬼東西所在之地。

    可除了那條死的,並它無其他的同類。

    疑慮之下,尹沙還不死心,瞪大了眼將周遭又都掃了一遍。

    然而結果沒變,如她先前所見一致,再無其他鬼東西。

    她覺得慶幸,又仍有些不放心,因為,那聲響仍在。

    眼眸微動,眼角餘光則是瞄到了那被釘死的鬼東西身上,這一刻,尹沙才後知後覺地看出那鬼東西的死屍似有些不對勁了。

    ——她不過才將注意力挪開一小會,那鬼東西身上丟了體液後轉為透明的鱗片就又起了不小了變化,伴隨著一陣嗞嗞聲,那鬼東西竟是通體往著灰黑色上轉變了,如此還不算,就在她目瞪口呆瞅著的時候,它那趨近兩米的卷曲軀體,竟是相當可怕地融成了一堆粘稠的糊狀液體。

    這又是怎麽回事?

    從到這處來,一整個午時的時間,自遇上那火紅的鬼東西後,她一直就處在各種震驚之中。

    若說起始還是驚奇與畏懼,那麽此刻,便隻剩驚悚與恐怖了!

    尤其是,在那條被釘死的鬼東西化為一灘濃稠的黑糊糊後,原本紮進它軀體將它釘死的那半截完好的樹枝,也頃刻間消失不見了。

    與此同時,那些濃稠黑糊液體的周遭草地,也是一片焦糊狼藉,似是都受到了它當時張鱗噴出的紅霧所侵。

    沒錯,前一刻她確實是看著它朝著自己周遭,包括自己在內的那一處大肆噴薄它那腐蝕性體液的,它周遭那些草葉受了侵害也不足為奇。

    畢竟,它的體液是連那有蒜臭味的樹枝都能迅速腐蝕灼燒斷的。

    可為什麽……它自個也被腐蝕了個光呢?

    它的體液可都是保存在自個的鱗片內部的呀,這樣的一幕,論起來著實不太合理!

    思來想去好一會,尹沙也沒能想出個所以然,下意識轉了頭去看那男人時,他卻沒有什麽特別反應,像是早就知道那鬼東西會有這樣的結局。

    這樣的一種早知道,與她來說,毫無作用。

    考慮再三,尹沙覺得,這種事還是隻能她自己動腦子。

    因為那男人並非與她一樣來自現代,她懂的東西,他根本就不曾了解過,所以,與她來說,也沒什麽助益。

    回轉頭,眼神第三度落回那灘焦糊的濃稠液體上,尹沙忽然想到,之前在麵對第二條鬼東西發動的突然襲擊時,那男人根本來不及反擊,便順勢而為將它連著那樹枝都摔進了它們聚集處。

    那時候,她就判定了男人是刻意而為,但她並沒有看出他用意的效果,隻是後麵突然就遭遇了那一群鬼東西驟然亂躥,驚嚇之餘,那一群人合力,也算是解決了這個難題。

    至此,她一直以為,那男人就是要逼退這些鬼東西。

    然現在再看來,他根本就是存心利用了那鬼東西身上噴薄的體液,想要將那些腐蝕性極強的液體全部噴在它的同類身上!

    這麽說來……那鬼東西的鱗片也隻有內裏具備儲存這種體液的能耐了?

    不然,那第二條正噴著體液的鬼東西在被扔會去的時候,它的同伴也不會慌不擇路四處亂躥了吧?

    也怪不得,它們每次發動攻擊都要進行彈跳,不然,隻怕那些體液都得噴在自個的身上了!

    這樣一分析,她倒也豁然開朗了。

    同時,她也算想清了,為何它們會在細長的身子前端,長了那樣四條看起來根本沒什麽作用的細腿了。

    原來,這就是專門用來彈射攻擊的踏板!

    至於那第一條,她到這會子都沒看見它褪色,亦或是自我腐蝕,大抵,是因為還來不及完全噴撒全麵的體液,而男人那一悶棍,有可能不偏不倚就砸在了它最脆弱的地方了吧?

    想著,尹沙還是忍不住探出了腦袋,遠遠地瞅了眼那死去許久的蛇一樣的怪物。

    這一次,她徹底錯了。

    就像是要故意與她唱反調一樣,在她認定了心中所想,且準備收回目光時,前一刻猶如水汽遭遇高溫的那種聲響再次傳來。

    爾後,她便再一次目睹了那可怕的腐蝕過程。

    不同的是,這一次是由內開始,那鬼東西的內裏皮肉都被它本身鱗片下的紅色體液給腐蝕燒灼成了黏糊狀,等到那體液的紅色全數轉為焦黑色之後,整個嗞嗞作響的聲音便徹底停了。

    至此,那鬼東西徹底變成了一個裝著黑糊液體的透明蛇狀容器。

    尹沙直看得滿心驚怕,愣在那一處許久都未曾回過神來。

    男人則是一如之前,既未表現出驚訝,也未表現出懼意來,反而是在她的愣怔中,從此前被排除在外的那一堆樹枝中,選出了一根來,又順手拈了張剩下的葉子來,便獨自走向了那隻剩下一個鱗片空殼的第一條鬼東西。

    爾後,他便蹲下了身,用那樹枝子刮起了那鬼東西留下的鱗片。

    他的做法讓她匪夷所思。

    木愣愣地又站了會,尹沙終是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離得近了,她倒也是看清楚了。

    男人並非是單純要去刮那鬼東西的鱗片,而是,在刮那鬼東西鱗片上沾著的細屑。

    那是些相當細小的顆粒,紅棕色的,與那鬼東西未噴體液時的顏色有些相近。

    基本都是沾附在了那鬼東西的背部……還不能說是背部,因為這一條是仰躺著死的,所以,男人刮著應該是它的腹部。

    若不是湊近了看,或許她還未必能注意到它肚腹上,沾染了許多類似沙礫泥塊一樣的異物。

    同樣令她好奇的是,這男人正在做的事。

    依她所見,那不過就是些類似陶土紅土一樣的泥巴而已,她弄不明白那男人為何要將那些泥巴刮下來。

    自然,那男人也是未曾向她解釋。

    他一如之前那般靜默,隻是異常迅速地將那些細屑刮到了葉子上。

    如飛的動作下,不消片刻,尹沙便見得那葉子上積攢出了一小堆出來,男人也恰恰在這個時候停了手。

    那鬼東西的身量有限,能刮出這麽一小堆來,大約已經是極致了,所以,那男人也沒再多耗功夫,一手捧了那葉片,一手拉了她,起了身。

    再次走回那算不得大,也算不得小的巨樹下,男人便忙碌開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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