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實力坑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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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是,大老遠地,她便瞅著他們一路狂奔,行跡實在是有些可疑。

    在她起了疑慮時,那本還在繼續撥弄著火堆的男人也是聞聲抬了頭。

    他的反應與她差不離。

    在瞧見那幾個狂奔著的人影後,他幾乎是立刻就將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後,然後探手抓了身側一根還沒來得及扔進火堆中的潮濕枝子,快速站起了身,動作間眉頭緊蹙。

    尹沙免不得有些怔仲。

    愈是危急關頭,愈能看出一個人的本心,這該是那男人出自內心的下意識舉動。

    這麽些日子來,就算她前麵還懵著,在那河灘邊也沒轉過彎來,但這兩天的時間裏,在通透了些許自己的心意後,她也基本都弄明白了這男人的心。

    她知道他在意她,一路對她的照拂也未曾少過一分,可她沒想到,當不確定的危險情況來臨時,他最先做出的舉動,竟是將她拉到自己的身後。

    這是無法作假的本能反應!

    所以,驚訝之餘,她心中也是莫名有些酸楚。

    或許,一開始她在他身上看到的寡薄淡漠隻是他應對萬事萬物的態度。

    若是對待在意的人或事,他大概會像此下一樣豁出一切去保護愛護吧?

    就像對她那樣。

    哪怕,那是未知的危險,哪怕,那種危險可能會讓他丟了性命!

    可他並未退縮,也沒有任何遲疑。

    尹沙從未想過,一個人的感情與真心可以達到這種程度。

    當然,她從未想過並不是認定這種情感不存在,隻是,她未曾遇見,也從未在自己身上奢望過。

    未曾想……無厘頭穿越後,她竟然在這鳥不拉屎的蠻荒時代裏見上了……

    這一刻,她雖有些不知要如何去評斷這樣的一份“天意”,她的心卻是被焐相當暖。

    即便,被強製性拉到了他的身後,她失去了再去細究那些人狂奔原因的機會,但比之這男人對她的真心,就算是逃不出那樣的一劫,她也認了!

    他將她捧在心頭上嗬護著,她便不想再冒失地去做些她都不能確保後果,且又容易令他擔憂的事來。

    思及此,她便也沉下了心來,隻下意識地抓緊了他仍拉著她的那隻粗糙大手。

    走神的一會,那幾個一路狂奔的人便是飛快地衝回了這處樹下。

    大抵,也是遇上了什麽,情況約摸也比較急,所以,那幾人壓根連歇都沒來得及歇上一會,便氣喘籲籲七嘴八舌地朝著站在她前方的男人叫嚷了起來。

    人多,口雜,話語又亂,她本就是個半調子,這麽搞下來,她再認真仔細地去聽,能懂的還是沒幾句。

    大致就是他們在中途遇上些什麽了,至於到底是什麽,她理解不了。

    那是個她從未聽過的鳥語新詞匯。

    一番亂糟糟的情況,尹沙也有些耐不住了,便打算從那男人身側站出來,畢竟,現在還是沒什麽問題的。

    然而,她還尚未來得及探頭,立在他身前的男人便緩慢而冷淡地說了句話來。

    音色中,那卷毛的名字清晰可辨。

    她聽出了那話語中的質問,也分辨出了那話的意思。

    ——他在質問他們,加耶在哪裏!

    那卷毛……沒有一起回來麽?

    心下一驚,尹沙幾乎條件反射抬了頭。

    四五個人之中,確實沒有見著那卷毛的身影!

    至於那男人,質問之下,他的麵色已然沉冷了下來,眉頭依舊蹙著,但那一雙黑曜石般的眸子中,卻微微地閃過了一絲戾色。

    那是與她似曾相識的一種眼神。

    冷冽暴戾。

    與那被他抓住並作為利用條件的塞爾的某些陰冷狠戾頗有些相似。

    但她卻是知曉,那是他性子中的暴烈因子。

    不常見,卻也是真實存在的一種脾性,或許,那與塞爾內裏的陰狠完全不一樣,可若是發作起來,隻怕,那也是相當可怕的。

    而平日裏,他習慣了淡漠,也習慣了寡薄,對那些不熟悉不親近甚至不相幹的人,他很多時候都是視若無睹,她也甚少見他露出這樣的眼神來,可她也知道,他一旦露出這樣可怖的眼神,必然是要發怒了。

    也是了,卷毛於他,應該是比任何一個人都重要的。

    盡管,平日裏並不見得他有多關心那卷毛,有什麽需要時更是直接踹那卷毛去當餌,這會子,他卻又是比誰都著急了,果真是骨子裏的兄弟情份。

    本就關係密切,又是同甘共苦,再有血緣關係的前提,任誰都無法輕易打破吧!

    就眼下這情況,非但是他,就連她心下都生出些忐忑不安來。

    比不得他,她與卷毛的相識很是短暫,但就這短暫的數天時間,她對那卷毛從陌生到了解,已然也已產生了某些親厚的情感,連她都覺得難以接受的事情,他必定是更接受不了了!

    所以,即便他此刻沉了臉色,麵色陰鬱一片,她也未曾因此就有所驚懼,反而是在心下愈發地有些擔心起來。

    倒是那幾個被質問的男人,一下從吵嚷中安靜了下來,相互看了幾眼,便立刻又陷入了無措之中。

    這其中,也包括了兩個來自他們這邊的自己人。

    但很可惜,那兩人有些僵硬地扭頭將身邊的幾個人都打量了一遍,爾後便陷入了沉默。

    尹沙沒有錯過他們麵上揮之不去的愕然與詫異。

    那應該是比較自然的反應與表情。

    尹沙覺得,按著那樣的神色看,或許一開始那卷毛還是跟著他們一起奔逃的,那兩人也是有數的,隻是,半途可能出了意外。

    卷毛掉隊是這兩人未曾發現,也始料未及的事,以至於這男人突然質問,他們便有些懵比了。

    爾後,再在男人的質問下,他們才發現卷毛不見了,接著便徹底暈了頭。

    唯一讓她費解的是,那兩人竟然未曾辯駁或者解釋。

    莫不是,對那男人心存了懼怕之意?

    但此下再思慮這個顯然已經太遲了,因為,尹沙已經明顯感覺到那包裹著她的手的粗糙大掌用了不小的力。

    似是不自覺的舉動,又像是情緒有些失控,不小的蠻力,硬是捏得她連骨頭有些疼了,但那男人絲毫未察,而她,又不願意在這種時候為了點疼痛去刺激他。

    最終,她還是忍下了那絲絲的疼痛,未料,就這一刹,遠遠地傳來了一聲熟悉的聲音。

    音色並不像抓著她的那個男人那樣低沉,隱隱中還帶了些許沙啞,那聲音似隔了老遠就嚎了起來,並且,嚎出來的鳥語隻有兩個音——奧西!

    奧西……那是卷毛用來叫這男人的某個稱呼!

    應聲抬頭,尹沙一眼便瞧見了那跑得有些磕磕絆絆的卷毛。

    此下,天雖又陰了更多,但因著時間上還處在午間這一段,又沒有像數天前那種雷電大暴雨,所以,老遠她便是看見了他

    比起剛剛離開這處的時候,卷毛明顯要狼狽許多,她這才一眼掃過去,便是見得他那一身古銅色的皮膚愈發地灰沉發紅了,此外,就連他那圍在腰間的獸皮也沒能幸免,一大部分都是沾染了不少那灰沉帶著些紅的色澤。

    她猜不出卷毛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就這一瞬,她便感覺到了那男人本捏得她指骨都生疼的手,一下子卸了力去。

    尹沙忍不住半轉了腦袋朝他看了眼。

    說來,卷毛回來,他可以不用再擔心了,但他眉間的皺褶仍舊沒能鋪平。

    一時,尹沙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沒辦法安慰,便也隻能安靜等待,直到那卷毛急急忙忙地奔回來,一張嘴便開始絮叨,尹沙才長舒一口氣,一轉眼便看到他懷中抱著的一大堆鵝黃的漿果。

    她都不知道怎麽去說他了。

    那幾人火急火燎的著急樣子,必然是有什麽危險狀況發生的,然而,這卷毛半途掉隊不說,其他人一路奔回來惶恐不說,采摘的野果她也幾乎沒看見還有存貨,偏這卷毛似是在泥塘裏滾過一樣,完了,那懷中照樣是抱了一大堆的野果子。

    尹沙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去形容他,便也隻能安下心來聽他跟那男人絮叨。

    他的話語中,她絲毫都聽不出他的緊張與害怕,相反,她似還聽出了種很驚奇很興奮的情緒來,以致,她對他們到底遇上,或者是看見沒什麽,愈發地好奇起來了。

    倒是那男人,在聽著那二傻子說的過程中,便示意了其他人將他懷中的野果都取出來,等到那傻貨絮絮叨叨地說得差不多了,他直接扔了另一隻手中抓著的樹枝子,轉而一巴掌就呼上了那卷毛的腦門。

    後者未察,直接被呼得“哎喲”了一聲,那男人的蠻力下,他沒能扛住,又歪斜著倒退了幾步,臨了時,更是忙著捂頭,連著藏在腋下的一個超大號鵝黃色果子都給骨碌碌地滾了出來。

    這一刻,男人的麵色黑沉得無以複加。

    那卷毛卻是如臨大敵一般,一臉驚悚地快速蹲下了身,一邊忙著撿那鵝黃色果子,一邊還不忘時刻關注著她身邊的男人,滿眼警覺之色,似是在提防男人會冷不丁踹出一腳去。

    尹沙忍俊不禁。

    一度緊緊張張的氣氛,及至前一刻那暴風驟雨一幕,就這麽被那二傻子輕鬆化解。

    至此,男人也再沒表現出要追究的意思,隻是下意識將目光轉回了她身上。

    尹沙忽然就想到了前一刻她才剛剛警告過他的事。

    然而,他卻像是忘記了。

    大致還是因為她沒能向他解釋得很清楚的緣故吧?

    不過,這也注定是解釋不清的事了,她也沒打算再去給他繞彎子胡扯,隻趕緊指了指那被幾個男人拿走去擦弄的果子,示意他看。

    知道她的意思,也明白她的目的,男人倒也沒再折騰其他的,隻是淡淡地叫了那幾人中的一個,示意他們用樹枝上還未滴落的雨水稍稍洗一洗,一並,也不要再去摸那自帶雄黃的枝子。

    那些人自然沒反駁。

    對於他的話,他們基本都是完全聽從的,這其中也包括了那三個來自塞爾那邊的人。

    也不知是這兩天跟著這男人跋涉時對他的一應安排心服口服,還是別無選擇,反正,自那日塞爾被扣押後,他們便老實了下來,一路,從未出現過不合作,也未曾給他們使過絆子。

    之後,那男人便轉向了卷毛。

    與對那些人用話語交代的不同,對這二傻子,那男人似是有滿腹的不信任,也因此,他劈手就奪了那二傻子剛剛才撿起來的鵝黃果子。

    然後,他一伸手便從那懸在半空中的巨樹汁液上晃悠了些許水漬下來,就著它們,親手將那鵝黃果子給認真洗了兩遍。

    尹沙心下隱隱生出了意思吐槽之心。

    對於男人的行為,這恐怕還得用現世的“傲嬌”一詞來形容。

    當然,某一句有些猥瑣的俗話也足夠用來形容了——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卻誠實多了!

    嗯,麵上表現得那麽沒人性,手上還不是老老實實地表現出了關心?

    看,你哥剛剛才給過你一巴掌,這不,這會子就表現出對你跟旁人不一樣的寵溺來了,連個果子都要幫你洗幹淨再給你吃……

    默默惡寒了一把,尹沙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兩兄弟之間……果真是不能以常人的思維來理解……

    然而,看戲的感慨還沒舒發完,尹沙便發覺出不對勁了。

    隻不過心下樂嗬的功夫,那男人便是將手中的鵝黃色超大號的野果洗好了,但……他並不是將那野果子遞還給卷毛的,而是……徑直遞到了她的麵前。

    此下,卷毛臭了一張臉,她也愣在了原地。

    偏那男人對卷毛的麵色壓根就不在乎,反而還是相當無所謂地堅持將那果子遞在她麵前。

    尹沙有些尷尬,不太好意思伸手。

    男人卻是呆不住了,持續的好一會之下,他幹脆將那鵝黃色大個果子直接塞進了她懷中,爾後,也不管那卷毛還一眼不眨地站在一邊,便重又啦了她坐下身來。

    然後,他便指了指那火堆中依舊時不時冒著的白煙,又指了指那卷毛奔來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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