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形跡可疑(已調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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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將原先那堆被剔除的樹枝都搬了回來,然後又折騰出了一大堆卷曲的三角形樹葉子來,稍稍擦了擦,便取用了自塞爾那處得來燧石,就著那堆葉子就打了火。

    尹沙本想將帆布包裏的太陽能打火機取出來讓他使用著更方便些的,但一想到這男人並未提及要用更省力的辦法,她便也放下了心中的念頭。

    說來,燧石打火也不比打火機打火差了多少,現在的情況又一切正常,用燧石也沒毛病。

    留著打火機也好。

    後麵還不知道又會遭遇到什麽事情呢,留著點東西備用,總好過到時候資本不夠,再遇見像這樣的陰天雨天,失了給打火機充能的機會不說,嚴重了可能會丟了小命。

    縮回了要去拉帆布包拉鏈的手,尹沙索性僅需看著他操作。

    比之那些潮濕的樹枝子,葉片在燃燒上明顯更容易些,所以,也隻是一小會,她便瞅得,他麵前的那一堆葉子都燒著了。

    但那火比起平日裏的幹枝幹葉,明顯弱了許多,不過,也就是這一會,那男人才伸了手,將此前從那鬼東西身上刮出來的紅棕色細屑全倒進了火中。

    尹沙甚至來不及去想那細屑倒進火中到底是幹嘛的,那火便突然竄了起來。

    勢頭很猛。

    黃白色的火焰差不多得竄了將近半米高,更帶了一小股子白煙。

    突兀的一幕,驚得她腳一軟差點站不穩,所幸,那火勢竄得快,縮得也快,尹沙這才沒至於真的摔出去。

    但那加過粉末的火焰,旺盛狀態卻是沒有隨著那縮回去的火勢而有所衰減,反而是保持了那劇烈燃燒的態勢。

    爾後,男人更是快手取了好幾根有些潮濕的樹枝來,徑直放進了火中。

    這樣的操作,尹沙就有些看不懂了。

    潮濕的枝子燃燒的情況,相信,就算她這種理論派的不開口,這男人也應當是十分明白的。

    常年野外生存,靠原始的生活方式過活,以樹枝為可燃物,這麽多的日子以來,陰晴風雨,他不可能不知道潮濕的樹枝直接點火燒著後,會冒出滾滾濃煙的。

    這若是放在求救的方麵,或許是最好的辦法;可要用來常規性燃燒的話,就很不妥了,不說別的,就那煙氣便能熏死人,運氣再差一點的話,指不定得引來那些矮個野蠻人也未可知。

    尹沙沒再敢繼續往下想,隻覺,即便眼下還處在較為空曠的地帶,但她仍然不怎麽看好潮濕的枝子燃燒,並且,一旦那火勢力度不夠,即便那枝子燃著了,那也隻是暫時的,一會之後,還得熄滅。

    可哪怕就是已經想到,私心裏,她也還在考慮著,那男人是否還有其他的想法,亦或是,他剛剛將那刮出來的細屑倒進火中是別有用意?

    否定的念頭被生生止住,尹沙覺著,她或許應該等一等再決定要不要阻止他。

    片刻後,尹沙便是慶幸了,自個沒仗著自己的一些現世的知識就莽撞地否決他——她所見到的那些在火中的潮濕樹枝,從開始到最後,都沒有冒出濃煙,反而是那火中,時不時會起一絲白煙,而且,那火焰的顏色也是一直處在淺淺的黃白狀態。

    老實說,她心中存了不少疑問。

    對那從鬼東西身上刮下來的不知名紅棕色細屑,包括那白色的煙氣,以及為何那潮濕的樹枝進了火卻不冒煙。

    當然,她也並非沒有猜測過。

    或許,她一開始確實沒能看出什麽來,但對於那細屑入火後冒起的白煙,她第一個念頭就是白磷燃燒,畢竟,燃點極低,如火即著的情況,也隻有最熟悉的白磷具備這樣的特質了。

    然而記憶中,白磷的物理狀態卻並非她看到的紅棕色,這讓她有些弄不明白了。

    思來想去,她也隻能從那入火卻不冒煙的潮濕樹枝著手了。

    這種情況,大抵也就隻有一個解釋——那樹枝中的水份都被吸幹了!

    可問題是,就拿前一夜那男人幫她烤腳上的那雙草鞋時,也是需要相當的時間的,這樹枝基本都已經潮濕透了,怎麽可能在燃燒的這個短短的過程中就全幹了呢?

    除非,這個世界也跟她的穿越一樣,玄幻了。

    不然,便隻剩下化學反應中的兩種情況了。

    其一,吸濕性;其二,放熱性。

    較於那無厘頭卻又真實存在的想法,尹沙猶豫了片刻,還是沒能放下對科學性之時的信奉,最終,仍是選擇堅信了化學反應的可能。

    事實上,她也知道,這兩種反應性是可以同時存在的。

    例如防熱性,那火堆在加進了鬼東西身上刮下來的細屑便是最好的證明。

    火旺,熱度自然高,水汽蒸發必然加快。

    但那白煙……

    再次沉下心思忖,尹沙一直琢磨到了男人將一塊帶著針刺的葉子,以及卷毛曾用過的那根斷枝子,都放進火裏,自一股子濃鬱的蒜臭味飄出後,他伸手將她拉離了火堆邊,她腦中才忽然驚醒。

    白磷是白色的粉末沒錯,紅磷卻是紫紅色或者是紅棕色的,她怎麽就沒想到呢!

    就那白煙便是磷成份的最好證明了!

    紅磷燃燒,在純氧氣中,跟白磷一樣,都是發刺眼白光,而在空氣中則是黃白色的,與那火焰色差不離,並且,生出的五氧化二磷是平日會被用於煙霧彈以及部分幹燥劑當中,具備一定吸濕作用。

    恰恰解釋了她從那潮濕樹枝入手猜測的化學反應中的吸濕性!

    這些東西她都是學過的,隻可惜久而不用,忘到了腦後,一時之間,她竟也未能想出來,真是糟心!

    眼前,男人一定不可能懂得她的這些分析,但他動手能力跟實踐經驗總歸強過她百倍,這樣操作,也定然是曾經便有過經曆,所以他便這麽幹了!

    未曾想,能勾出她記憶中被遺忘的某些可以成為她生存助理的東西!

    目的性不同,所通的之時也不一樣,但殊途同歸。

    他大概隻是想單純地生一生火,以在這可怖的環境中獲取一定的安全性,她卻是藉由著這一個意外,聯想到了更多。

    這其中也包括了那蒜臭味。

    如果她記得不錯的話,那蒜臭味可能是來自四硫化四砷,這東西實際上就是俗稱的雄黃的主要成份。

    此前,她便是在那被削了皮的樹枝子上聞到的,爾後,裏邊有股子淡淡的味道在那帶著刺針的葉片上也是有過的,假若她想得沒錯的話,那麽,那種灰白斑紋的樹枝與葉片,都具備了雄黃的成份。

    怪不得那鬼東西有些忌憚於這兩種植物。

    原來,即便是長了四條腿,終究也還是屬於蛇類範疇。

    可惜了,她知道得有些晚了,不然,或許也不至於這麽辛苦,但真計較起來似乎也算不得太晚,因為,他們還沒有走出這一片林木灌叢,也沒有人因此受傷或者喪命。

    此外,需要注意的是,那有雄黃成份的樹枝要是烤得焦黑後再拿出來,亦或是有人將吃的插在那種樹枝上烤的話,那麽都是不行的,因為,雄黃燃燒後生成的硫化砷就是人人皆知的砒霜主成份。

    她並不清楚這些人中,以前是否曾有人在此處留宿或者燒用過這一類樹枝,也料想不到,他們是否會在吃東西的時候再遇上那些火紅色的鬼東西。

    反正,按照他們的習慣,以及遇險時的本能反應,這兩種情況是絕對需要提前強調的。

    不管如何,這一次隻要有她在場,她就得堅決杜絕這種情況的發生。

    萬事萬物,總需防微杜漸。

    思及此,她便也顧不得再去揣摩更多其他的事了,隻趕緊拉了那男人的手,急急慌慌就是一堆蹩腳的鳥語,外加上一大堆奇奇怪怪的動作來。

    這一回,男人理解得相對困難。

    她花了好一會子的功夫才算是讓他明白了過來。

    不過,那仍然不是最精確的解釋,而是單純地讓他認定那樹枝不能用來烤東西,也不適合在吃東西的時候去抓著它。

    盡管心下不解,但對於她的話語,那眉頭緊蹙的男人還是選擇了順從與聽從。

    尹沙總算是放下了一半的心來,便又接著去思考起那鬼東西身上的細屑來了。

    能弄明白那些細屑是紅磷,她已經絞盡了腦汁,但這並不能阻止她好奇那些紅磷的來源。

    若是那些鬼東西身上都有的話,大概,也是因為它們平日棲息的地方存在吧?

    而磷這種東西,燃點異常低,平常便是需要保存在水中的。

    此下,約摸是它們並不是很純淨,而且,這些鬼東西又盡皆生活在陰暗潮濕有水的地界,所以這些磷便能保存完好了吧?

    此外,她還想弄明白,除了磷,這些鬼東西的棲息之地還可能會有些什麽。

    想要安全走出這個恐怖的林木灌叢,他們就必須得有極致的辦法,

    現在,估計大雨又要來了,想指望平日裏的辦法,明顯不可能。

    而,她身邊這個男人,她也不敢完全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並非是出自不信任。

    隻是,相比他的豁出代價來帶著他們離開,十分不值,因為這不是一般性的蠻力所能解決的問題,付出的代價,也根本不是受點傷那麽簡單。

    沒有詳盡的有效辦法,不能投機取巧的話,倒還不如不冒險!

    可這一時半會的,她又如何能想出來呢?

    歎了聲,尹沙也有些無奈了。

    等到那男人重新又去忙著將剩下的一堆枝子加入那火中的時候,天色則又是暗下了許多。

    恰逢這一刻,那數個一起出去采摘也過的人也都回來了。

    隻是,大老遠地,她便瞅著他們一路狂奔,行跡實在是有些可疑。

    隻是,大老遠地,她便瞅著他們一路狂奔,行跡實在是有些可疑。

    在她起了疑慮時,那本還在繼續撥弄著火堆的男人也是聞聲抬了頭。

    他的反應與她差不離。

    在瞧見那幾個狂奔著的人影後,他幾乎是立刻就將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後,然後探手抓了身側一根還沒來得及扔進火堆中的潮濕枝子,快速站起了身,動作間眉頭緊蹙。

    尹沙免不得有些怔仲。

    愈是危急關頭,愈能看出一個人的本心,這該是那男人出自內心的下意識舉動。

    這麽些日子來,就算她前麵還懵著,在那河灘邊也沒轉過彎來,但這兩天的時間裏,在通透了些許自己的心意後,她也基本都弄明白了這男人的心。

    她知道他在意她,一路對她的照拂也未曾少過一分,可她沒想到,當不確定的危險情況來臨時,他最先做出的舉動,竟是將她拉到自己的身後。

    這是無法作假的本能反應!

    所以,驚訝之餘,她心中也是莫名有些酸楚。

    或許,一開始她在他身上看到的寡薄淡漠隻是他應對萬事萬物的態度。

    若是對待在意的人或事,他大概會像此下一樣豁出一切去保護愛護吧?

    就像對她那樣。

    哪怕,那是未知的危險,哪怕,那種危險可能會讓他丟了性命!

    可他並未退縮,也沒有任何遲疑。

    尹沙從未想過,一個人的感情與真心可以達到這種程度。

    當然,她從未想過並不是認定這種情感不存在,隻是,她未曾遇見,也從未在自己身上奢望過。

    未曾想……無厘頭穿越後,她竟然在這鳥不拉屎的蠻荒時代裏見上了……

    這一刻,她雖有些不知要如何去評斷這樣的一份“天意”,她的心卻是被焐相當暖。

    即便,被強製性拉到了他的身後,她失去了再去細究那些人狂奔原因的機會,但比之這男人對她的真心,就算是逃不出那樣的一劫,她也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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