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 鬆了口氣(已調序新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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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人自然沒反駁。

    對於他的話,他們基本都是完全聽從的,這其中也包括了那三個來自塞爾那邊的人。

    也不知是這兩天跟著這男人跋涉時對他的一應安排心服口服,還是別無選擇,反正,自那日塞爾被扣押後,他們便老實了下來,一路,從未出現過不合作,也未曾給他們使過絆子。

    之後,那男人便轉向了卷毛。

    與對那些人用話語交代的不同,對這二傻子,那男人似是有滿腹的不信任,也因此,他劈手就奪了那二傻子剛剛才撿起來的鵝黃果子。

    然後,他一伸手便從那懸在半空中的巨樹汁液上晃悠了些許水漬下來,就著它們,親手將那鵝黃果子給認真洗了兩遍。

    尹沙心下隱隱生出了意思吐槽之心。

    對於男人的行為,這恐怕還得用現世的“傲嬌”一詞來形容。

    當然,某一句有些猥瑣的俗話也足夠用來形容了——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卻誠實多了!

    嗯,麵上表現得那麽沒人性,手上還不是老老實實地表現出了關心?

    看,你哥剛剛才給過你一巴掌,這不,這會子就表現出對你跟旁人不一樣的寵溺來了,連個果子都要幫你洗幹淨再給你吃……

    默默惡寒了一把,尹沙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兩兄弟之間……果真是不能以常人的思維來理解……

    然而,看戲的感慨還沒舒發完,尹沙便發覺出不對勁了。

    隻不過心下樂嗬的功夫,那男人便是將手中的鵝黃色超大號的野果洗好了,但……他並不是將那野果子遞還給卷毛的,而是……徑直遞到了她的麵前。

    此下,卷毛臭了一張臉,她也愣在了原地。

    偏那男人對卷毛的麵色壓根就不在乎,反而還是相當無所謂地堅持將那果子遞在她麵前。

    尹沙有些尷尬,不太好意思伸手。

    男人卻是呆不住了,持續的好一會之下,他幹脆將那鵝黃色大個果子直接塞進了她懷中,爾後,也不管那卷毛還一眼不眨地站在一邊,便重又啦了她坐下身來。

    然後,他便指了指那火堆中依舊時不時冒著的白煙,又指了指那卷毛奔來的方向。

    那麽,那“瘴甲”的發音,大概就是那火紅色鬼東西的名字了吧?

    既是與那鬼東西身上的紅磷有關,他身上又沾染了許多,偏還能毫發無傷,隻能說明,那鬼東西中,有相當一部分已經不在自個的棲息地呆著了。

    如此,不外乎兩個可能性。

    一是,暴雨即將傾襲,它們已是全盤出動;二是,他們的棲息之地可能發生了異樣。

    相比來說,她覺得可能性比較大的,應該是第二點。

    不是她妄加揣測,而是,就這一會,在那卷毛兩度指了自個身上的細屑以及那名為“瘴甲”的鬼東西後,她忽然就有些明白了那男人想要給她傳達的意思。

    雖是與那卷毛所指不同,可前一刻,他確實也有給她做出過類似的舉動。

    隻不過,他指的是火堆中的白煙,還有卷毛他們回來時的方向。

    若是將這兩者的提示相結合,她得出的便是——卷毛他們之前采摘野果的某地地方,存在一處瘴甲棲息地,而他們之所以一路奔逃回來,是因為瘴甲棲息地中,冒出了像那火堆中曾出現的白煙。

    或許,早在片刻前,除她之外的所有人都相互知曉了大體狀況,甚至於他們很可能已遇上了那瘴甲四處奔爬逃跑的情況。

    可她的特殊無法避免,唯一讓她心安的是,她還是抓住了重點。

    因為,磷這種東西在現世也是比較特殊的。

    一般,就連最基本的與之類似相像之物都不常見。

    現世中,較為讓人熟知的,便是人們口中的鬼火。

    它本身也是廣泛存在於動植物體內的元素,且熔點低,又極為容易自燃,在這樣高溫濕熱的天氣中,以它不溶於水的特性,自燃也是常有的事。

    這點,她其實在卷毛他們回來前就已是想過了,之所以這一刻再度思慮起這些,完全還是因為那卷毛身上的灰沉細屑。

    那東西看著像泥,但隻要稍稍考慮就能發現出問題。

    ——經曆了雨水,普通的泥屑早就該稀爛了,又怎會如顆粒一般粘在卷毛身上呢?

    而這種植被茂密的窪地中,就算是傍水而生,由水波衝刷鵝卵石而成,那顏色也是對不上的。

    所以,她認定了,這灰沉細屑的真實麵目,隻可能是原煤!

    這與夾雜著紅磷的情況也並不衝突。

    畢竟,未經開采加工的原煤中,確實存在磷的成份,而原煤本身就是由動植物化石形成的,且原煤所處地層的深度盡管參差,但並不像原油那般,最淺的,也就數十米而已。

    此種狀況,有時候根本都不用刻意挖掘便能發現。

    偏那鬼東西還是喜陰喜暗臨水生活,地殼運動暫且不說,就這處林子所在的窪地,若不是是仗著有坡度緩衝,以及植被覆蓋,估摸著地勢的問題壓根都不要再去細究了,光是用看的就能看出來。

    當然,這其中也存在些許偏差。

    還是磷的問題。

    較為符合常見體態的磷,應當是白磷或者黑磷,前者劇毒,後者在黑暗中可發光,有惡臭,之所以轉為紅磷,大抵還是因為白磷自燃後又引發了某些物質的燃燒,兩百五十度左右的高溫下才生成了紅磷。

    至此,倒是愈發能證明,那些灰沉小顆粒,是夾帶雜質的原煤了。

    這也是種極具氧化與自燃特性的化學物質!

    在此基礎上,紅磷也確鑿地證實了一點——這處,隻怕是時不時就會出現森林大火。

    哪怕就是眼下,她估摸著,另一場大火大概要與那暴雨一起來了。

    畢竟,高溫下,氧化反應後,地層熱度不退,那麽,這些半氧化的原煤表層裏,雨水每蒸發一部分,地層中原煤的溫度可能就得上升十幾度,無疑是一種催化反應。

    眼下,這還不是最糟糕的。

    怕隻怕,原煤燃燒時遇水,若水量不足以將溫度降低到原煤的燃點之下,那麽,隻會導致不完全燃燒,這樣,必然產生大量的一氧化碳跟二氧化碳。

    前者有毒性,密度小氧氣些許,後者過量便會窒息,密度又大於氧氣,這於他們來說,都是極具危險性的。

    他們的境地,愈發地兩難了。

    若這一刻,他們還杵在這不走的話,憑借著此下的條件,或許,能躲過那些瘴甲;可那未定的原煤自燃狀況卻是容不得半點差池,一旦決定留下,很可能連渣都不剩。

    焦慮中,尹沙也有些耐不住了,下意識便站起了身。

    似是未曾料到她突然起身,本來,那卷毛還想再與她說些什麽的,這會子,倒是有些懵比了。

    至於那走開好一會的男人,見了她陡然起身,也是下意識抬頭看了過來。

    尹沙不知道要怎麽跟他解釋。

    她所學會的那些個鳥語,大概也就隻夠她催促他快些走,至於那些化學元素之類的東西,即便她想學,他們的話語中也未必見得就有這一係列“高深”詞匯,更別提那在現世時,連常人都難以理解的某些反應之類的了。

    思及此,她也有些懊惱,朝那男人看了好幾眼,卻硬是連半句能卡到重點的話語都想不出來。

    倒是那男人,隔著好幾步的距離,見著她麵上的不對勁後,他便幹脆放下了手中的事,徑直朝她走了來。

    但很可惜,即便他站到她麵前,她也仍然沒能組合出能與他溝通的詞句,隻是依著記憶中,從某些場景裏強行記憶下來的話語,挑了些她認為具備某些焦慮與警醒效果的字音,反反複複地小聲念叨了起來。

    那是一堆很可能根本就連不上的字音,可那男人卻並沒有失去耐心,反而是以雙掌握住了她的肩膀,低頭又湊近了些許,平靜而溫和地看著她。

    她自他的神色中看到了絲絲疑惑,除此之外,便剩那雙黑眸中靜心等待的眼色。

    沒有她擔心的某種不耐煩,也不曾出現對她質疑的神色。

    怔了一會,她那滿心的焦慮終是緩和了下來。

    爾後,她也學了他那份平和,以一些並不怎麽著調的話語,輔助了些模棱兩可的動作,簡要地給他解釋起了她所擔心的那即將到來的事。

    論起來,她說的內容,其實與她片刻前示意他,要求眾人不可用抓過那帶有雄黃成份的樹枝的手去抓食野果子時相差不大,都隻是極為膚淺的說辭。

    值得誇讚的是,那一會與這一會的說辭所帶來的效果倒是沒差。

    那男人很快便了然了她的意思。

    然而比之那一套單薄混亂的說辭,她覺得,男人該是從她眼中,或者是神色裏,看出了些焦慮與著急的端倪,而非真的理解了她所指的內容。

    畢竟,那一堆鳥語的“譯文”,她自己都難以下咽。

    也就在這一刻,本持續著往陰與暗發展的天色,忽然又開朗了起來,黯色褪卻,沉悶了一早上的天色又學了那萬裏晴空的模樣,逐漸轉了亮。

    隻是,那亮度也還是偏近於慘白,瞅著頗有些怪異。

    但即便如此,比起那綿綿不絕,亦或是傾盆而來的大雨,就現下,她寧願是這樣的一種慘白。

    雖比不得暴陽千裏,可這逐漸褪卻的陰沉,卻是隱有將那即將到來的風雨稍稍延後的意味。

    這於他們來說,可能是唯一的一個機會了吧?

    不管如何,比之瘴甲那可怕的腐蝕性,以及原煤自燃可能引發的林木大火乃至爆炸,他們還是應該試一試從那灌叢中闖出去。

    萬一運氣好,真能逃出生天了也說不定!

    想著,她便再次抬了頭,朝那男人看了眼。

    後者就在這一刻半彎了唇角,習慣性地撫摸了一把她的麵頰,便轉了身去。

    他什麽都沒多說,隻是彎腰將地上的一根長枝撿了起來,輕鬆地一分為二後,將其中的一根遞給了傻愣著的卷毛,爾後,便是衝那數個剛吃完果子的男人點了點頭。

    那些人也自是什麽都沒說,順了他的意思後,逐個撿了地上刮了皮子的枝子。

    因著中途采摘,包括前一刻與那瘴甲對峙的緣故,損失了好幾根枝子,但這一整天的合力之下,所有人之間的關係似乎都愈發親近融洽了,所以,即便是出現了不夠的情況,他們也是自主地學了男人的舉動,相互間分一分,再以一些普通枝子補充不足。

    一切都井然有序。

    尹沙也正是從這些人有條不紊的行動中發現,他們似乎早就準備好吃完就走了。

    大概,這也是那男人前一刻所吩咐的意思吧。

    隻她未曾全然領悟而已。

    那男人定然並沒有她這滿肚子的理論,可他見識過的情況絕對不可能比她少。

    縱然不明白原理,也不清楚這過程當中會發生多少化學反應,但這些情況於他來說,其實算不得驚奇吧,畢竟,那紅磷還是出自他的手中,若不是他將那東西從瘴甲的鱗片上刮下來,再扔進火中助燃,以吸取那潮濕枝子中的水汽,恐怕,她也不能簡單就辨別出紅磷的成份。

    而她所驚懼與擔憂的情況,很可能他一早就知道,隻是無法解釋乃至避免這些東西吧?

    好在,老天終是開了眼,沒把他們逼到走投無路那一刻。

    懸著的心落下了。

    再等她二度仰頭去看那黑雲褪卻的天空時,男人適時伸了手來握住了她的手。

    點點暖意滲透,她心中也愈發地平靜起來。

    來得及,都還來得及。

    ……

    他們所在的巨樹下,距離此前那瘴甲觸摸的林木灌叢,其實左不過十多米。

    這一次,那男人沒再打頭陣,反而就隻是緊緊地拉了她,走在了她身側。

    倒是卷毛,取代了男人先前打頭的位置,剩餘的那幾人,則是分別分散在了她跟那男人的兩側。

    她弄不清那是男人刻意的吩咐還是什麽原因,總之,她被很好地包圍保護在了內側。

    一行人,盡管都是形色匆匆,但都是一致地腳步緩慢,除開對四周格外警覺意外,他們手中也是沒閑著,一路都是以枝子拍打著所過之處的草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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